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看来你也应该了解等待你的将会是什么了。”
“扑哧……”
萧扬失笑，摇头：“不，我还没说完。”
“好的，你继续，还有一点时间。”
两人之间的气氛紧绷极了，偏偏各自说话却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似乎很刻意地给予对方足够的调整时间，然而说不准某一个瞬间其中一方就会先下手为强。
赤瞳再也不用掩饰那一双妖异的血瞳，紧紧盯着萧扬，同时开始解除一双手上的束缚。那上面细细用麻葛包裹着一双兽皮手套，解开一只赤瞳便丢在一旁。
露出一双平平无奇的手。
的确，那双手包裹得如此细致，却看不出任何殊异。
无非就是一双粗糙的厚手而已，任何一个苦练武道的修炼者都拥有这么一双手。
要是这双手的皮肉细嫩一些，再纤长一些，萧扬还有兴趣多看两眼。
“数年之前我见过一个跟你长相酷似的人，他的眼睛跟你一样也是赤色，不过跟你略有不同。他的左眼颜色更深一些，而你是右眼。”
萧扬依然随意站立着，半点儿作战准备的动作也没有摆出，就好像闲聊一般说话。
而赤瞳却一下子怔住了。
“呵呵，看来我猜得没错！赤瞳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对孪生兄弟，当年死在我手里的是左瞳，而你便是右瞳了。”
赤瞳的脸色变得复杂，一双凶厉的眼神中浮现痛苦之色，嘴角终于裂开惨笑：“原来是你，那么这次我果然没有来错。”
说着他丢出了最后一只皮手套，活动了一些指节。双手成爪，十指的指尖在月华之下浮现淡淡的金属光泽。
可见他一身的功力都汇聚在了那十根手指的指尖。
萧扬终于稍微认真了一点，放松了一下身姿，同时摇头：“不不不，你当然没有来错。当年蚩龙岛十大杀手评定赤瞳第八的时候，你们是两个人。而现在只剩下你一个，自然你已经不够资格成为十大，那么你来大炎国这边陲小城混饭吃也是可以理解了。”
“你！”
赤瞳勃然大怒，明显被说到痛处，双手猛然交错，浑身骨骼连串爆响。而那一双可怕的眸子不再是暗红色，爆发出阵阵忽明忽暗的血光。
“呛啷”一声，他如鹰爪一般的手掌，居然凭空伸长了一截。
那赫然是尖利的银色骨骼破开皮肤，突了出来。
“最后问一遍，你是什么人？”
赤瞳即将爆发的一刻，仿佛这才想起要问清楚萧扬的身份。这一次自然不是确认萧扬的名字，名字跟绰号一样，不过是个代号罢了。
真正代表一个人的存在，是他的身份，或者说背景。
敢单枪匹马得罪原固城大家族，并且居然杀死过和他一起名列蚩龙岛十大杀手第八的左瞳。
这样的人，显然不可能只是眼前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青年。
萧扬笑而不语：“你没有必要知道，不过很快你也会知道。我说过了，没用的问题不必多问，出手吧！”
言语之间，萧扬终于浑身抖擞，淡淡的气场蔓延出去。
“好！”
赤瞳长喝一声，伴随狂啸奔袭而出，不光是指节突出利刃，就连面孔都变得棱角分明，如果暗夜罗刹。
几乎同时他的身影融入一片幽暗之中。
“嚓！”
破空锐利，划破夜空。
赤瞳瞬间已经冲到了萧扬刚才的位置，不过利爪划出，却扑了空。萧扬已经迅速退避到了几步开外。
赤瞳的速度的确极为敏捷，然而萧扬一点儿也不比他慢。
“这是……”
赤瞳面孔已经完全不像一个人类，倒好像是披着人皮的狼人此刻彻底变身了。
不过如萧扬所说，他只是一只半妖，即便彻底激发了兽性，总算还有一半人性的理智。那双赤红的眼睛中闪烁疑惑，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你……你也是妖？”
赤瞳倒吸一口冷气。
