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林幽兰不是预言中真命凤后的女子,贵妃是如何也不会答应的。如此甚好,她去了一个最大的劲敌,反过来还成了她的儿媳。
“没瞧见林幽兰根本就不想嫁给他。朕就好奇,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林幽兰宁死不肯嫁他。”
嘉王也在问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嫁他。他现在许下的是嘉王妃之位,王府里的女人有多少要想要,这个林幽兰居然说出家也不嫁他。
想了一会儿,嘉王道:“父皇,儿臣明白她为什么不嫁。她是嫌我府里的姬妾太多!为表诚意,儿臣这就回府,把那些个姬妾全都休掉赶走!”深深一拜,“父皇、母妃,儿臣这就告退!”
贵妃看着他的背影,正要唤住,转而又想,林幽兰留在宫里对她的威胁也不小,若是嫁了嘉王,即称嘉王之意,自己也少了一个对手。后宫的几个老人,近来都在议论,说林幽兰长得像一个人。虽然没有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可她隐隐觉得那个女人应是皇上早年喜欢的一个女子。
如若这样,林幽兰就更不能留在宫里。
嘉王府。
嘉王坐在青柏苑里,面前是他的十几个姬妾,从玉妃到奉侍都在他面前,环肥燕瘦,春娇秋盈,亦如花,又似玉,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风姿。
乐管家轻咳一声,看着铁着脸没有一丝笑意的嘉王,道:“玉妃、承仪、昭修、奉侍,今儿王爷叫大伙来是要宣布一件事。”
林佩佩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众人,今儿的人可是出奇的齐。
“燕太祖皇帝后凤后降临,栖居双木”,这将是一个天大的秘密,会被他深埋在心底。他需要一个能够娶到林幽兰的理由,“痴情于她”无疑是最好的理由,而他因为钟情所做的一切,都将会成为打动一个女人最好的法子。
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必须这么做。
只是真实的原因里,连嘉王自己也道不清,是喜欢她,还是愧对于她,亦或只是为了帮助为他操劳一生的母妃扫除一个在后宫的劲敌……无论什么,迎娶林幽兰于他都是有益的事。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怎样去打动林幽兰的心,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除慧昭修一人之外,其他人都得离开王府,是另嫁他们,还是出家修行,但凭各位自行做主。”
“什么?”玉妃惊诧不小,她们可都是嘉王的女人,现在却要她都离开:“王爷,为什么?”
一边的小喜子扫了一眼:“我们王爷喜欢上了这位林小姐。”
“林小姐?哪个林小姐?”梅昭修想不起来,这府里头就有个林奉侍。
“说起这位林小姐,可有些来头,是飞勇将军、兵部侍郎的外甥女,我大燕朝数一数二的才女,不仅是我们王爷,现如今哪位皇子不想迎娶入府。林小姐说了,若是王爷赶走了你们,她就嫁给王爷做王妃。”
玉妃不信,为了别的女人,他居然要赶走所有的女人。
“王爷,这是真的吗?你要把我们都赶走?”
乐管家道:“这是王爷给的休书,玉妃纹银一万两,承仪每人二千两,昭修一千两,奉侍每人五百两,领了这些银子,你们就各奔前程。至于司床、司帐等,从今儿起一律降为府伎。”
十几个女人愣了片刻,顿时乱成了一团。
有哭的,哭得呼天抢天,一把鼻涕一把泪。
虽说这些个银子不少,可嘉王府多好,好吃好喝,更重要的是嘉王是当今皇上最心爱的皇子,前程一片光明。
有寻死觅活的,正四下里寻觅着上吊的绳子。
玉妃则是坐在一边愣了许久,难怪近来他少呆府里,一天忙到晚,竟是又相中旁人了。原想着熬成正妃,不曾想他心里又有喜欢的人。
“王爷要休我?”她还是有些不信,都道红颜未死恩先断,今儿瞧来,这话还真不假,她不过才双十年华,姿容未减,却要被他休了。
一万两银子,打发她离开去只需要一万两银子。
尤其是南边过来的几个姬妾,哪里肯离去,如今国已亡,像罗奉侍、梅昭修等人,因为她们在王府里做姬妾,才保了全家在燕京安顿下来,家中的父兄正指她们得了宠,在嘉王耳边吹吹风,谋个差事,不曾想,就要休掉她们,赶离出府。
梅昭修道:“王爷,贱妾死也不要离开,自从进入王府,贱妾就是王爷的人,王爷还是赐死我们吧。”
一时间,青柏苑里哭声不断。
小喜子握住时机,道:“王爷这也是没法子。林家小姐死活都不肯嫁给王爷,你们不走,王爷便娶不了她。若是有两全法子,王爷也不用这般为难了。”小喜子抹了几滴眼泪,竟似比嘉王还要为难。
