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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宋室六旬亦悲哀(31)

宋主刘昱说罢,竟然亲自动手磨起箭头来。而恰在此时,陈太妃又带着侍女们走了进来,一听刘昱和张五儿等人的谈话,她吃了一惊,十分气愤,于是她骂了刘昱一顿。接着,陈太妃又暗中派人向领军萧道成府上报信去这天,萧道成正在领军府议事,突然陈太妃的内侍偷偷地走了进来。”启禀领军大人,宫中有人说,皇上在磨刀霍霍,说是要磨好铁箭头,下次杀死您领军大人呢。这事,幸亏被陈太妃呵斥,他才勉强住了手!“内侍紧张地报告道,”这如何是好?领军大人务必要小心提防!”

“啊,事情业已到了这一步了!”萧道成听后又惊又恨,连忙说,“多谢太妃了,太妃此恩,微臣将没齿不忘!”

内侍说罢走了,领军府中的人们便开始对此事,纷纷议论起来。

“事情已经十分危急,我应当先发制人,不能再等待了!”萧道成惊惧地说,“不过……我们将用何计为妙?”

“广陵乃是个物丰兵强之州,领军大人能否先出驻广陵,调兵起事?”校尉王敬则进言道。

“请世子萧赜率郢州之兵,东下京口以充外援,大人必然会一举成功!”一个部将也上来出主意。

“我不如首先挑衅北魏,等北魏人侵,再率兵伺机除掉暴君!”萧道成说,接着想了一会又觉不妥,并说,“不不不,以上这三种方法,似乎都不能万无一失!”

“末将以为还是在京内伺机发难,较为稳妥!”领军功曹纪僧真轻声地说。

“都别再犹豫不决了!”萧道成的二子骠骑从事中郎将萧嶷、堂弟镇军长史萧顺之齐声说道,“刘昱喜欢微服出行,我们只需要联合几个人,就可下手,何必还要这么麻烦,费时费力,自讨苦吃呢?”

“此计很好!”王敬则一听,立即说道,“末将可以利用职务之便,监视皇上的行踪,随时向领军大人报告!”

“诸位之言有理,我们决计在京中起事,一举杀了幼主刘昱这个暴君!”萧道成下定决心道,“王敬则将军,请你先以财宝贿赂幼主身边的卫士杨玉夫、杨万年、陈奉伯等人,请他们伺机行事。”

“末将遵命,一定成功!”王敬则满怀信心地答道。

当夜,萧道成住在领军府中,其子萧嶷住在青溪的宅院里。夜里竟然见到宋主刘昱微服,带着一批打手偷偷地到来,企图偷袭宅院,萧嶷急忙命令部属们在院中舞动刀枪。刘昱从墙缝中窥见此番情景,知道宅内的人们已经有了准备,所以他只好倖倖地带着侍卫们离去了。

在七月七日的晚上,京中落叶飘荡,业已秋凉。

宋主刘昱乘着露车来到台冈,与侍卫比赛跳高。过了一阵后,刘昱接着又率众在新安寺里偷了一只狗,并在昙度道人的道观中杀狗喝酒,直到酩酊大醉,方才回到仁寿殿就寝。

“今晚织女应当渡河,你必须给朕盯着,见到织女,你就要马上向朕奏报。倘若朕今夜错过了相会织女的机会,那么明天朕就一定要取你的头颅,剖你的肝胆!”临睡时,刘昱恶狠狠地对他身后的卫士杨玉夫说道。

“微臣遵旨——”听了刘昱的醉话,杨玉夫又恨又笑又十分惧怕,他只得跪在地上,唯唯诺诺地答应道。

自从刘昱即位后,因为小皇帝出入宫殿毫无定时,所以,殿省的大门只得彻夜常开。因为守夜的将士们都害怕在路上遇到了刘昱的车辇会遭到横祸,所以也都躲在室内,不敢轻易出巡。因此,杨玉夫、杨万年二人当夜得以在半夜中轻而易举地一同潜入殿内。

