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莫非你前去拜见,都不能见到吗?”王妃跟着问道。
暮云暇曾试过了,也见到了,可苍寞寒他,明摆着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这早早的,去御花园碰他,碰到了,就随他往馨妃宫中去了,倒不如不见呢,平白的要自己心堵。
“见到了。”暮云暇应道,“见到了也是没用的,唐宫中人人都知道,陛下眼里只有馨妃娘娘,我就是见到了,陛下眼中仍然只有馨妃娘娘,他两人在一处,我就如侍女没差别。”
暮云暇说这话时,她身上那少女之气已尽数褪去,就真如那少妇一般的口气。
听来要王妃发笑,想着自己的女儿是成人了,她什么都懂得,只是这时候年岁还轻,她的心,不狠。
人心不狠的下场,便只有终日自己熬着苦,以泪洗面了。
“你自己高看自己,旁人便不会轻看你。”王妃好言道,她抚着暮云暇的发,继续道:“若是有人轻看你,欺负你,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必客气。”
暮云暇点了点头,反正自入宫,不曾受苦,有陈尚宫器重,而今又得陈尚宫帮忙,进入后宫为妃,都不曾受苦。
反观暮西暇,她才是一多事之人,处处被人为难,而几位主子,却是都护着她的。
她受人维护,只是因雍亲王家女儿身份,所以暮云暇,从来不将她放在眼里,也从来不曾高看她一眼。
“女儿明白,女儿何曾要自己受过委屈。”暮云暇与王妃乖巧笑着。
眼瞧着日光也淡下来了,就在日暮时候回宫最好。
王妃朝窗外瞧了眼,看着时候不早了,便道:“该走了,该走了。”
她心里实在舍不得,可女儿已嫁入皇宫了,此时才想到暮西暇来,与暮云暇问道:“西暇,她在宫中做些什么呢?莫非还是女侍之职吗,你以皇妃之份归家,她为何与你一同回来?”
她若是女侍之职,便是没理由回来的,莫非是陛下的意思吗?王妃心里狐疑,莫非暮西暇在那唐宫之中,做那女侍之职,还曾有人想起她来吗。
若是这样,她都能的主子的记挂,可是太可怕了,保不齐哪日,就凭借她那美丽的容貌,今日后宫为妃,到时又是与自己的女儿平起平坐,平日平坐也罢了,就怕她会高过女儿的头顶,那不又是回到了原点。
王妃她谋求了一辈子,便是超越先王妃,这姐妹两人,可不想再回这老路了。
其实暮云暇也觉着,自己太强,比起暮西暇来,看来便是太可怜了,她也想要人人都宠惯着,但毕竟,没有她那悲苦的身世,没有她那美丽的容貌。
“是陛下的意思,长姐她,被馨妃娘娘召到岚依殿去了,陛下见了她,正巧也与我说起,要我回府来看看的事情,便一同回来了。”暮云暇如实应道。
“馨妃娘娘召她前去?为何呢?”王妃随着问道。
这又如何知道,暮云暇并不明白,为何馨妃待暮西暇也是别样看待,摇了摇头,“我不知。”
王妃听这话,心中便不痛快起来,她是忧心,忧心暮西暇会再度起势。
“你可要小心些啊,千万不要……要……”王妃这话也没说全了。
这是她的心魔,她的心魔,也要转嫁到她的女儿身上,暮云暇自小受她的教导,纵使暮西暇痴傻无心,纵使她从无过,也是深深恨上了她。
“母亲放心,我见了陛下待长姐,并无情谊,母亲放心就是,并无情谊,陛下对她无情,我没什么可担心的。”暮云暇保持微笑说道。
就在入了后宫之后,暮云暇也就稍稍想通了些,没有暮西暇,还有暮东暇,往后再有南暇北暇,她双拳难敌四手,赶走一个又来一个,这一辈子可是累死了。
所以只求苍寞寒待她好些吧。
“无心,也只是此时无心,这往后的事,没人说得准的。”王妃再是嘱咐道,“听母亲一句,日后处处占得上风,不要给自己沦落的机会,以免自己受苦。”
听她所言,暮云暇点头,“女儿知道。”这自小所受教导便是这样,她努力奋进,就是为了一句,不给自己沦落的机会,这样才可安稳度日。
眼瞧着天便暗了下来,母女两人又闲话一时,过后,暮云暇便带侍女,由亲王与王妃送她出府门了。
暮西暇就在人群之中,当然了,此时这庶妹已是昭媛之位,比起她更为重要。
唯有棠花与她立在一处,棠花与她好声嘱咐道:“大姐回宫,可一定要处处小心,奴婢不在身边……”
说着她便淌下泪来,暮西暇见她哭了好心疼,不知该怎样对待她好,忙拿出手绢替她擦泪,“乳娘可不要哭,我这入宫又不是去送死,我已这年纪了,不会要自己冷着饿着的。”
棠花仍然哭不止,偏过头去,手捂住嘴巴,“我好难受,一手养大的小姐,这就进了唐宫受苦了,陛下他……”
她一时失言,说出陛下二字来,忙住口了,苍寞寒自少时起,便对暮西暇多有照顾,棠花也是与宫中人联络,王府中人都不知,她也不可要暮西暇知道。
可暮西暇耳朵好用,她提了句陛下,便听到了,“陛下,乳娘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还是惦记着,你若是能够与陛下结为百年之好,那奴婢就放心了。”
