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西暇她艳名与痴傻之名同样远播,苍寞寒听得年馨儿这一句,已猜到她将说些什么。
温温一笑,“你果真贤能。”
而自己还未开口,竟然就被猜到,“太子如何想呢,今日母后不是与你提起?”
确实提起,可苍寞寒并不能与暮西暇再续前缘,她不可做得皇后之位,因她雍亲王嫡女之身份。
可是将她纳入妃位,苍寞寒又觉得亏待。
年馨儿她揽住苍寞寒手臂,扶他至床榻入座,以至午后,才用过午膳,该睡下了。
“臣妾知晓暮大小姐貌美无双,也知她与太子早有前缘,想来她此时就在宫中,何不……”
年馨儿小心打量着苍寞寒神情,扶他在软塌之上躺好,被他拉着手浅浅微笑。
午后那淡阳从窗口透进殿内,正巧照在苍寞寒侧颜,他此时模样何等俊美。
“你无须替我想这许多事。”苍寞寒懒懒一笑,这一日中每每到此时候,便觉疲累想睡。
他翻过身来,舒适躺好,年昭训软手搭在他腰间,苍寞寒暖暖一笑,“你似乎曾听闻我与雍亲王家亲事。”
皇家之事,身为朝臣之家自然关注,年馨儿一笑应道:“前些日子,听闻太子曾与雍亲王家提亲,是求的暮家二小姐,臣妾想来,太子是否对暮二小姐有心呢。”
她是否一定要做那贤妻之道,苍寞寒心中思量许多,那暮西暇为何痴傻十六载,这其中缘由他也知得几分,若将她纳入后妃之中,必定无缘皇后之位,而她一直都是苍寞寒心中唯一可称为妻子的女子。
将她纳入后妃之中,从此也便与旁的女子一般分量,若执意抬举,予她皇后之位,势必惹来太后忌讳。
苍寞寒不愿她再回到从前,想她神清气明,如此度过一生不是很好,若从来处于混沌当中,而她的混沌皆是因自身而起,只会令苍寞寒一生歉疚。
所以不愿将她纳入后妃之中,后宫当中女子,勾心斗角,苍寞寒自小便见惯,不愿暮西暇做那人人嫉恨角色。
提及暮云暇,而苍寞寒却觉着女子纳入后妃当中十分适宜,一来她容貌上乘,心思通透,注定适合后宫,二来有雍亲王家结交一层。
登基之后,朝权不稳,要雍亲王家作为助力是必行之举。
“你我新婚,才不过几日,便急着要我再纳新人吗?”苍寞寒故意取笑道。
年馨儿她位份之上,虽然不是正妻之位,而她所行皆为大家风范。
“是母后所言,馨儿能想见几分,太子登基在即,后宫之中必定是要再添新人的。”年馨儿乖巧应话。
她不过是不想被苍寞寒忘在脑后,她也知她容貌并非十分出挑,也知她不过性情乖巧才得怜惜。
若今后宫中再添新人,只怕她会更快被丈夫忘在脑后,她不得不以涓涓细流一般浓情换得丈夫垂爱。
“再添新人,你我也是少年夫妻,我第一位妻子。”苍寞寒抬手抚上她的发,随口说出这软语。
而真正在他心中,暮西暇才为第一位妻子,在母亲与妻子之间,苍寞寒难分伯仲,所以只有静处不动。
听他这话,年馨儿俯下身来,躺在他胸口,“馨儿能得太子这一句,此生便觉无憾,只是依母后之意,至少雍亲王家女儿,太子也要择一位入宫。”软语道。
先帝之命在前,苍寞寒不好更改,有违孝道,择一位女儿入宫为妃,是出于朝政考量,也是必行之举。
他实在困了,便合上眼睛,手臂环在年馨儿腰间,温声道:“你不必多言,若是必行之事,我会做。”
被他抱着,年馨儿心砰砰直跳,可就喜欢依偎在他身旁,她总觉得每日与她同床而眠的丈夫心中早有爱人,而对自身不过应承,只可称作相敬如宾而已。
“太子,若只选一位入宫,你是愿暮大小姐,还是二小姐?”小心问道。
那暮云暇是苍寞寒他亲口所言向雍亲王讨来为妃的女子,想来太子对她钟情已久。
“无需多问。”苍寞寒将环在她腰间手臂加紧力道,双眼合上便沉沉睡去。
而另一边,暮西暇在与木苍儿将偏室整理妥当,便一同前往太医院而去。
在途中,她两人闲话,“往后你便与我不在一处了,我现在想来还觉不舍,不过只愿你今后一日好过一日,你本也不该为侍女受苦,从即日后便算得峰回路转了吧。”木苍儿与她互相挽过手臂,她怅然说道。
眼瞧着便是日暮,天边那红霞铺撒而下,脚底踏上石板皆带有红火颜色。
只是看来如此吧,暮西暇却不觉得她今后人生会有何变数。
先帝之命,君无戏言,即便苍寞寒即位,想来也不会改变。
暮西暇听她所言笑道:“哪有你所想那般,不过是我家中与皇家有亲,念我在宫中当差辛苦,皇后好心让我在尚寝局中有个好住处罢了,至于其他,并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两人闲话之间便到了太医院大门之前。
“与京燕太医那处吃过苦药,我便要去再挨那苦差事了。”木苍儿努起嘴巴叹了声。
暮西暇只与她一笑,拉她手腕一面往太医院院中去,笑道:“往后你闲下来,便可到那偏室寻我,至于身子不适,太医院又偏远,我便为你调理就是。”
