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只有暮西暇在,她在这王子身旁,连续日夜照顾几日,听那异族勇士发问,应道:“王子已无大碍,前天夜里醒来,将腹中污秽之物呕了出来,又睡了一天一夜,再度醒来精神便好很多了。”
那王子依偎在王妃怀中,看来要人甚是感动。
暮西暇瞧着,很是羡慕他两人。
那王妃又说了些什么,勇士向暮西暇说道:“王妃说,果然中土人士医书高明,为我楼兰王子治愈,必定重金酬谢。”
重金酬谢……听来这话,暮西暇回以一笑,她与京燕都不是贪图那重金的人。
想到自己缺几味药,看这楼兰王宫的药房内,药草充足,那位锁阳,更是生长在大漠本土,想来这王宫内该是有的吧。
暮西暇所要不多,只那一株当中几分之一便好,为了凑成那副药方,每每都惦念着,那重金可比不得锁阳一位珍惜药草啊。
“多谢王妃。”暮西暇垂头应道。
此时京燕与刘太两人,自内殿之中不想露面,那王妃问了起来。
暮西暇转眼朝内殿方向看去,才应道:“两位大人,大概这些日子累了吧,正在休息。”
那王子依偎在王妃肩头,他才是醒来,嘴巴张开,唇色有些惨白,但露出那皓白牙齿,要人看来可是很亮的。
“母亲,我想休息一会儿,改日,改日待王儿身体恢复,再去向父王与母妃请安。”那王子平声道。
他才是病愈,王妃怎舍得离开他身边,手抚上他那有些发烫的侧脸,“母亲怎放心离开你,那些人到底是外族人,还是母亲在你身边照顾。”
听这话,那王子转过头看向暮西暇,这女子生的很美,这几日有她在身边照顾,倒是很喜欢,还想再与她多多相处,他自然是不愿要王妃在身旁,说道:“母亲放心,这位姑娘对我无微不至,王儿就要她照顾便是。”
他母子两人为这事说过几句,王妃仔细瞧了瞧暮西暇,她这眼光,要暮西暇好不舒服,这样被人盯上,人人都会不舒服。
王妃见王子坚持,便也不再多言,“那也罢,那么母亲这就回去了,到午膳时候,要宫人为你送来,还有这几位中土大夫,一并送来。”
“是。”那王子应道。
王妃起身,这便要往外去,暮西暇让开身子,瞧她走出宫室,这才松口气。
方才这王妃提起答谢之事,暮西暇想不顾自己这张脸,就与王妃讨来那锁阳,可到底没有开口。
施恩莫妄报,况且,他们也不是专程来这王宫施恩,这明明是被撸来,现在脱身不得,想来京燕与刘太,他们两人大概心急不已,迫切的想要离开这处,去至大唐将士的军营。
这算是什么,半路被人撸来,暮西暇她想到此处叹了声,随后只听那王子说道:“你在想什么,我口渴了,能否为我倒杯水来?”
暮西暇她听得声音,眼睛也未抬起,到桌旁为他倒满一杯清水,至他身旁,扶他喝下,又仔细为他将口边水渍擦去。
这王子对她那细致入微的照顾很是喜欢,再看她的面相,虽为中原人士,但相貌颇有异域之风。
“你真的是中原人吗?”那王子眼瞧着她问道。
暮西暇并不知雍亲王前身,她听来这问话只点头,“正是,我是中原人士,长在大唐。”
可她的样貌当中,却带有些异域之感,虽不多,但与那一般的中原女子,相貌之上还是有些差别,大概在中土人看来是不显眼的,而在这王子看来,是很明显,因为他便是异族人,对异族人相貌很是清楚。
“你可像是我楼兰人,也像是中土人,你家中就无异族血统吗?”那王子跟着问道。
暮西暇哪知道,她仅仅知道,她是生在雍亲王府,连她母亲,也是在未出生时便死去了,根本不曾见过。
至于那父亲,反正是生的高大英武。
不愿想那些人,他们何曾将这暮西暇放在心上了,还是那傻女的时候,若不是有乳娘一人照顾着,兴许还活不到现在。
“我不知。”暮西暇她垂下头,想着该为这王子煮药了,“你再等等,我去药房,将药煮了,今日这药喝下,吃些东西,你再睡睡吧。”
大病之人,要多多休息,暮西暇就想着要他快些康复,也好让自己,和京燕他们两人,好与那王族中人开口。
自己只要那锁阳几味药,而京燕他二人,是想着快些脱身,各取所需嘛。
反正,若是想要跑路,其实也容易,只是四个人,还有桃枝这小女娃娃,要脱身可不容易。
所以还是与这楼兰王室洽谈为好,可听京燕所说,哪有那么容易,他们几人是因何而来,那楼兰国王还不清楚吗,怎会放行。
事关战事,他们几人只怕要被一直囚禁在此地了。
暮西暇才要起身,被那王子拉住手腕,“我不急的,你随我说说话吧,我好无趣。”
在暮西暇瞧见他那异色的双瞳,便答应了下来,坐回原位。
这样好看的男人,无法拒绝,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原来她这一不通人情世故的理科博士,也喜欢看起男人来。
其实男人有什么不同,那身体还不是人的身体,从前不知解剖了多少副人身。
“说些什么?”暮西暇她好脾性的,与他清淡笑着,这张美丽的脸,真是看过一辈子都觉不够。
“你叫什么名字?”那王子打量着她的模样问道,“我这几日都在睡中,有你在身边照顾,竟都不知你的姓名。”
初入王宫时,王妃似乎与他们说过这王子的姓名,不过楼兰姓氏,记不下来,暮西暇也很想知道他的姓名,应道:“我名叫暮西暇。”
“西暇。”那王子重复道,暮西暇瞧着他眼中的光点,这才是早起,太阳初升,漫进这宫室内,这楼兰的王宫,装潢是偏白色,一种欧洲风情,很美,阳光照在这处处亮白的石壁之上,那浅浅光线,再映照进那王子的双眸当中,更是好看。
“很好听的名字。”他嘴角勾起笑起来,就连他嘴角的弧度,在暮西暇看来都是很好看的,又听他说道:“我叫做杭锦琉熙。”
四字的名字,暮西暇听来便觉拗口,“那么你有多大?”