结为百年之好,暮西暇好想劝上她一句,听来有些可笑,与苍寞寒之间什么都不曾有过,结为什么百年之好呢,就那一纸婚约,还不是先帝爷一句话的事情,说没有就没有了。
再者她从未在意过这个啊,女子并非只有嫁人这一条路走,她也不是那被教养长大,只为嫁位好夫婿的女子。
她是暮西暇,一位理科博士,外科医生,医学专家。
听棠花这话,暮西暇笑起来,“乳娘也不要再提这话了,我与陛下有缘无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说,免得尴尬。”
棠花将脸上泪痕抹干,与她笑道:“倒是奴婢多事了,大姐为人本分,那么回唐宫后,记得奴婢的话,要事事小心。”
“恩。”暮西暇垂头答应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不过在太医院,为御医做助手,想来也不会再发生什么。”
京燕那里是清净,根本不会有旁人来,他也不是如太医院中其他太医一般,不需要到后宫其他主子候命。
总之,等到了京燕身边,回了唐宫进了太医院,这些事便就明确了。
暮西暇稍稍仰头朝天上看去一眼,天边已有落霞了。
“乳娘,你多保重,我这就回唐宫去了。”暮西暇与她乖巧笑着。
天色渐暗下去,这几日回了王府也无什么收获,只是见了乳娘,在闺房之中着实好好的休息了几日,便再无旁的了。
回唐宫去吧,那里有相较其他地方更高的学识,更丰富更多的资源,以便于自己的研究。
当然她心中的想法,不可以与任何人说起,因为被人知道了,可能自己就又成了那疯癫痴傻的傻女,被人贻笑大方,笑掉大牙,所以保持沉默为好。
今时今日,暮云暇已是昭媛之位,那么雍亲王家在她面前便沦为下臣,亦是母家。
雍亲王一家对她行跪拜之礼后,送暮云暇上了轿撵,暮西暇远远瞧着追了上去,上了随行女侍的车马。
缓缓朝前驶进,暮西暇在马车车队尾巴,自车窗之中露出头来,和乳娘叫道:“乳娘,回去吧,若是日后再有机会,我便回来看你。”
她挥着手,棠花瞧着她,眼眶便又红了起来,手捂住嘴巴,和她挥手作别。
车队渐渐远去了,暮西暇坐的端正,只等待着回宫。
回了唐宫才有望开始,她自己是没有办法将所有药剂中配方药草都找寻出来,那样只怕要耗费这一生,但有京燕在不同,京燕他通读古书,对古书上每一个字,每一味药都十分通晓。
有他帮忙,便容易多了。
而且近来学习古医,读过几本医书,暮西暇也产生了兴趣。
与他交流交互之间,对双方都是好的,两人都爱好医学,所以学医都是乐意为之。
不过京燕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本事,待他日,他日与他说明,要他明白,想来他必定会赤诚相待的。
暮西暇就这样想着,在马车之上颠簸着身子,静静的,晃了晃神的功夫,便停下到了唐宫之外了。
暮西暇随着一众女侍下了车马,她脚才落地,暮云暇由侍女搀扶,侍女手中打着盏灯笼,她身上裹着一件薄披风。
冷漠的,与暮西暇道:“你回宫去就是了,这里没你的事了。”
不回宫去,莫非还在她这里做苦差事吗,即便她想要自己帮忙,还不会留下呢,暮西暇在她面前,未露出心思,只是垂头应道:“暮昭媛安好,我便先行离去。”
说完这句,暮西暇便转身走开了,就在进了宫门,远远便见着,前方三人在说话,瞧那身形,很像是苍绪嵇与他侍卫,而他两人面对面立着那男子,看来似乎是一带刀侍卫。
他身姿挺拔,暮西暇看来很是眼熟。
那时被禁足,就是那深夜里,来至偏室送桂花糕那男子。
是他,果真好像,在岚依殿偏殿也曾见过他身影,是那人。
暮西暇想上前去,可苍绪嵇与他正交谈,又不便前去打扰。
今夜里,苍寞寒召他前来太极殿,长陵正是送他们两人出来。
因为苍绪嵇曾经到过岭南,在那里带兵多时,所以有些事,要与他问询。
“边关之事可急吗?我瞧着皇兄,他是心急了。”苍绪嵇平声问道。
自然是急,这大唐处处有个风吹草动,苍寞寒总会夜不安寝。
长陵过些日子要为他往岭南跑上一遭了。
朝堂上下,并无苍寞寒真正信得过的,除非一个长陵,有急事,便要他辛苦去。
长陵笑道:“四王爷安心,还不知道陛下吗?他心思太细,也未见得大事。”
“皇兄他求问大漠可汗,我与大漠可汗只寥寥见过几面,那人他,也不是个安分的,若是皇兄有难处,我必当尽力。”苍寞寒跟着道。
兄弟之情,到底比起外臣来要信得过。
这许多年了,苍寞寒看在眼里,长陵就在苍寞寒身侧,也一样看在眼里。
“王爷此心,陛下定然明白的。”
长陵温声道。
暮西暇她就停步在不远处,眼瞧着面前那三黑影话快说完了,才敢上前,才走过两步。
长陵与苍绪嵇话别便转身而去,暮西暇快步赶上,“喂,你等一等。”
长陵顿住步子,听到是她声音,便又疾步向前了。
这同在宫中,低头不见抬头便可见到,依着苍寞寒的话,要自己避着,避来避去,哪里躲得过她。
这位大小姐,若是遇上了,可是没办法了,他快步走开,上了太极殿石阶,绕开殿门朝后而去。
暮西暇她只朝那方向瞧着,到底是赶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