她可通医术,木苍儿只当她随口一说罢了,她一娇生惯养大小姐,怎会通医术。
拉长声调应道:“好,那便先谢过暮神医了。”
偏殿殿门开着,暮西暇拉着她手腕,与她说说笑笑直接进了殿中。
而暮西暇早已知道,她无法与人解释她自身通晓医术,便谎称道:“京燕御医已收我为徒,我想以我天资,不过几日便可出师,到时为你诊治还不只是小事。”
此时京燕正是在殿中,他正蹲坐地下侍弄草药,听得暮西暇这句忍不住出声,“暮小姐好大口气,研习医道,只几日便想出师。”
她未见京燕人影,却只闻他声音,本与木苍儿夸下海口玩笑一句,不想竟被人听去。
可他在何处,四处环视也不见他人,好久才见京燕从不远处那一堆竹篓之间立起身来。
他手拿一块竹盘,当中摆放已晾晒干瘪草药,听他说道:“小姐口气好大,京燕学医数十载,也不敢说起出师二字。”
那不过玩笑话,竟被他放在心上,暮西暇不愿与这满脑子之乎者也之人费话,言论自由好吗。
就是喜欢吹牛怎么了。
再者,虽然不通古医,可是也不是丝毫不通医术,如按照自己那套办法,也可治病啊。
“是,多谢师父教诲。”暮西暇拉长声调,学着男子见礼的姿势拱手一拜。
京燕何时也未说要收她为徒,想不通这话是从何而来,将那竹盘放到一旁桌案之上。
从她身旁径直走过,至桌案之上倒来一杯清水,不紧不慢喝了口说道:“我几时说过要收你为徒,话不可乱说。”
“可你应下我要共商医道。”暮西暇婷婷立在原处说道。
这也罢,只是至现在京燕都难以弄清,她所说共商医道为何意。
“好吧。”京燕抿嘴一笑,将青花瓷杯放于桌案之上,与她多费口舌无益,再者她为女子,口舌之上自然胜不得她。
京燕抬眼,偶然望见木苍儿,与她温声问道:“苍儿小姐近来感觉如何?”
木苍儿与他俯首见礼,“多谢御医挂念,近些日子我觉好些了。”
她才用药几日,药力也不会十分起效,“那便是好事,你身体太差,有些缓和就是。”京燕温温说道。
此次前来,木苍儿还为他带来礼物,只是有些踌躇,是否该送予他。
她垂下眼睛,从怀中取出一块包裹住的仅帕来,低声道:“京燕御医医者仁心,小女只觉无以为报,此乃我少时所得一心爱之物,还请御医收下,只为表我感激之情。”
京燕听闻此言一愣,不知该如何回应,尴尬道:“我为医,便是为人诊治,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况且有暮大小姐之言,并算不得什么。”
而木苍儿看来,得人滴水恩,必要报答,她一生已足够拖累旁人,不愿平白受人好意。
“还请御医收下,不然苍儿便不敢再来叨扰了。”木苍儿双手捧着那锦帕,而后将锦帕展开。
京燕只眼看去,是单块玲珑玉佩,见那色泽十分通透,是极贵重之物。
“苍儿小姐实在抬爱,京燕愧不能受。”京燕尴尬一笑,沉声应道,而后垂下眼睛。
此物必定价值连城,不过为她诊病而已,怎能收受此物。
暮西暇见他两人僵持住,并不能看清木苍儿所赠是何物,走至他两人一旁,仔细打量他两人。
她还想着,该为木苍儿这好女子,寻位合心意的夫婿,现在想来他二人不正是般配。
木苍儿她生性温柔细腻,而京燕却有些木讷,只是在面上看来桀骜。
他二人的确适合,暮西暇也想做回红娘,想来京燕他入宫之后,便不会再缺钱财,那么若是与木苍儿结为连理,两人便可在一起,也好要这可怜女子生活轻松一些。
这两人都不说话,暮西暇抬手将木苍儿手捧那玉佩拿过,木苍儿她为女子脸皮薄,她羞于说出口,而京燕他也不敢领受,那么还是要自己硬塞给他就是。
抓过京燕的手,他面露迟疑,想要躲开,而暮西暇手上加紧力道,强硬将那玉佩塞进他手心当中。
“你便收下吧,你若不收,岂不是要苍儿难堪,我与苍儿至宫中为侍,哪有稀罕物件,这不过为表心意,难不成还要倒追上你不成。”笑道。
京燕是头次收受女子礼物,而看来这玉佩价值不菲,木苍儿她身有痨疾,出身必定不高,又何来的这稀罕物件。
实在贵重,她若身有此物,那便典当补贴家用就是,何苦来的入宫为侍,受这辛苦,一月不过几钱银子,却将这宝贵之物赠与旁人,来表感激之情。
听暮西暇这话,京燕唯有摇头一笑,他领受木苍儿美意,却不是情愿接受。
他两人也并未朝男女之情之上去想。
温声道:“苍儿小姐所赠,京燕心领,不过此物实在贵重,我便只当代为保管吧。”
暮西暇并不懂玉器,却在想京燕所言,这玉器到底是多贵重之物。
随着问道:“这玉?莫非是件宝物。”
木苍儿随着道:“此物乃是昔年,我路遇一老妪,她扭伤脚踝,我便背她回家,哪知是一大户人家老祖宗,她为谢我所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