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见他一面,暮云暇也是挖空心思,在这后宫之中,求得宠爱也是常情,可就在这开始,都成了难事。
暮云暇会担心,苍寞寒是否会想起她,是否会愿意接受自己的爱恋。
可若是放在从前,她是不必担心的。
只过去这几月时候,两人的心思都改变了,而暮云暇不知,她的心思,与苍寞寒的心思,是不同的,苍寞寒所求这爱恋,是为了暮西暇,而暮云暇,也并非是为了那人中第一的丈夫,她自己可能也不大明白。
是爱的苍寞寒,还是爱的那皇家之位呢。
暮云暇她垂下眼帘,瞧向手腕之上的翠玉手环,“那我,这就随着姑姑前去,只盼着能见到陛下一面吧。”
水墨扶她起身,两人便前去御花园那支路上。
待她们行至那处,太阳已升起来了,御花园中,那鲜花之上晶莹的露珠,被暖气蒸腾而小去。
暮云暇便立在这花丛之间,瞧着这姹紫嫣红,这美轮美奂之色,她手中那白锦缎手帕,随风而动。
“陛下会从这里经过吧。”暮云暇又问了句。
水墨就在她一侧,明白她心中担忧,应道:“陛下定然是从这处经过。”
那么只白白的立在此处,是否太突兀,暮云暇在想该编排出怎样理由来与苍寞寒说。
他那样睿智的男子,怎会想不到自己是有意而为之,只是想要面上过去罢了,该想怎样理由呢。
“水墨,你说我该与陛下以何理由来说,来这御花园呢。”暮云暇偏过头与她问道。
水墨浅笑,随口便道:“娘娘年岁还轻,正是女子曼妙时候,便说早起来这御花园捉只蝴蝶吧。”
好话,暮云暇听起这话来便笑了起来,“恩,好理由,接着若是遇到陛下,我便如此说,兴许他还会念我仍在青春少年,对我多加怜惜。”
暮云暇她,就立在这花间等待,过了好一会儿,一只彩蝶在面前翩飞而过,此时苍寞寒与郭公公与一众内监,已下了早朝归来,正在这一条路上经过。
如水墨所言,苍寞寒果然此时在这处经过,暮云暇仍婷婷立着,水墨自她身后道了声,“陛下到了。”
暮云暇听来这一句,微微垂了垂头,而后抬起手来,那只蝴蝶翩飞而起,就这样落到了她的手背上。
而苍寞寒不远处,远远见着,见一青衫女子,嫔妃装扮,立于那花间。
他自小长在唐宫,在妃嫔之间这争宠的手段心机,他是见得多了。
那是暮云暇,苍寞寒深深呼吸,眼见着她也算是美丽吧。
不过,苍寞寒是从来不曾喜欢过暮云暇的,所见过的美丽女子也很多,他曾动心过,只暮西暇一人,所用心过,也只年馨儿一人。
她既费了这心思前来见这一面,苍寞寒也不好视而不见了。
昨夜里见了暮西暇,还与她说起,想准她两姐妹回王府去瞧瞧。
雍亲王家空落许久,雍亲王入狱多月,才是回府,这两女儿双双被贬,入宫为侍。
如今,暮云暇她已在昭媛之位,虽比起当初,也是差了许多,可好歹不再是女侍之职,这两姐妹该回本家去看望了。
顺便……想到此处,苍寞寒低了低眼睛,若是暮西暇她乐意出宫,便要她回王府吧,往后即便不能择个良夫,在王府之中有人照顾着度过一生,也是很好。
苍寞寒后悔了,他后悔曾贪恋过这痴女的容颜,和这痴女,平白因他丢失的十六载年华。
如今除非护她一生周全平安之外,恐怕再不会为她做其他了。
不会娶她为妻,不会纳她入宫为妃。
“云暇。”苍寞寒随着叫了声。
暮云暇她转过身来,对苍寞寒低了低身子,“见过陛下。”
是巧,也不是巧,他两人都心知肚明。
暮云暇便是故意来这里等待他的。
他这一声轻唤,可是正中了。
“不想在此巧遇陛下。”暮云暇低了低眼睛,而后苍寞寒便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她这双手细软,触骨爱不释手,苍寞寒虽对她无情,但作为男子,都是喜爱美丽女子的,所以也会对她温柔。
苍寞寒他垂下眼睛,打量着暮云暇她装扮,青衫,俏发髻,今儿一早,她是细心打扮。
“你还是清瘦些,入了后宫,多吃些滋补滋补,瞧你这脸色,比起以前可是憔悴多了。”苍寞寒好声道。
他也觉着自己这话说来虚情假意,但他知道女孩子喜欢听,这宫中女子,巴不得他多说上几句。
嘴巴也的确好用,而平日里,苍寞寒是不说这些话的,哪怕是在年馨儿面前,他也是从不说这些的。
而今日见了暮云暇,却总说起这些来,“朕近几日见馨妃她,总用些脂膏之类的,看来不错,她肤色见好了,你若是有空当,便往岚依殿走一走,还未见过馨妃吧,昨日她还与朕说起,想要见一见雍亲王家二妹呢。”
馨妃,若放在从前,暮云暇她还在雍亲王府做小姐,年馨儿根本是不入她眼的角色。
而今日,她是偏占了暮西暇的,更是偏占了暮云暇的福气,这妃位,虽比不得皇后之位,但到底,那时暮云暇与暮西暇,这雍亲王家两姐妹,没有嫁入皇家。
