看一眼落寞的翦夜擎,蔡小雪勉强扯了扯嘴角。
她走进去,把手中的包放好,即刻走到许一诺的床边,摸了摸许一诺雪白的脸庞:
“一诺怎么样?医生有没有说……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
“身体各项机能都无大碍,只是什么时候醒来,医生也说不好。噢,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处。”
翦夜擎走出去打电话,叫小海安排。
通话过后,转身进来的他依稀听到蔡小雪在里头喃喃自语:
“一诺,如果当时我阻止你去,那该多好。这么久以来,你在这里,过得很不开心,心里很苦,对不对?不然……你也不会一个人大老远的跑去那种山沟沟里支教。一诺,抱歉,我一直没有能及时的过来看你,被大的小的绊住了脚……你醒来好不好?你说过的,要等我儿子叫你干妈……”
眼睛不觉湿润起来,翦夜擎清晰捕捉到自己内心的无力感。
如果诺诺就这么一直沉睡不醒,我该怎么办?
诺诺,你不会这么残忍的对我,是么?
如果你对我有怨气有怒气都行,只要你醒来,我愿意承受你的任何态度。
或许真如小雪所说,你过得很苦?
只要你醒来,不论你选择什么人、什么生活,我甚至可以绝对不再干涉。
如果你想要自由,想要离开,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能平安。
靠在墙壁上的翦夜擎,看着天色一点又一点的沉下去,他的心也在一点一点的沉落……
蔡小雪握着许一诺的手说了许久,就在她起身准备去取点棉签蘸水湿润她的嘴唇时,感觉到掌间的手动了动。
她怕是自己的错觉,没敢动,嘴里只是轻声呼唤:
“一诺……一诺,我是小雪,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好不好?”
这一次,蔡小雪确定自己的感觉到许一诺的手指动了。
她喜得眼泪流下来,看着许一诺的脸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
像是沉睡了好几个世纪一般,许一诺不断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絮语着很多往事,还伴随着无数声喊她的声音。
她努力睁开仍然觉得疲惫的眼睛,蔡小雪又笑又哭的脸庞映入眼帘。
她露出一抹无力的笑容,气息虚弱道:
“小雪,你……来看我了啊,我……听到……你叫我呢。怎么哭了?”
“翦夜擎……翦夜擎,你快进来!”
紧紧握住许一诺的手,蔡小雪没来得及回答许一诺的问题,只是大声喊起来。
此时,她相信门外的那个男人更想比自己看到这一幕。
听到蔡小雪的呼喊,翦夜擎推门跑进来,现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心惊胆颤:
“小雪,诺诺怎么了?”
“一诺醒了!一诺醒了!”
蔡小雪哽咽的声音中有股子浓郁的喜悦。
自从知道许一诺出事后,她就一直在自责,怪自己没能及时去看望好友,也怪自己没得劝说住。
翦夜擎同样有种是错觉的感觉,他慢慢走到床边,看眼睛已经睁开的许一诺,百感交集:
“诺诺,是我……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
“夜擎……”
许一诺有些难以置信,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男子是她心中的翦夜擎。
谁都知道翦夜擎一贯很重视自己的风度,而眼前这个男人竟是如此憔悴!
只是,这眉眼,这声音,明明就是她一直想念的男人啊。
她伸出手来,摸了摸翦夜擎瘦削的脸庞,笑笑:
“你很憔悴呢,被记者拍到,肯定又上新闻了。”
说完,许一诺感觉到自己脸上一凉。
再一看,原来是翦夜擎眼中的一颗眼泪跌落下来。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翦夜擎的眼泪,让她又慌又暖。
慌的是,除开回忆翦暗香那一次,她从来没有见过翦夜擎也会流眼泪,她不愿意看到自己所爱的人伤心到流泪;
暖的是,她相信此刻翦夜擎的眼泪是为自己而流。
爱比恨强大,我亲爱的他,是不是回来了?
见许一诺挣扎着坐起来,翦夜擎连忙扶住她,一把把她搂进怀中,紧紧的搂着。
打听到许一诺出事的消息,就一直被恐惧感包围——
他是如此如此的害怕失去许一诺!
此时许一诺悠悠醒来,几乎有种身在梦中之感,生怕这只是自己的想象,或梦境。
他,只能凭借着这样的拥抱来告诉自己他并没有失去!
温暖的拥抱来自想念已久的人,许一诺没有动弹,任他狠狠的搂在怀中。
她了解翦夜擎,所以知道他这些天会有多担心。
一抹欣慰的笑容涌现在她嘴角,得到他的谅解和感情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他终于肯抛弃前仇旧恨了吗?