当夜,二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御榻左侧,侧耳细听,只听到帐内呼呼的鼾声。于是,二人再前行几步,杨玉夫突然掀起帘帐,见刘昱仍在熟睡,枕边放着一把防身的尖刀。杨万年立即将刀抽出,举手向刘昱的喉管砍去。立刻血喷帐帘,刘昱未能吭叫一声,只是手脚一摔,就一命呜呼了。接下来,杨玉夫割下了刘昱的首级。

刘昱死时只有十五岁,在位五年,人称南朝刘宋的刘子业为前废帝,刘昱为后废帝。

杨玉夫提着刘昱的头颅,用袍衣布将它包好,刚刚迈步走出宫门,迎面就碰到一个人冲了进来。杨玉夫见了大惊,但仔细一看,来人原来却是他的同党陈奉伯,所以,他这才放心地走了上来。

“哎呀呀,我当是谁呢,却原来是陈大人你呀!”杨玉夫魂不守舍地向陈奉伯说,同时将刘昱的首级转交给了陈奉伯,并催促道,“请快速出宫,将此首级递给王敬则将军,王将军要立即将刘昱的首级送给萧公呢!”

“哦,我这就出宫,到承明门外去找王将军!”陈奉伯接过那头包,慌忙答应,并转身就走。

来到殿前,宫殿侍卫见了他,急忙挡住他的去路。

“大人寅夜为何出宫?”宫殿侍卫问陈奉伯,“我们奉命,此时不能开门放人呀。”

“宫中现在有了急事,我要奉旨出宫办事!”陈奉伯忙向宫殿侍卫谎称道。

“哦,既然如此,那么就请陈大人自便——”侍卫道。

于是,陈奉伯快步地走了出来,将刘昱的首级交给了一直等在承明门外的王敬则。

“哦,事情已经办成了!”王敬则一见裹头的包揪,又惊又喜,赶紧问了一声。

“是的!请将军立即去吧,领军大人正在焦急地等候呵!”陈奉伯慌乱地说了一声,转身回宫去了。

王敬则欣喜地提着刘昱的首级,立即赶到领军府,狂喜地叩门大叫。然而,门内的萧道成等人听到门外叩门声急,不知门外事情怎么样,反而死活也不敢开门,他们害怕事情已经失败,而这是刘昱等人设的骗局,诓他们出门呢。

“领军大人切莫怀疑,刘昱真的已经被杀——”王敬则在院外转了几圈后,实在无法,只好向院内大叫起来。

“何以见得?”院内有人问道。

“不信大人请自己看吧!”王敬则大声叫了一声,百般无奈,只好将刘昱的首级包裹从院墙头上摔了进去。

院内的萧道成等人见墙外摔进了一物,立刻冲了上去,抓起布包,并且急切地撕开,突然,他们真的看到其中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滚下。萧道成不敢相信这真的就是刘昱的首级,于是,迫不及待地抓起来,就用清水清洗了几遍。最后一看,这的确是刘昱的头颅。这时,众人才开怀大笑,如释重负,并且开门将门外的王敬则迎入府中,狂欢起来。

于是,萧道成立刻身着戎装,翻身上马,与王敬则等人一起驰入台城宫殿。殿中的萧道成的同党们正在十分的惊恐等待中,突然从萧道成的口中得知刘昱已死,他们这才齐声欢呼起来。渐渐地,宫内宫外都知道已经发生了变乱,有人开始欢笑,也有人开始焦虑不安起来。

“启禀大将军,有名军官正率众出城走到东华门,现被我抓来,等待发落!”此时,突然一名部将带着一群人拥来说道。

萧道成闻言,立刻上前观看。

“哦,原来是虎头!”道成见来人是曹虎,遂惊异地问他,“曹虎,你想何往?”

