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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心系唐室

且说,狄仁杰的堂姨卢氏居住在洛阳郊外午桥南别墅,这个地方,与狄仁杰所居住的尚贤坊并不远,但她和她的一家子从来不主动联系和拜访过狄仁杰。

这让狄仁杰好生奇怪。

不是说,“穷在闹市无人识,富在深山有人知”吗?

我现在是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高权重,万众瞩目。姨母一家怎么就像不知道似的?

某个冬日,狄仁杰从繁忙的政务中偷得半日空闲,便撑着伞,踏着雪,领着几个小仆从,抬着酒肉前往郊外别墅看望姨母。

才到庄门,恰好遇上了姨母的儿子从外面打猎归来。

虽是天寒地冻,但看表弟身后那群驾鹰牵狗的家丁一个个满脸红光、笑逐颜开的样子,而且手里都拎着野味,就知其收获颇丰。

狄仁杰满脸堆笑,上前向表弟打招呼,可是,表弟象是不认识他似的,只是冷冷地“哦”了一声,也不请狄仁杰进庄,顾自闪身入内了。

表弟的表现让狄仁杰极其不快。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何况,我还是当朝宰相呢,你小子怎么这么轻慢?

但,转念一想这个小表弟年纪还轻,狄仁杰也不再往下深究,不请自入,向姨母请安。

吃饭席间,为了让姨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更重要的是,借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小表弟,狄仁杰竭力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您外甥我现在是当朝的宰相了,手里是有点权力的,表弟这样游手好闲,不如让我代为在朝内安排上一个差使,也教姨母生活有些着落,省却许多心。”

其实,狄仁杰也明白,利用权力谋私利是违反国家原则和国家规定的,他也没打算真这么干,但有些话,总得挂在嘴里说说,你不说,人家都不当你是根葱。

可是,话刚出口,狄仁杰突然发现,人家更加不把你当根葱!

姨母横了他一眼,没好声气地说:“拉倒吧你,老身就只生这一根独苗,可不愿让他去侍奉一个女流之主,辱没了他的男儿之身!”

哦,原来是这样。

狄仁杰好不尴尬。

原来,在百姓的眼中,武则天的帝位名不正,言不顺,老百姓压根儿就瞧不起。

狄仁杰大感惭愧。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狄仁杰才认真审视武则天的政治,更多地站在老百姓的立场看待武周革命这件事。

事实上,在很多老百姓看来,武则天这不是什么改朝换代,这是胡闹,也不是革命,而是草菅人命。

试想,自古以来,改朝换代哪有人从自己丈夫、儿子手中夺取政权的?

自古以来,又哪有改朝换代换得这么轻松、这么形同儿戏的?

像汉高祖刘邦、唐高祖李渊这些开国帝王,哪一个不是披坚执锐、百战沙场才开一代基业?

隋文帝杨坚,得帝位算是容易了,但人家好歹也从偏居一隅的北周一统宇内,开辟了万里疆土。

你武则天倒好,从这个儿子手里夺过政权交给那个儿子,然后又从那个儿子手里哄骗加恐吓将政权夺来,收归己有。

好吧,你收归己有就收归己有吧,你不就是想过把当皇帝的瘾吗?当吧当吧,等当腻了,这帝位看你传给谁?就算你当不腻,您现在也七老八十了,早咽气迟咽气还不得都有那一天?这帝位还不得乖乖回到现在的皇嗣、你的儿子李旦那里?

就不信,这帝位你不传给儿子反而传给外人!

所以,你把“大唐”改称“大周”也罢,把洛阳定为“神都”也罢,统统是一场游戏一场梦,等你咽气了,等你闭眼了,胡闹就结束了,大唐还是原来那个大唐!

所以说,民间是鄙视武则天的,很多有志之士都不愿在武则天的统治下做官,大唐王朝还活在人们的心中。

从这一角度上说,许多人都在耐心等待着武则天咽气,默默地倒计时。

从更邪恶的角度说,人们甚至以在武则天手下做官为耻——而武则天的德行方面的确是败坏,她的私生活混乱不堪,年纪一大把,却为老不尊,养了一大批男宠,污秽宫中,为天下人所不齿——在她手下为官,多少有点身为“男宠”的感觉。

狄仁杰得武则天重用,还真有许多奇闻野史哄传狄仁杰和武则天有一腿,说狄仁杰是依靠肉体上位的。实际上,第二次任相的狄仁杰已经六十九岁了,武则天虽然喜欢豢养男宠,但也不至于打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的主意。想那武则天的“选美少年为左右奉宸供奉” 诏令刚下,就有许多做父亲的争着抢着举荐自己的儿子进宫,一个劲地称儿子“洁白美须眉”,甚至还有许多自称“阳道壮伟,过于薛怀义”的无耻之徒抢着、挤着毛遂自荐,武则天的男宠人选还能少得了?历史上比较有名望的诗人宋之问,也曾出现在武则天男宠的海选名单中,为了吸引武则天的眼球,宋之问还专门写了一首内心自白诗,向武则天表达了自己要当男宠的“雄伟志向”。而宋之问本人不但才华横溢,而且伟仪貌,雄于辩,算得上是个美男子。但武则天只是淡淡一句:“吾非不知之问有才调,但以其有口过。”嫌弃他患有齿疾,有口臭,直接将他否了。所以,要做武则天的男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现在,堂姨的话触动了狄仁杰的心事,狄仁杰要劝武则天还政李唐的念头就越来越强烈。

作为一个出色的政治家,狄仁杰和普通老百姓看待问题的眼光还是有极大差距的。

在普通老百姓看来,武则天虽然称帝,但皇嗣还是李旦,武则天一死,自然是李旦继位,那时,把武周的旗帜一改,李唐王朝就回来了。

但在狄仁杰看来,事情远非这么简单。

对武则天而言,她既然铁了心要做皇帝,改李唐和武周,那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国家的皇帝,从此以后,只能姓武不能姓李!

所谓立李旦为皇嗣,不过是掩天下人的耳目,温水煮青蛙,不致因为自己称帝引起天下人过激的反应而已。待等得自己帝位坐稳,废除李旦,是势在必行的事;而改立武家子弟为皇嗣,也是必然的事。

武则天这一阴私每每让狄仁杰坐立不安。

要知道,武家子弟,那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呀!

如果说,李唐王室的子弟资质平庸、治国无才,而武家子弟英明神武,有雄才大略,那么武周代唐,可能对天下苍生是福不是祸,但,武家子弟全是一坨坨烂狗屎,武则天真要把帝位传给他们,这天下只会更加混乱,百姓更加没有活路了。

那么,武家子弟到底都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让狄仁杰这么厌恶?!

下面就专门详细说一说这一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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