他直说萧扬是妖，而绝对没有冠以“半妖”的意思。因为，他显然察觉到了面前的青年身上某些不寻常的气息。
如果萧扬是一只“妖”，那么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更何况，萧扬亲口承认了，他击杀过同样身为半妖的左瞳。
一个正常的人类，哪怕是高明的修炼者，要击杀一只半妖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而左瞳能够跟赤瞳合列蚩龙岛十大杀手第八，绝不存在任何一丝侥幸的可能。
尤其，此刻斜阳尽没，圆月当空，大地之上仿佛更加明亮了一些。
赤瞳分明看到萧扬双目之中也泛起一阵妖异的光泽，那绝对不属于人类。并且那层妖光，跟赤瞳有本质区别，萧扬双目中的妖光毫无强弱差别，一致无二。
若萧扬是妖，那绝无可能是半妖。
不过那妖异的光泽一闪即逝，萧扬终于身手入怀，掏出了某个东西。
没有赤瞳那慢吞吞的动作，萧扬张手一甩，瞬间双手之上已经套起了一层闪耀莹莹光泽的东西。
那居然是一双不知何等材质的手套。
看到这一幕赤瞳又愣住了：“你不是妖？”
萧扬嘿然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妖了，你的废话怎么这么多？”
萧扬活动了一下双手，这件手套显然是相当合衬的，这并不是在试合适与否，似乎更像在让赤瞳看清楚自己的武器。
赤瞳眼神收摄，那种狂躁的红光略微消隐下去。
他自然知道，如果萧扬真的是妖，那么他根本用不着拳套那种无谓的道具。
妖与人类不同，妖天生的骨骼精肉就是最好的武器。人所需要借助的外力对于妖的体质来说反而是一种束缚。
可是……为什么萧扬的双目居然会发出那种诡异的妖光。
虽然此刻那阵妖光已经消隐，但是作为一只半妖，赤瞳很清楚此刻从萧扬身上散发的那种极为淡弱，又无比澎湃的气场，并不是正常人类的气场。
那分明就是妖气。
只不过这种妖气十分诡异，即使身为半妖，赤瞳也完全无法确定那就是妖气。
因为那澎湃的气场，分明透发着无比精纯的元力。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吼……”
赤瞳猛力甩动头颅，妖力催动疯狂生发的兽毛密布他的面颊，舞动之间狂躁的兽性再也无法弹压。
他的喉中发出沉闷的低吼，显然是不想再跟萧扬纠结了。此刻几乎凝固的气氛之下，一点点分心都可能是致命的。
或许，一切不过是萧扬的计策而已。
终于，赤瞳狂啸着再次奔袭出去。
萧扬沉声喝了一声“好”，同样疾电般飞身而出。
“呛啷……嚓……嚓！”
两道快到极致的影子半空交接，萧扬一双闪耀诡异盈盈光泽的手套跟赤瞳的兽爪交缠在一起，发出尖锐的金铁铮鸣。
不过很快，赤瞳就两爪挠空。
两人的身体轻轻错开，然后如同两道凌空利刃扎在地面。
萧扬稳稳站住，而赤瞳同样如标枪一般背对萧扬扎在地上，只是忽然微微摇晃，然后扶着胸口单膝跪地。
剧烈的野兽喘息，发出痛苦不甘的嘶吼。
萧扬微微喘了口气，这个赤瞳算是他回到原固城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值得多用些力的对手了。
否则，他自然也用不着取出这双天蛛丝手套了。
不过此刻他已经轻轻一抖手，收起了拳套。
“呃……你，你到底什么人？”
萧扬不必扭头，只是抬抬眉头，道了一句：“叹无常，谁无常？术道无常，天地洪荒。”
“你！”
赤瞳忽然“噗”地一口喷出鲜血，疯狂颤抖着眼眶转过来，盯着萧扬策马缓行的背影：“妖……妖尊！”
一双赤色的血瞳瞳仁缓缓放大，留下不可思议的眼神。同时留下的还有他胸膛上，两处深及肺腑的血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