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暮西暇正是痛到疲惫不堪,木苍儿与桃枝守在她身侧,她可是将要睡了过去。
伏在那软枕之上双睫扇动。
木苍儿好言道:“你若是累了,那便睡一睡,等下御医来为你诊治也不会耽误。”
暮西暇她懒洋洋点了点头,才是闭上眼睛,便听门口处有人扣了下门。
木苍儿随着看去,见京燕他一身病态立在面前。
今日他不是感染风寒正卧床休息,怎赶来了,木苍儿见他便起身立住,“京燕大人。”叫了声。
京燕他一笑,走进殿中,与木苍儿笑道:“四皇子差我前来,为暮大小姐诊治。”
听言木苍儿接话道:“京燕御医身子不适,该卧床静养,方才崔尚宫已差人至太医院,求太医前来。”
“是吗?无碍。”京燕态度平平应道,“反正我已来了,先为小姐诊脉,若过时再有御医前来,我便离去。”
他两人闲话几句,而暮西暇已快要迷迷蒙蒙睡去,木苍儿为京燕搬来木椅,他坐至床侧,将手指搭在暮西暇手腕上。
细细听来她脉象,略有浮躁,该是这伤引起,至于体弱之症,京燕也知是她身子底子所致。
“无碍的,吃上几幅舒筋活血,清热解毒药剂便好了。”京燕将手指收回,而后向一旁木苍儿问道:“你可曾见暮大小姐身上伤口?”
“见了,已是皮开肉绽,想来即便痊愈也会留下疤痕吧,不过幸好那伤疤在身后,若是留在脸上,可是毁了。”木苍儿一边说着,转眼看向卧在榻上那暮西暇。
她沉沉睡着,竟连身子也无法翻过,趴在这软塌之上,想来即便睡着也不舒坦。
“无事,你且放心,我这有些药粉,你为她敷上,可保加速愈合,再有也有抚平伤疤之功效。”京燕从医药箱中取出几小瓶瓷瓶来,交到木苍儿手中,而后拿出纸笔写下药方来。
“苍儿小姐可否随我回到太医院,我为暮大小姐配好药后,抓上几幅,你便日日叮嘱她饮下。”京燕好声嘱咐道。
木苍儿随着点头,而后便随京燕一同往太医院去。
她两人在宫廊之间行步,京燕他对暮西暇事情好奇,问道:“你可知,暮大小姐她为何突然去往御花园,才搬至这偏室几日,她便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她的确不算安分,木苍儿也如此想,而她是出身亲王之家,性情乖张也情有可原,不过她为人倒是很好,只是性情寡淡,所以私下少有与人相交。
“听来,并非是她要前往,是与她同住偏室那小女孩,她名叫桃枝,孩子小时总有许多请求,大抵是奈不过她多求,西暇这才答允,结果到了御花园却被惠贵妃撞见。”木苍儿笑道。
想来也是有趣,暮西暇她为了个小女孩,触犯宫规,被内监责打险些丢掉一条命去,可那暮大小姐却不放在心上。
“她伤的很重,只怕近段日子都不能下床了,要卧床至少一月才可活动。”京燕随着道。
想到她那伤口,木苍儿脸色便沉下来,“我只愿她快些痊愈,这段日子,我便要常往偏室去照顾她起居,桃枝年岁还小,只怕熬煮汤药之类还做不来。”
“暮大小姐有你这位朋友,可是她一大幸事。”京燕随着笑道。
也难怪那时暮西暇急着为她这好友结亲了,木苍儿她为人之上果真厚道温和,京燕对她好感渐增。
一直到太医院之前,走这一路,夜风扑在身上,京燕他耐不住咳了几声,木苍儿忙为他拍背,好言道:“御医身有风寒,本不该前来。”
“无碍。”京燕一笑,他这身子,今日喝过暮西暇为自身写下那药方,睡过半日身上总比早起那时好上许多。
他两人立在太医院之前,而此时正有御医出行,见京燕与一女侍立在一处,这位御医他年长些。
京燕拱手拜道:“前辈。”
那御医胡子老长,抬起手来缕过,应道:“这样晚了,你这是打哪里回来?”