“外面兵荒马乱……”曹虎见问,一时张口结舌,想了一会便撒谎说:“我这正是要去谒见大将军您呢!”

“哦,既然如此,你也一起去东府吧!不要忧虑,你仍旧做你的直西斋卫吧!”道成沉思了一会后说道。

夜色深沉,在太极殿前的一棵大槐树下,群情振奋。萧道成正在以王太后的名义召来袁粲、褚渊、刘秉等人议事。

“诸位已知宫中的变故,不过,这是帝王家的私事,外人不敢擅自决断!”萧道成对刘秉说,“你是刘氏子孙,可以发表意见!”

在这惊心动魄之际,虽然萧道成的言辞仍是十分谦和,但是,刘秉却已经仿佛看见他的胡须直竖,目光如炬,令人发怵,他吓得不敢说话。

“将军可以将尚书省的事交给我们办理,至于军旅之事,还是由将军自己做主!”刘秉抖呵呵地说,“上次平荡桂阳王之乱,将军本是国家的元勋了!”

“……刘秉大人如此谦让,那么……就请袁粲大人主持?”萧道成又转过头来向袁粲说道。

“在……在下何德何能,岂能……担此重任?”袁粲也不敢接受。

“你们还在唠叨什么?天下之事,本来都有赖萧公。萧公应当马上即位,谁人不许,就先问问我的大刀——”王敬则见此,立刻拔出长刀,跳上阶台大声叫喊起来。

随即,王敬则将白纱帽扣在萧道成的头上,劝他即位。

“不不,还是让诸位……萧道成说道。

“今日还有谁敢多嘴?”王敬则又叫道,“打铁须趁热,将军不要再迟疑了!”

“你……你这是胡闹——”萧道成摘下纱帽,大声怒骂道。

袁粲想趁机发话,又被王敬则的怒目制止,不敢张口。

“……眼下,只有萧公才能稳定大局,不如……”褚渊接口说。

“哦,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为了国家大局,我也不好再推辞了。我决定今日就去迎立安成王为主!”萧道成缓缓地回答。

“一切当听萧公的安排……”刘秉、袁粲等人也只好含糊地答应。王敬则仍旧要拥立萧道成,见道成看了他一下,示意叫他安静,他也就止住了口。

“现在请刘秉、袁粲、褚渊三相在东府等候,我这就去迎接安成王刘准即位——”最后,萧道成向众人说道。

刘秉应命急急忙忙地向东府跑去,迎面碰到了他的表弟刘韫。

“今日的事变是兄长你主张的吗?”刘韫问刘秉。

“不是,此事乃是萧领军主张的,我们已经推举萧公主持大计了!”刘秉回答。

“哎呀,不好了!”刘韫惊叹道,“你们为何这样无知无能呀?这样一来,我们刘家就将遭遇诛灭之灾了!”

“果真会这样?”刘秉还是不太相信事情会如此严重,便自问了一句。

“唉,自然一定会如此啊!”刘韫叹息道。

“哦……”刘秉惊慌地叫了一声,随即与刘韫告别,跌跌撞撞地向东府跑去。

此时,安成王刘准已被接人东府,萧道成代太后宣旨,追废帝刘昱为苍梧王,奉安成王刘准即位。于是,十一岁的刘准被迎人朝堂,登基接受百官朝拜。

即位后,新主刘准颁诏,大赦天下,改永徽五年为升明元年,尊生母陈氏为皇太妃。任命萧道成为司空、录尚书事兼骠骑大将军、南徐州刺史,留镇东府;刘秉为尚书令、中军将军;袁粲为中书监、荆州刺史镇守石头城;褚渊为卫将军;沈攸之为车骑大将军兼尚书左仆射;王僧虔为尚书仆射;刘韫为中领军、兼紫金光禄大夫;王琨为右光禄大夫;晋熙王刘燮为抚军将军、扬州刺史;武陵王刘赞为郢州刺史;邵陵王刘友为江州刺史;南阳王刘刿为湘州刺史;杨玉夫、王敬则等人也都各有赏赐,文武官员各升两级。

