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王一直在观察林六,真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他不认识,这样的风 华绝代,这样的举止得体,就像她与生俱来就拥有着雍荣华贵。
“幽兰。”沈思危轻柔地唤了一声。
林六含笑迎望。
“你先出去一下,我想和嘉王谈谈。”
“你们聊。”
嘉王出神地望着她的背影,她在他府里呆了大半年,为何他就未发现她的风姿,就没发现能让殇帝一听倾心,一见钟情的女子定有特别之处。今儿的她,无论是言谈还是举止,都像是一颗灼灼生辉的明珠,让人无法忽略她的光芒,这样的跃眼夺目,这样的让人心动。
“嘉王殿下,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他知道,正因为这样,他觉得不舍,为自己曾经的忽视而自责。为何失去陈芷芜才发现她是自己身边最好的女人,为何林六离开王府,才发现她是最特别的女人……而这一切,都是他在失去后才发现的。
不,他不想失去她。
不想再一次错失心爱的女人。
当嘉王想到这些,他惊异地发现,对林六他用到了“心爱”这个词。
沈思危邀嘉王回到屋里,为他斟了茶。
“天下间,她是唯一能得配我的人。”这是今儿林六告诉新月的。
沈思危道:“我是天下最匹配幽兰的男人!”
“什么?”嘉王有些意外,他还讷讷地沉浸在思绪中,今儿的她,让他忆起了幼时听到诸多传说,是关于圣文成皇后的,圣文成皇后一直是整个大燕女子都学习的楷模,不仅因为她的风范,更应该她的才德。今天的林六,就像是又一个圣文成皇后的重现。
小时候,他听宫里的老人讲过。说有一次先帝和圣文成伴嘴,圣文成皇后说:“我是天底下最能配得上你的女人,也是最好的女人,你却对我不够真心,你既有最好的,怎么能还想着那些次好?”
先帝道:“天底下就没见过你这种不知谦逊的女人。”
圣文成皇后反问:“我不知谦逊,那你说说,我哪里做得不好?”
先帝支吾了半天,却硬是挑不出她的不好,最后才说:“你对朕不好!”
自信、威严而且骄傲,就像是今天的林六。
想到此处,嘉王道:“她曾经是本王的女人……”
沈思危笑,就像她那样灿烂地笑,只有真心的笑才会感染旁人。“我就知道她刚才的所为让你动了心。如果从一开始你真的在意她,就不会用她去换一个青楼女子。元嘉,一切都不可能重来,她现在是我未婚妻,我希望你能像尊重镇远候府,尊重我母亲那样来敬重她。”
嘉王冷哼一声,含了一口茶,他怎么会想到她饮茶时的动作,那样的美丽和高雅,以前的她,卑微和不可理喻全都是装出来的,他被她骗了!她却在另一个人面前像绽放的玫瑰一样展露真实的自己。
不是对他!
他心痛,新月要成全了,他却放不了手。
最好的女人应该是属于他的!
“元嘉,不要忘了,我和她是皇上下了赐婚圣旨的。”
“可那圣旨,是你让你母亲求皇上下的!”
沈思危和他都是聪明人,就单凭他再见她之后的沉默,就知道他动了心。
知道又如何,他可不是新月,会因为她的一番话就产生了成全和放弃的念头。
他是大燕最优秀的皇子,他理应得到天下最好的女人。
“元嘉……”
嘉王伸手,止住沈思危的话:“你想用她说服新月的法子来对本王,本王告诉你:不可能!她林幽兰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这便进宫将实情禀明父皇。”
沈思危少唤他的名,可现在却一声声喊他的名,想用最平静的方法来处理他们之间的情感纠纷。嘉王在心里承认,在这件事她做得很好,因为她几乎在谈笑和游戏之间就让新月放手了、成全了……
她越做得好,就让他越不能放手。
圣文成皇后那样的女人,曾以为天下不会再有第二个,可今天他看到了,是林幽兰,有了她的襄助,他一定可以成为先帝那样的男人!