“年十八。”琉熙应道。
十八,暮西暇点了点头,看来他还是比起自己要大一些的,不过若是将前世今生都算了起来,此时自己也有二十几岁了。
无奈无奈,在苍寞寒面前,在京燕面前,她的年纪,都只有十六,是一小妹子的年纪。
“我只有十六岁。”暮西暇她无奈出了声。
看来也只有桃枝可叫她一声姐姐了,在这些男子面前,都是年纪尚轻的女娃娃。
“十六,比起我小上一岁,不然,我认下你,做楼兰的公主吧。”琉熙笑道。
做公主?暮西暇她可是大唐雍亲王府的小姐,若是论起来,还可封为格格,也是皇亲,亲王,便是皇亲了,虽然她并不能想通,为何暮家并非苍姓,也被归在亲王一族。
不是只有像苍绪稽这类的,才可作为亲王吗?
“做公主?”暮西暇重复一句,呵呵笑道:“我是中原人士,只是路中……”
她不愿再提这话,早晚她也要离开楼兰的,因为在大唐,还有她的乳娘,还有苍寞寒,还有木苍儿,那该被解决治愈的肾疾,她此来,不过是听闻边关突发疟疾,随御医前来为将士治病,顺便,来这异域之地,寻几味药罢了。
“怎么?”琉熙瞧着她的眼睛问道,看她怔怔的,眼睛盯着地上一点。
暮西暇想着还是将这事的来龙去脉与他说个清楚,“你可知道,我们几人,是半路前去大唐将士营地,被楼兰勇士撸来的,若不是因此,我绝不会见到你。”
被撸来?琉熙才是知道,“你们?”
“我们乃是大唐所派遣而来,为边关将士诊治的御医,我不过是御医身旁的一名女助罢了。”顿了顿,眼瞧着他认真道:“我们很想离开。”
她还是要离去的,而琉熙也喜欢暮西暇,暮西暇又何尝不喜欢他呢,但是大唐,有些她未弄清的事情,有她心中还在牵挂的人。
尽管那人并不知她的牵挂,而且与她似乎前缘已断了。
苍寞寒,每每与他相见,他只是一副冷漠脸色,从前柔情再也不见。
“你是唐宫中人。”琉熙神色变化,仔细问道。
暮西暇慢慢的点了点头,若说自己是唐宫中人,这位王子还觉着与自己有什么可说吗?还觉着投缘吗?她二人本就在敌对。
“我是中原人,唐宫中人,我父王,是大唐亲王。”她淡淡道。
不过叫起父王来,她何时又将那男人看做是父亲呢,她并不认,那人为自己的父亲,她只认为,那雍亲王仅是她这副身子的父亲。
这一生,除非占用了暮西暇的身子,其余的,她都不想认,在心底里,那父亲,就连棠花那妇人恩情都比不过。
“你更是皇族中人。”琉熙随着道,再看她相貌,难怪一样望去,便见着身上自带来一股子贵气。
难怪了,他怔住,与暮西暇再也说不下去,“你是唐宫中人,而我为楼兰人,你也知,楼兰与大唐自来在敌对当中。”
正是。
暮西暇她也是知道,不过自己,虽然有着这身份,可是在一切事情上,她都不带有党派与站位,她仅是一个想要凑足药方,一解这时代对一些难解之症,难事的莫名之人罢了。
这时空,也许自己是不该来的呢,她低下眼睛,想着这无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