退朝时,刘秉与刘韫并肩谈论。

“兄长为何只要做尚书令,而把军权全部交给了萧道成?”刘韫问刘秉。

“……为兄本以为尚书部关系国之根本,只要我主持了尚书部,国家就不会生乱了!”刘秉说。

“唉,兄长差矣!你交出了兵权,现在让萧道成军政大权集于一身了,他就会在朝内外安插心腹,笼络褚渊。兄长呀,我们就会被孤立了!”刘温感叹道,“兄长竟然忘了前朝的事?”

“嗯,现在想来,为兄我也有些后悔……”刘秉痛苦地沉思道。

此时袁粲也走了上来。

“中书监大人,你先前不愿接受任命,今日倒是能乐意接受朝令,准备欣然前往石头城镇守,这是何故?”刘秉随即问袁粲。

“萧公既然急于笼权,我们岂能过于谦让?”袁粲说道,“我们倘若再行谦让,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此话有理!”刘秉、刘韫同时点头说道。

三十六、萧专权,沈袁将作乱

再说西江,混乱的朝中局势,钩起了荆襄都督沈攸之的野心,此时,沈攸之也准备为大位而奋起一搏了。直阁将军高道夫从西江告假回京,路过江陵,沈攸之兴味盎然,立即召引高道夫过府饮酒叙谈。

“阁下觉得朝中萧公如何?”酒至半酣,沈攸之醉然,笑着问高道夫。“沈公本是萧公的好友,你们又是儿女亲家,今日何故此问?”高道夫说。

然而,此时,直阁将军高道夫对沈攸之是存有敌意的:因为沈攸之初到荆州时,高道夫曾给沈攸之写信,请他安排高道夫的亲戚到荆州做官。但高道夫介绍的十余人,沈攸之却只安排了三人。高闻罢大怒,亲自骑马到州里撕毁他的任用文告,扬长而去。接着,两人赴宴偶然遇到一起,便争吵起来。直至上马交战,高道夫一槊刺中沈攸之的马鞍,沈攸之大怒,夺其槊反刺高道夫,高道夫拍马逃走了。后来在部属们的劝说下,沈攸之也为了拢络高道夫,而且高道夫声称要与沈攸之重归往日的友情,所以双方才握手言和了。不过,这时高道夫对沈攸之的每句话依旧非常警觉。

“在下只是想问:据直阁将军在朝中的所见所闻,是否觉得萧公已有不臣之心?”沈攸之再问道。

“在下却未曾听得此言,将军如何要这样说?”高道夫听了大惊道。

“哈哈,阁下何必大惊小怪?如今朝政纷乱,谁人不想趁机大显身手,以图大业?”沈攸之醉意朦昽,哈哈大笑道,“不过,就我所知,如其让萧公主持朝政,还不如让我来做更为合适!”

“将军与萧公两家相亲,莫非二位曾经相谋,谈及谋取朝政之事?”高道夫更为吃惊地问。

“这倒没有!不过,如今之事,朝野有目共睹,江山即将易主,宋主只不过是萧氏手中的一个傀儡而已!”沈攸之得意忘形、变本加厉地笑道,“凭本督江陵之力,起兵入京,窃取大位,本来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我儿文和虽然娶了萧女为妻,然而,这也不算是什么,倘若萧公要为江山大计与我相争,本督也仍然能对他进行大义灭亲的!”

“大都督已醉,在下告辞了!”高道夫听罢,不寒而栗,遂立即起身告退,乘船回建康去了。

“微臣此次回家,路经江陵,惊闻荆襄都督沈攸之已有不臣之心,请陛下立即兴兵讨伐江陵!”一到建康,高道夫就立即上奏朝廷。

“沈公竟敢有此居心?这不可信!”刘秉怀疑道,“陛下岂能闻风就是雨,发兵西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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