若是那时便嫁入皇家,今日暮西暇若在皇后之位,那么暮云暇便在贵妃之位,比起年馨儿还要高出一级来。
往日不再不可追,暮云暇她心底除非不甘只有认命。
听苍寞寒这句,垂首应道:“是,臣妾记得,哪日前去馨妃娘娘处,向娘娘讨来。”
她也不喜说起这些话,可至今日,在人前唯有如此。
“不必哪日了,朕这就往岚依殿去,你便随朕一同前往吧。”苍寞寒轻笑道。
说着拉过她手来,便一同走去了。
这女子,苍寞寒不喜欢,可他又不得不亲近着,这毕竟是雍亲王家女儿。
暮云暇就由他牵着,在御花园中行步,跟随在他身旁,对暮云暇来说就是快乐。
她期盼的,便是跟随这样一般的丈夫,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
“对了,馨妃她将你长姐西暇,接入岚依殿了,今日你二人见见,该是回王府看望了。”苍寞寒一边行步温声道。
她两姐妹,自入宫以后,就被困在这唐宫,出不得离不开,今日暮云暇在昭媛之位,便有资格归宁回家中探望了。
“是,陛下准许臣妾归家吗?臣妾是想家了。”暮云暇跟在他身后,小鸟依人应道。
苍寞寒一笑,没再多言,他两人行至岚依殿,殿门之前。
宫门外礼监进殿中禀告。
而殿内,年馨儿才是醒来,今早起她未醒来时苍寞寒便去上早朝,其实想来在这宫中的日子,就如那一般的女子相同,被关在家中,等待丈夫外出做事归家。
想来从前,初入宫时,都是年馨儿等来盼来他,今日有了这孩子,不必去想,不必去念,他自然而然便会来。
每日只需做到吃好睡好,等他回来就是了。
巧玉正替她梳理发髻,年馨儿自铜镜中瞧着她问道:“你可去见过暮小姐了?这早起要记着,将早膳给她送去。”
暮西暇本不过是女侍身份,而到了岚依殿,却是座上宾的待遇。
巧玉也是想不通,年馨儿是如何作想,要这般厚待着暮西暇。
“娘娘?似乎对西暇小姐,很是照顾?”巧玉悄悄地,小心的也在铜镜之中打量她神情。
自然要照顾一些,年馨儿看得出,苍寞寒是在意暮西暇的。
不过已是许久了,那细枝末节的记忆,都记不得了。
轻笑道:“西暇小姐,本宫觉着她为人不错,再者与陛下又有亲缘在前,待她好些,陛下也会高兴的。”
无论她自己做了什么,也都是为了她自己,为苍寞寒也好,为暮西暇也好。
只是觉着,有这暮西暇在身边,可为她带来些什么,只是今日,还不曾想明。
那边偏殿,暮西暇与桃枝早早便醒了,此时岚依殿婢女前来送餐食,跨过门槛,和暮西暇说道:“西暇小姐,奴婢前来送早膳。”
暮西暇正坐于床榻边上,替桃枝绑那头上两个团团,见昨日领她入岚依殿那姑姑到了,便上前去迎,“姑姑,劳烦姑姑来送一趟。”
“你是娘娘的座上客,本是应该的,奴婢为主做事罢了。”那姑姑一笑说道。
暮西暇将她手中餐盘接过,昨日她带自己前来这处,还不知她姓名,便问道:“姑姑名字?西暇还不曾问过,往后在这岚依殿,就要姑姑照顾了。”
“奴婢名秋水。”那人低了低身子道。
秋水,望穿秋水,好名字,暮西暇听来便想到这词。
“望穿秋水吗?姑姑这名字,很是不同。”暮西暇将那餐盘放置一旁拉秋水入座。
这秋水几字,似乎是自己那个时空,某位大家,为他书中人物所用名字。
“并非望穿秋水,奴婢怎有资格叫这样的名字,只是秋水罢了,地里水洼的浅水,池塘小溪,浅水,秋日的水,清凉凉薄之意。”她慢慢道。
那么为何自己,先是想到了望穿秋水,暮西暇低下眼睛,叹了声,“果真,我是太……”
太寂寞了……大概,是对那年馨儿太羡慕了。
暮西暇是从未羡慕过有男人宠爱那女子的,可那日见了苍寞寒为年馨儿所备下鲜花,那满满的荣宠,她才回忆起来,从前她也曾体会过苍寞寒的疼爱。
而今日……都不得见了,不会再有,与他再不会有了。
待到想明,又羡慕的时候,才发觉不可得了,而暮西暇在感情之上,并不是主动的人,她木纳的,就如那些理科生是一样的,她是理科博士,脑子里,最多便是数理化,对人情事故,即便通透,也不愿去做通透之事。
“大小姐说些什么?”秋水随着问了句。
也没什么,苍寞寒他大抵都不知,那时他待自己的真情,那痴女神思清楚,是知道的吧。
“没有,闲话一句罢了。”她与秋水尴尬一笑,自己都弄不明,自己是如何作想的了。
从前不想有,而今日却在羡慕,她不明白,自己是否是爱上了苍寞寒,还是爱上了他的宠。
女子,都是求人宠的,即便她是为数不多,对数理化有兴趣的女孩子。
这说话间,听得殿外通传声,“暮昭媛与陛下到——”
暮昭媛,听得此声,暮西暇怔了一怔,暮昭媛可是说得暮云暇吗。
她往这岚依殿中来了,她,已在昭媛之位了。
暮云暇想起,昨晚上,苍寞寒与自己说起与她一同回王府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