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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共鸣

“乔丰,你知道这首歌最触动我的是什么吗?”SEAN问主持人。

“让我想想,是不是歌中那种沧桑与永恒?”乔丰很配合地推动剧情。

“呵呵,这么说也没错,歌里的确有一股悠远的沧桑。最初听这首歌,最打动我的就是那女歌手用京腔唱的那些调子,委婉幽远却又无怨无悔。是我很喜欢的那种具传统文化元素的曲风,然后那些歌词用京腔唱起来又让人有种穿越千年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奇妙,空远又有些桑凉,事实上那种感觉用语言很难表达,就是只能在心中品味的那种。”SEAN的描述很能引起若秋的共鸣,有时候,一曲好歌涵盖的不仅仅是听觉方面的享受,而是带来更多感官的冲击。

“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是我今天得难为你一下,因为我这个节目就是非得言传,要不冷场了明天我们领导该来找我了,呵呵呵。”乔丰打趣。

SEAN也笑了:“放心,再不济也绞尽脑汁组织些语言吧,总不能让你无法交差。回头你让扣了奖金还得叫我补偿你。”

两人相互打趣了几句,毕竟都是有经验的,很快话题又回到歌曲上来。

节目中不断循环播着《北京一夜》,当SEAN说话的时候,这首歌作为背景音乐的感觉会更有韵味。他继续说:“后来我才知道这首歌是音乐才子陈升的作品,与他合作的女歌手是刘佳慧。很欣赏陈升,他的歌沧桑也好,唯美也罢,总能写出人性的本真向往,也总能体现出世间的遗憾与无奈。 听说这首歌,是他录了音以后,喝高了,跑到地安门一带逛了一圈,忽然找到的灵感。

十里楼台倚翠微,百花深处杜鹃啼。殷勤自与行人语,不似流莺取次飞。惊梦觉,弄晴时。 声声只道不如归。天涯岂是无归意,争奈归期未可期----这是宋代晏几道的词,细细读来,仍感受到那种悲伤的心境。那个千年不归的苍凉孤独的背影,还有千年中等待着归人的老妇人,触动的不仅仅是远方游子的心,这次他触动的是一个民族伤心的魂。”

SEAN的声线配上这样的乐曲赏析,很适合夜晚安静地倾听。SEAN接着说:“我不是北京人,所以听这首歌时感动之余专门去查了一下地安门的资料。然后知道了原来自古以来,地安门就是出征的士兵出发的地方。多少男儿从这里北上击寇,命断沙场。又有多少女子在这里送走爱人,挥泪一别即成千年。然后我今天就是要和大家一起来了解关于这首歌的典故。这个以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汉匈400年争锋为背景的凄美故事。”

“一对生活在北京内城的汉族夫妻,幸福和睦,却因为战争,丈夫被紧急征召到了平匈前线。按照当时习惯,丈夫出征,妻子都会为丈夫缝制一双绣花鞋,以喻平安,然而这一次征召入伍太急,妻子没来得及缝制绣花鞋。临行前丈夫对妻子说我一定会回来,妻子对丈夫说我一直等你回来。

然而战争是残酷的,丈夫不幸阵亡。丈夫的阴魂在准备过奈何桥喝孟婆汤投生的时候,对地府的人说,我不能喝,我得回去,我家娘子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就这样,丈夫的魂魄又回到的人间,可是他白天不敢出来,晚上出来时,城门已经关闭,于是,他天天晚上都来到地安门,守在那里,希望能够进去。

妻子在丈夫走后,缝制了一双绣花鞋,每天都跑到地安门等丈夫,可是一直到她老死,她的丈夫还是没有回来。地府的人来带走妻子的魂魄,妻子对地府的人说,我不能走,我走了我相公回来会找不到我。就这样,妻子的魂魄每天晚上都拿着绣花鞋到地安门内等丈夫,可是,直到城门禁闭,她都看不到城门外的丈夫。

就这样,过了千年,每天晚上,丈夫都在城门外,妻子在城门内,彼此思念对方,但都不知道彼此是这么近。”

SEAN说完了这个故事,广播里有几秒钟的沉默。然后乔丰笑说:“有这么感人的一个故事背景,这首歌的内涵可见深厚。但是SEAN,我觉得这样一个故事感动的更多应该是女性可能,女性通常更感性一点,会为了一个与自已无关的故事沉迷。”

SEAN嗤嗤笑了起来:“乔大主持,咱能不能不这么损啊?绕弯子骂我是吧?看样子太久没找你打球了,约一下吧?”