此间亦有两位姬妾不言不语的,是当日一起从南国过来的尤奉侍和跟了嘉王有两三年的乌奉侍,两人未领银票,也没拿休书,痴痴傻傻地离了青柏苑。
十几个姬妾,没人去拿休书、银票,哭的哭,劝的劝。
“王爷,我们不和她争宠,也自是不敢和她争。”她们是谁,不过是亡国的女子,是被前越当成礼物送来的美女,她们的性命皆握在嘉王手中,罗奉侍声声泪下,道:“贱妾求你了,不要赶我们走,离开嘉王府,我们又能去哪儿。”
嘉王不说话,静静地坐在太师椅上,任由姬妾们跪在他的脚下,又哭又说,仿若未闻。似乎面前这哭哭啼啼的女人,求的、说的都与他无干。
小喜子道:“奴才也知道,这几年你们服侍王爷辛苦。可王爷心里真喜欢林小姐。眼下王爷的主意已定,若要……他改变主意,恐怕除了林小姐能劝,许就没旁人了。你们若是真有心,就去求求那林小姐,只要她点头肯嫁,王爷又怎么舍得赶你们走。”
他就是要逼她,他的情深、情痴皆是为她,自然应让她知晓。这是他采取的软方式,若说硬的便是让皇上下旨赐婚,只是皇上那边还没有答应。
林幽兰不肯嫁,这一回,他倒要瞧瞧,她还能坚持到何时。
他可完颜元嘉,征战无数,就不信对付不了一个女人。
桂奉仪道:“她住何处?我这辈子,未曾求过人,这回就拉下脸面,求她一回。”
再怎么样,留在王府做姬妾,总好过被休遣返娘家度日。
小喜子不失时机,见众人都不肯离去,道:“你们想见,也见不着啊。她现在住在宫里,因护驾有功,在宫中养伤。不过她倒是个极孝顺的人,你们不妨去兵部杨侍郎的府里说说情,许也能成!若是能有法子入宫,找她说情自是更好。”
玉妃抹着眼泪,听来听去,现在才算是弄了个明白,只怕不是人家不肯嫁,而是王爷在变着方儿地迫人家嫁。真是奇了,什么样的女子,竟不愿嫁嘉王。
“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下人喘着粗气,神色慌张地道:“尤奉侍……投井自尽了!还有乌奉侍欲持剪自尽!”
正哭的姬妾顿时吓了一跳。
哭闹的人说死却未必会死,倒是那两个不吭声的,虽未哀求,却先做出了选择。
玉妃小心审视,发现嘉王脸上竟无半分悲伤,嘴角反露一丝笑意。
有人死了,她们是他曾经宠爱一时的姬妾,可他居然在笑。
一股寒意从心头升起,玉妃只觉这样的冷。
他有这么多的女人,对于他来说,不得他心的是生是死又有何妨。
玉妃吩咐道:“乐管家,着人厚葬了!”
她一日未离开,她便是这王府里一日的侧妃。
下人又道:“尤奉侍许是救不过来。但乌奉侍还有些气息,已叫人去请郎中了。”
嘉王依旧阴寒着脸,瞧不出喜怒,“吵死本王了!你们……一个个怎就没她的半分好。”倏地起身,转入内帏就不再出来。
见嘉王离去,一屋子的姬妾不知如何是好,个个都看着位份较高的玉妃和承仪。
玉妃瞧了一眼,道:“有法子入宫的,入宫求见林小姐的。没法子入宫的就去杨府求情,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就不信,他们要真儿个的把我们活活逼死!”
少见的和睦一致,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帮姬妾就在花厅里商量起来。
嘉王躺在内帏,好不悠闲自得。这一回,他倒要瞧瞧那林幽兰又会想出怎样的法子来。
二月初二,天晴。
自上次嘉王“强占”的事后,林六就不再到外面绣像了,观音绣像的进展极快,许再有十日就可以完成了。
嘉王府的姬妾里也有三个颇有些门道的,玉妃、承仪和慧昭修,慧昭修当年是贵妃宫里的宫娥,带着玉妃和承仪一道入了宫。贵妃不便出面,便遣了个机警的宫娥将她们一个带到养性殿来。
玉妃温婉,扮不出泼妇模样来,也拉不下面子;而慧昭修则是因为生性担心怕事,更不敢在养性殿里大肆喧哗。
唯有那个承仪,人未至,声先到:“林小姐,你可以救救我们呀!”
林六正坐在窗前绣花,抬头望去,便见玉妃携着两个妇人过来。她起身,实在不想见到这些个女人,看见就心烦,不是讨厌,而是觉得嘉王那人令她生厌。垂下珠帘、轻纱,依窗而坐,继续刺绣。
玉妃和两名姬妾进入偏殿,承仪哭诉道:“林小姐,你就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我如何救你们?”
林六隔着帘儿,服侍的宫娥给她们三人各递了一盏茶。
玉妃不敢造次,既然对方是数一数二的才女,想必也颇有些才学,也未曾想到,林幽兰就是当日进入王府的林六。道:“林小姐,我家王爷仰慕小姐容貌、才华,一心想要迎娶小姐为王妃。前儿,写了休书、给了银子,要送一干姬妾离府……”
承仪道:“他话一落音,府中便有两位奉侍自尽身亡。林小姐,我们都是无依无靠之人,离了王府又如何求生,你大人有大量,莫与我们计较,你若嫁入王府,我是不敢和你争宠的呀!求求你了,不要让王爷赶走我们,就替我们留一条活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