“受人之托,为宫中人诊治,所以此时才回。”京燕平声应道。
那御医见他与女侍在一处,这作为看来着实不检点,近几日中太医院总传闻京燕他与宫中女侍有染。
而近些日子,正是暮西暇与木苍儿来往频繁之时,今早起,暮西暇前来还听得太医院中太医说起闲话。
那老御医将京燕拉至一旁,好声告诫道:“四皇子对你十分器重,你可不要在此时生出事端,太医院此地,可不是庸医杂人可进入的。”
京燕附耳听来心中不快,他并不能懂得这位前辈话中何意,自入宫以来,除非在太医院偏殿当中研习医道外,再就是登山采药,可曾做过任何不端之事。
“前辈何意?京燕自认洁身自好,并无出格作为。”他平声道,因那位老御医年岁已大,所以肩背弓起,京燕他只得俯下身子与他说话。
那老御医仔细听来他答话,应道:“近日来,你与宫中女侍来往过密,你可知太医院中御医,乃是为皇家人调养身体所立,切不要喧宾夺主,再来那女侍是何姿色,往后你官位再有晋封,哪还用的这些姿色。”
木苍儿虽然被他两人甩在之后,可那老御医说话声音极容易辨识,她听得清楚,不免得心中难过。
来至太医院,实在是她与暮西暇身子太弱,需要饮药调理,不然何苦来此打扰,听得这些闲言碎语,今早起来此还不觉怎样,而今再听来心中只有难过。
贫苦之人,得人好意却也为人平添麻烦,往后这太医院,她的确是不敢再妄自前来了。
而京燕听这话更是为暮西暇两人不平,这两位女子,皆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子,太医院中人内心为何如此肮脏,听来这话,京燕脸色沉下。
态度已不如方才,冷声道:“多谢前辈指教,而京燕自认行事坦荡,绝没有不轨之事,若是行事要旁人哪里看不过眼去,也是无心之失。”
那老御医好心提点,想来京燕他正是青年时候,少年得志,乃是人生难得乐事,他年岁尚轻,得四皇子看重进入太医院当中,本是坦荡前途,不想他因酒色误事。
话才说过几句,他怎就给上脸色来。
“好,那便是老夫多事了,京燕御医才高八斗,自然不必旁人多嘴。”他说过一句便甩袖而去。
而京燕他脸色绷住,眼瞧向一旁,他也想不通是为何,四皇子之托,暮西暇前来求医,至于木苍儿,这是个好女子,京燕很愿意为她医治。
旁人闲话,他从不会理,这世人心思,他也懒去揣摩,只是方才那人,将话已放进他耳边去说,他如何不生气。
深沉思量片刻,便也将这事放下,转身到木苍儿身侧,“走吧,随我去抓几幅药来。”
木苍儿她听了方才那人闲话,心中好不是滋味,眼角已要掉下泪来,听京燕所言,忙抬起手将眼角泪珠擦去。
“恩。”她吸吸鼻子。
而京燕已看出她在哭,在这漆黑夜色之中,他两人立在太医院之前,此时太医院当中已无几人了。
京燕知道她心中难过,好言道:“其实你不要放在心上,旁人的闲言碎语,听听也就罢了。”
“苍儿只是,心中愧对,御医本是善心为我诊治,我与西暇每日来寻一副药,竟然为御医惹来这闲话。”木苍儿垂首弱声道。
她不必自责,无论何人闲言碎语,京燕皆不会放在心上,笑道:“不必,我并不在意。”
可木苍儿却替他委屈,听他这话也没让心中难过消去几分,她那委屈样子,竟不敢将头抬起。
而京燕他亦不懂得如何去哄女孩子,沉默好一阵才说道:“天已全黑了,你若再不与我入偏殿取药,等你再回尚寝局中,只怕暮大小姐屁股上那伤口已化脓腐烂了。”
被他说得如此恶心,木苍儿抬起脸来,见京燕那紧绷表情猛然笑了起来,她抬手,将一支细手抵在嘴上,“那我便快随御医去取药吧。”应道。
京燕终听得她说话,也就放下心来,便与她一同进入太医院中取药去了。
夜渐渐深去,今夜又是一暴雨天,木苍儿她是顶着暴雨赶回尚寝局中,直奔着偏室而去,推开殿门直冲进去,那几包配好药草就护在怀中,还好没有打湿。
桃枝见她回来,忙奔去相迎,“苍儿姐姐,你怎这时才回,今夜大雨,你身上全湿了。”
木苍儿她抬起手臂,将额头上雨水拂去,应道:“你将这几包草药放好,再将炉火点上,我要烤烤身上,再为西暇煮药。”
她交代后,桃枝便就照做,木苍儿将身上全湿衣裳脱下,而后放在火炉旁边晾晒,桃枝将火炉拢起,两人围坐一旁,木苍儿一边煮药与她闲话,“方才西暇可曾又醒来过吗?你可为她将那药粉敷上了?”
桃枝点头,“我已为西暇姐姐将药粉敷上了,不过她不曾醒来,一直熟睡,我想来是受伤太重所致吧。”
说到这里,桃枝她神色便歉疚起来,垂下脑袋不再做声。
这小妹妹是很可爱,可怎有人会怪罪一小女孩儿呢,她也不知就会被内监发觉,木苍儿揉揉她头发,好声道:“你别再自责,今后几日还要靠你照顾西暇,我还要在尚寝局中当差,不能时时来此处。”
“恩,桃枝知道。”她点头答应。
木苍儿手捧姜汤啜了口,这几日来总降暴雨,可眼瞧着盛夏便过去,也不知是为何,马上入秋,该是绵绵细雨才是。
她仰头朝窗口看去,那纸糊窗子,雨水拍打在上,细细丝丝看来也有一番美韵,此时药罐当中苦药翻腾起来。
木苍儿才回过神来,忙将那药罐取下,而后倒入瓷碗当中。
“晾一晾再去要她喝下。”木苍儿与桃枝温声道。
桃枝点头,她并不会如何煮药,所以在照顾暮西暇之上,还要依靠着她。
“桃枝,你随西暇在这偏室之中,往后便少些出去吧,以免惹来祸事。”木苍儿好言道。
经此一事,桃枝也不敢再在宫中胡乱玩闹了,今日是有暮西暇替她顶罪,若是那木板仗刑用在她的身上,只怕这时已没命了。
“桃枝记得,往后再不会强求姐姐出行了。”她咬住嘴唇怯生生应道。
她两人闲坐一时,桃枝便说困了,而后便到另一边床榻去睡,木苍儿烤了好多时火,身上暖了许多,那碗汤药也晾凉了,便去暮西暇床畔要她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