“没没,没这意思。我没这个胆找你打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乔丰笑道。这边若秋也禁不住笑,女人确实比男人更容易受感动些,看来这个SEAN是个感情丰富的男人,同时脾气不差,否则乔光没可能这么唐突。

节目中间偶尔打闹几句无伤大雅,而且还能缓和一下气氛。这两个主持的确算是很有主持经验,节目张弛有度,主题明确,内容丰满且气氛煽情。

稍稍轻松了一下,SEAN接着煽情:“这个故事,被唐代诗人陈陶这样描述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直到今天,在北京,出租车司机之间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晚上地安门附近,不按车喇叭,怕打扰这一对等待了千年的孤魂。乔丰,你的节目有大量的出租车司机听友,或者也会有来自北京的朋友吧?”

乔丰笑笑:“这个还真不清楚,我也不是北京人。不过你说的这个故事的时代背景我倒是了解一些。大汉与匈奴的征战,造就了一个伟大的民族,从此生活在大汉国内的人被称为汉族,他们的语言被称为汉语,他们的衣服被成为汉服……那些为大汉捐躯的将士们为后人留下了一句至今仍然振奋人心的话:凡明犯强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若秋不知道今天这档节目有多少人在听,又有多少人让感动于这档节目,又或者,是感动于这个声音讲述下的那个凄美的故事。

但至少,她很喜欢今天的节目。

大学的时候,男女同学都喜欢听奶茶的歌,据说她是陈升的学生,许多歌都是恩师专为她量身而作。若秋喜欢奶茶的歌也是因为那些歌词细腻清透,毫无尘世的喧嚣与纷挠,那种美好给日后沉于无奈现实与世侩的人们最无价的回味。

节目后段果然播放了几首陈升所写刘若英原唱的歌曲,都是若秋喜欢的,看来这档节目是主要推荐陈升的作品。

节目快结束时,乔丰说:“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今天的节目想必会给朋友们留下深刻印象,尤其SEAN这么优秀的人士来到我们的节目,给我们带来这么美的一档节目。最后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接下来SEAN会接替我继续主持这个节目。大家想来听腻了乔丰的声音,这下终于可以换个口味啦。哈哈哈…,开个玩笑,其实是乔丰接下来让台里派到上海学习半年,这半年,《月光桥》就由SEAN当家了,大家撒花欢迎!”

“希望继续得到听友们的支持,我是SEAN,还有三分钟,开播广告之前,我说几句不对题的话。”

清浅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带了一丝丝的魅惑与消沉:“今天我遇到了一点事情,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人很奇怪,有些小事轻而易举就能影响你的心情。我们往往一厢情愿地想要对别人好,却不知这种施与是不是别人喜欢的方式。所以当我认为我是在真诚地付出的时候,当我满心喜悦想要得到对方的回应时,却发现人家根本就不想接受你的付出。呵呵,没错,这样的认知其实很简单,但真遇到了心情还是会有所受挫。

所以,月光桥的听友们,当你发现SEAN主持的节目让你失望了,别让我蒙在鼓里,告诉我,让我知道你的心声。写信给SEAN,或者发电邮,SEAN希望以你们喜欢的方式来付出,再一次感谢你们。晚安,这片夜空下的朋友们。”

睡前听了一档好节目,若秋相当地满足,有的时候,人真的不需要太多的要求,只要每天有一点让自己欢悦的理由,就应当怀着感恩的心入眠。

第二天上班出门时,若秋刚慢慢地走到小区口准备打车,一辆熟悉的白色宝马缓缓停在她面前。她吃惊地瞪着车内笑吟吟的那张脸:“你?怎么又来了?”

“我顺路而已,你不是说,我是大好人吗?那我怎能不将好人当到底?”云淡风轻的笑容令人无法拒绝,这个看似年轻的男人,有着怎样沉稳执著的城府。

若秋不明白自已真的那么需要人同情么?只不过小小的一点扭伤,完全不影响生活,从小到大这种小伤不知经历了多少,从没哪一回受这么高规格的待遇过。就算妙龄十八的当年,也没见人这么宠过自已。这种待遇只有爸妈在世时才有,从前爸爸也会骑着自行车载她去上学。

若秋很是无奈,她不是小说里玛丽苏女主,没有自恋到以为自已人见人爱。若不是太过平凡,何致于虚渡27载还孤家寡人一枚,所以越是常理之外的人或事出现,越是令她心生警觉。

“我约了别人,一会他会来。你自已先走吧,还是要谢谢你,以后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会不客气地打电话给你。”若秋尽量斯文有礼,天知道她已经快失控了,她努力让自已温和且疏远。

何振东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后浅笑:“也许他路上堵了,你再等会不会迟到?”

“不会,他马上来,我们刚通过电话。放心吧,我这情况,迟到了也没关系。”若秋虽然带着笑容,但态度依然很坚决。

她没想到的是,何振东居然将车停靠边,然后说:“那我陪你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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