他从小就来过镇远候府,甚至不需要打听,就知道她会被安置在哪个阁楼。
当年的沈大夫人在和沈忆祖完婚前,就曾住在这座阁楼里,是这府中唯一的阁楼。
太夫人年轻时,一心想要个女儿,却一连生了五个儿子,第六胎好不容易产下的是女儿,生下之后却患了七日疯,出生后第六日不幸夭折。夫妇俩难过了好些日子,为这事,圣文成皇后还亲自到过镇远候府探望太夫人。太夫人还想再生,可因产后哭泣、伤心,伤了身体,数年也不曾怀上孩子。
沈家虽全是男孩,兄弟五人幼时打打闹闹,倒也热闹非凡,但一旦长大成人,却又手足情深。成年后,竟是出奇的和睦,各有各的去路。
嘉王仰望着阁楼,却听楼上传来一个丫头的声音:“林小姐,五公子那边客人已经走了。”
“哦,那你过去问问,他是在我这屋用饭,还是我到他那儿去。”
丫头吃吃地笑:“五公子知晓你近来赶工,定会过来的。那我,这就去厨房备饭。”
“菜式不要多了,就挑五六样五公子爱吃的。”
“林小姐,那你的呢?”
“他爱吃,我也就爱吃。其他的菜式留给下人们吧。”
丫头应了一声,提着裙子下了阁楼。
赶工?
嘉王心下好奇,闪躲一边,避开丫头,见丫头离去,方才轻手轻足地上了阁楼。
楼上,她依窗而坐,面前摆着一幅巨额的绣图,飞针走线,太阳下投下一抹男人的影子。她未抬头,只看着手中的绣图:“幸好公主和嘉王晌午来,若是晚上来,怕是要扰了家里的团圆饭……”
感觉有些不对,林六止住了话,缓缓地随着影子移去,是嘉王!
他一步步地轻移,是意外,太过意外,他居然在绣一幅山水图,熟练的飞针走线,双手并用,但见那绣图还有几个行云流水般的字:江山如画。
上面,潺潺的溪流,自在的牧童,悠闲的隐士;青山如诗,流水胜乐;民舍、寺庙;山花、小草……在她的绣图中栩栩如生,就似一幅真的风景。
这个地方,他去过,是和新月、沈思危还有几位皇子们三月踏青时去的,回来后,沈思危就画了这幅山水丹青。第一幅被新月讨走了,后面好像是沈思危又重绘了一幅。
嘉王苦笑一下:“你……果然在我面前隐藏了自己。”
林六正要起身,他的双手已经落覆在她的肩上,蹲低身子,将嘴放在她的耳边,轻柔如风:“我喜欢你!”
“请王爷莫要说这种话,幽兰而今是沈家人。”林六闪躲不及,避开他的大手。
他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
“为什么要骗本王,你在他面前展露自己,却在本王面前苦苦地掩藏?”
为什么?
只因为她和许多女人没有什么两样,一样是被故国送来的美女,而他却没有待她有何不同,甚至对他有着怨恨。
在那样的情形下,她只想自保。
如果未曾遇到沈思危,如若她不曾动心,而沈思危不曾道破真心,她也许还会继续隐藏。面对心爱的男子,面对一个真心以付的人,她不能再欺骗对方。
她再无退路,已经退到了阁楼的木壁:“还请王爷自重,这里是沈家。”
“不要忘了,你曾经是本王的人!”他冲了过去,气怒地将她抱在怀里,他想要她,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吻,没由来的落下,她拼命地挣扎着,他的双手化成了世间最严密的绳索,将她的双臂紧紧地锁住。
他亲她的额,吻她的脸,她不停地摇晃着,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你以为有了皇上的赐婚圣旨就能逃过本王的掌心?”他一只大手落覆在她的衣襟上。
“不要!”她拼足全力,一手挣脱,扬起就是一记耳光。
“你还真是长本事了,敢打本王?”嘉王的火更大了,他要占有她,在沈家占有她,让沈家所有的人都知道,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嫁给沈思危,他再度飞扑了过去,林六闪躲:“来人啊!快来人啊!”
嘉王拽住了她的一只胳膊,想把她强势抱在怀里,非礼如何?强占又如何?他就是要在沈家将她占为己有。
她居然对他隐瞒了才学,居然在他面前扮成卑微丫头的模样……
这口恶气,他怎么可以咽下。没有可以欺骗,更没有人可以玩弄他,如果让世人知晓送上门的女人却成了天下闻名的才女,是他错过了,那一定是天大的笑话。
他不要被皇子兄弟们看笑话,更不要错过她!
林六不想错失自己的幸福,更不可以被人瞧不起。
以前的林家小瞧她,她不在乎,可这是沈家。
踏入这座府邸,她便知道自己做个怎样的女人。
林六走近了窗户:“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跳下去?好啊,你跳给本王瞧瞧。”
借故说要自尽的女人多了,可这些只是她们玩的伎俩。
林六见他移来,他不要受辱,更不要让沈思危失望,以前怎样他不计较,可现在她是他的未婚妻。她闭上眼睛,展臂一跃。
嘉王大惊:“不……”
阁楼的下面,是早已枯黄的草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