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媚儿啊？”
老太太腿脚不是很利索，扶着门框站在那，眼睛也花了，看了半天试着问了一句。
战媚儿一看到奶奶，冰冷的脸色稍稍缓解，两三步走过去扶住奶奶。
“奶奶，你没事吧？”
她淡淡的问了一句，但语气里还是透着关心。
老太太扶住战媚儿，摸了摸她的手，然后拉着她就要进屋。
“快，快进来，外面冷。”
战媚儿冷冷的看了眼战志刚，没再说话，跟着奶奶进了屋子。
进了屋子才发现，满地的狼藉，就像是刚刚遭到了洗劫，箱子橱柜翻得乱七八糟的，可是奶奶还是摸索着腾出一块地方让战媚儿坐下。
“奶奶给你倒点热水，你喝点热水。”
老太太弯着腰去摸暖壶，结果被战媚儿拉住，“奶奶别忙了，我不喝，也不渴。”
“我这也没什么好喝的饮料，一会儿奶奶给你点钱你去买点，昂。”
老太太佝偻的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然后从裤兜里摸索了半天掏出十块钱，哆哆嗦嗦的递给战媚儿。
只是战媚儿没有去接。
望着奶奶苍老满是皱褶的脸，和她那瘦弱风一吹就能刮倒的身板，战媚儿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复杂。
妈妈管爷爷奶奶，是为了孝道，是为了不被人说闲话，可是她不一样。
她对任何亲人都没有感情，爷爷奶奶没看过她，没养过她，甚至在父亲抛弃她和妈妈时，没有站出来说句话，没有接济过她们母女。
任由她们母女在这丑陋的世界里摸爬滚打，受尽屈辱，受尽白眼，她本不该来这个地方。
可是，她不是铁石心肠，纵然她能够与全世界对抗，可是面对这样一位垂暮之年的老人，她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是同情？是可怜？
战媚儿分不清楚，只是觉得她不该任由这样一位老人被外面那对狗男女欺辱。
“奶奶，你们刚刚再吵什么？”
老太太将钱塞进战媚儿的衣兜里，听到她这句话，身形一僵，随后叹了口气，那满是皱褶的脸上多了浓浓的懊悔。
“这个儿子白养了。”
老太太的声音有些哽咽，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给外面的人听得，反正战媚儿听着却没太多感触。
“这房子，是我和你爷爷住了几十年的老房了，我还有几年的命？等我死了还不都是他的，他就这么等不及了。”
战媚儿扬了扬眉，老太太这句话说的倒让她很意外。
战志刚回来，不仅惦记着妈妈的那套破房子，竟然还打起了老房子的主意？
他这是要干什么？
“媚儿啊，奶奶知道，你和你妈妈一直很有心，但是，咱们战家还是要传宗接代的，他带回来个男娃，将来这都是他的——。”
战媚儿微微蹙了蹙眉，不由得冷声说道：“奶奶这话就不用跟我说了，我从来没惦记过这些，我妈也是，这房子你将来愿意给谁就给谁。”
老太太大概也听出孙女儿语气显得不悦，不禁摸索着拉住战媚儿的手，悲切的说道：“媚儿啊，奶奶就知道，你和你妈妈都是识大体的，你回去跟你妈妈说说，让她劝劝——。”
“奶奶，人家有老婆，用不着我妈劝，免得到时候打架。”
战媚儿直接拒绝了奶奶，这是他们战家的事情，她不会让她妈掺和进来的。
再说，她们马上就要去大城市了，妈妈要住新房子了，何必为了这破房子再自取其辱呢。
老太太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说道：“那——那就让你妈把那套房子让出来吧，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战家的，这么多年——。”
“奶奶，你这句话说的太让人失望了，我妈好歹伺候了你们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老太太被她这句话说的有些语塞，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战媚儿刚刚对老太太生出的几分同情，也被她几句话说散了，当即站起来：“奶奶，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话，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一出去，战志刚正跟他老婆交头接耳的地嘀嘀咕咕，不知道再说什么，一见她出来了就不说话了。
而那个被战媚儿踹了一脚的小男孩则站在父母身边，恶狠狠的瞪着她。
战媚儿面无表情的迈步走出院门，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战志刚和他老婆，对她来说，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刚走出去没四五步，战志刚就追了出来叫住她。
“你回去跟你妈说，那套房子赶快交出来。”
他的口气显得有些急躁，又有些不耐烦。
战媚儿顿住脚步，转回头勾起一抹冷森森的笑说道：“如果我不交呢？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
战志刚没想到女儿会跟他这么说话，尤其是看到她唇畔的那一抹冷笑，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从你十几年前离开，音信全无，你就跟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战志刚，你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
“以前，我没能力保护我妈，但现在，你敢动我妈一下试试？”
战志刚听着女儿的话，望着这个快跟他一样高的女儿，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战媚儿冷哼一声，转身迈步离开。
战志刚紧蹙眉头望着女儿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回事，再次面对这个女儿时，他竟被她震慑住了。
中年妇女也走了出来，见那个贱人的女儿已经走了，不禁看向老公质问道：“到底说通了没有？反正我不管，房子我是一定要的，你赶快想办法，过不了几天拆迁办的就过来了，到时候她们知道了更不会给你了。”
战志刚被催促的有些烦躁，不耐烦的冷冷回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
等他们转身进屋，小男孩已经不见了，而屋子里传来一声扑通的声响。
战媚儿步行了十多分钟回到家里，妈妈正在摘菜做饭，见女儿回来了，赶忙放下菜走过来。
“都说不让你去了，你非要跑出去，看看冻坏了吧？”
她接过女儿脱下来的羽绒服，将暖手宝塞进女儿的手里，“快暖暖，看这手指头都要冻下来了。”
战媚儿望着比自己矮了一头多的妈妈，欣慰的笑了笑说道：“妈，今天我想吃你做的炒豆角。”
“喏，我这不是正摘豆角呢吗？”
妈妈走到菜篮子旁，继续摘着豆角。
战媚儿抱着暖手宝走过去蹲在妈妈身边，望着妈妈两鬓斑白的银发，声音柔和了很多。
“妈，等咱们把房子的事情办好了，咱们就去上海，到时候，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