蔡小雪早已经退出去,亲眼看到翦夜擎欣喜若狂的样子,她彻底相信这个男人心中其实一直都有一诺的存在。
经历过这些后,但愿他们能真正的好起来吧!
感受到怀中人的温暖后,翦夜擎缓缓松开。
双手捧住许一诺的脸,深情凝视着,道:
“诺诺,我爱你!你说得对,爱比恨强大,所以,请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翦夜擎的“我爱你”,是许一诺盼了许久许久的一句话。
即使在他们关系最亲密、最甜蜜的时候,骄傲的翦夜擎也不曾说出这三个字。
现在他终于肯说出来,这不能不让许一诺欣喜。
能够义无反顾的说出这句,代表他心中仇恨的坚冰消融了吧?
至少,已经开始消融……
纤细的手臂环上翦夜擎的腰,许一诺懒懒的靠在他怀中,没有答话。
难得的宁静与甜蜜,她怕转瞬即逝,更怕是水月镜花。
右手不自觉移动到自己的小腹处,许一诺心中一凉。
我的孩子,我和夜擎的孩子……没有了吗?
她的小动作和情绪变化没有逃过翦夜擎的眼睛,他握住她停留在腹部的手,轻声宽慰:
“诺诺,别太伤心。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相信我!”
眼泪还是划过脸颊,才刚刚体会到初为人母的喜悦,而不过是睡了几天,这样的感觉就消失得荡然无存。
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
会么?
他现在是兰晨的男朋友,我只不过借得一些温存罢了。
想到这,许一诺无比黯然。
她把脸埋进翦夜擎怀里,深深的嗅了几口那种熟悉的薄荷味道。
尔后抬头,轻声道:
“我很累,想睡觉。你也回去休息吧,这有护士呢,没事!噢,小雪……”
“小雪的住处我已安排好,别操心。想睡觉就好好睡吧,我在这陪你。”
翦夜擎这几天都是在医院陪着许一诺。
现在许一诺好不容易醒过来,他更加不会离开。
轻轻让许一诺躺好,细心拉好被子,翦夜擎在许一诺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然后握着她的手就这样直至天明……
***
得到许一诺醒过来的消息,第二天一大早,病房内断断续续来了许多人。
最先到的当然是在附近酒店休息的蔡小雪,然后还有帝国以前的一些同事,紧接着是小海,再是吕贝珊和乔兰晨。
干净洁白的病房中,许一诺依靠在床头轻声细语的和蔡小雪交谈,一旁的翦夜擎正在慢条斯理削着苹果。
看到这一幕,乔兰晨的心脏有种钻心的痛。
谁不知道帝国的翦大总裁是个多么骄傲的男人,说他高高在上也一点儿也不过分。
而如今,他在心甘情愿亲手为诺诺削苹果!
一旁火红色风衣的吕贝珊看身边的乔兰晨悲形于色,连忙扯扯她的衣裳,朝她使了使眼色。
乔兰晨回过神来,她并没有忘记今天来的目的。
收拾好心情,她走至床边:
“诺诺,你终于醒过来了啊,我好担心你!”
恬静淡美的笑容浮现出来,许一诺伸手拉住乔兰晨:
“兰晨,你瘦了好多。最近是不是工作很忙?很久没听你唱歌了,好想念噢。”
专心削苹果的翦夜擎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乔兰晨,正准备答话,却被吕贝珊抢先:
“一诺,兰晨前不久查出得了慢性白血病,容易疲劳,所以看起来特别憔悴。本来那天她和翦总就要订婚,哪知道……”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翦夜擎截断吕贝珊的话,很不爽的冒出这么一句。
这个吕贝珊,永远都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真让人光火!
白血病……
三个字给许一诺的震惊和当时带给翦夜擎的感觉一模一样,她也只觉得脑上一炸,担忧和伤感紧随其后。
她紧紧握住乔兰晨的手,满面忧虑:
“兰晨,你不舒服,就不要奔波。我没事,真的,你自己好好休息才对!订婚……”
她其实很想问问订婚是怎么回事,但终究没能问出口。
当事人都在场,这让她深深感到尴尬。
的确,病房内的气氛此时尴尬到了极点。
翦夜擎担心的瞅着许一诺,生怕她伤心,而自己现在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在手,根本解释不了什么,更何况订婚也属实。
倒是乔兰晨冷静下来了,她毫不掩饰的直视俊容消瘦的男人,似乎……在等待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