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驸马?那沈思危是什么?
莫不是真是他喝多了酒,连自家兄弟也认不得了,沈思远摇头揉眼,看那人上楼时的动作,和他五弟的动作极是相似,再加上相近的容貌,如若他和五弟不是一起长大的,还真会把对方当成是五弟。
他,不是五弟!
绝对不是他的五弟!
沈思远拿定主意,纵身一闪,飞扑过去,剑心转身一挡,厉喝道:“四公子想做什么?这里可是公主的闺阁。”
“他根本不是我五弟,不是你们的驸马,他是谁?怎么会在……”
在沈思远的背后,出现一个小太监,他手抱着砖块,重重一击,沈思远只觉后脑一阵刺痛,身子一摇,晕了过去。
“剑心姑娘,不如……”小太监凶残地比划出一个杀头的动作。
到了今日,剑心可不想惹火上身,再则沈思远是镇远候的弟弟,若是他突然死了,定会成为一件大案子。
剑心道:“你疯了!这里可是镇远候府,不是皇宫。你拿酒来,浇到他身上,待他醒了,自然什么都记不得。”
“若是他胡言乱语呢?”
“既是胡言乱语,我们就说他喝醉了酒。他所瞧见的就是驸马爷!”
小太监道:“如此,我们一口咬定他喝醉了,弄错了!得尽快将薛公子送出去才好。还有劳剑心姑娘去与公主说一声,若是此事传扬出去,我们一干奴才都得获罪。”
“我这就上去。”剑心折身移往楼上。
珠帘轻动,凤榻之上挂着如烟如雾的薄透纱帐,里面正上演着一幅活色生香的盛春图。
“禀公主,为恐万一,薛公子该离开了!”
新月闷哼一声,将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间。薛蛟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咬在她的耳边:“我的公主,你此刻可舍得我离开?”
舍不得,尤其是在此刻。
“思危,我快受不了,受不了……”
讨厌她一次又一次拿他当成是沈思危,可他又深深地明白,如若不是自己有着与沈思危相似的容貌,根本就入不了新月的眼。可新月这样放纵的女子,除了公主的身份,同样入不得他的眼。
在他们之间,就是一场互相利用的关系。
只是,他知道新月的利用,而新月却不晓他的利用。
薛蛟愠怒,稍稍抬了抬下颚……
他带着责备地道:“我是薛蛟,是你的薛郎,不是思危,你瞧仔细。”
“是,是!你不是他,他怎会如此温柔地待我。给我,快给我……”
跟她这般纠缠有多久了?薛蛟有些忆不起来,有一年多,亦或只有一年,自从他来到燕京经商开始,就在无意间与她交集了。
他的出现是故意,她发现他自以为偶尔,可那一切都是事先就设计好的。
“想要也可以,你告诉,你肚子里的孩到底是我的?还是他的?”
薛蛟于她,就是一个可爱又可恨的男人,明知她想要,却故意要吊足她的胃口。
“是你的。”
“是我的便好。如若是他的,我可没有理由再来侍候你。”
剑心见里面无人应声,又重复道:“禀公主,薛公子该离开了!”
声声说喜欢沈五公子,可床第纠缠的却是另一个人。
到底爱的是沈五,还是贪恋着薛蛟?
答案或许唯有新月知晓。
剑心又道:“薛公子该要……”
薛蛟颇是生气,怒骂道:“你再说,本公子就连你一起上。”
新月不由得咯咯娇笑起来,说来也怪,他说这样的话,她竟不觉生气,只是觉得可笑。
剑心又气又怒,却唯有住嘴的份。心里暗想:这可是你们俩的事儿,回头再被人撞见异常,与自己可没多大关系。自来只听说男子贪色的,还真未想到,新月公主贪起色来,不在众皇子之下。
剑心移到外屋,坐到桌前。说是公主,不过是个肆意妄为的女子罢了,就她这模样,又怎配得到沈五公子欢心。活该受冷落,活该变成这般……想想几日前,新月想入宫告御状,竟被沈老夫人给阻了回来。
沈老夫人还真是厉害,一席话就让公主不敢轻举妄动。
剑心此刻还真希望被沈四公子瞧出破绽,最好能凿破新月的丑事……整日里就会骂人、折磨人,可她自个儿根本就不算个人。
剑心面上服帖,自新月要她杀琴心之后,满腹的怨言,只不发作,却在心里咒骂了千百回。
听到一阵沉重地脚步声,剑心抬头,却见薛蛟整着衣衫,站在珠帘后面,他回头看着凤榻上的新月,道:“你身边的侍女越来越没个规矩,要不我另挑两个送给你。”
“本宫想换,也没这么容易。自从闹了凉、越余孽细作案后,皇子、公主、豪门候府用的下人一一都要报刑部备案,就说这候府里,哪个不是由刑部、户部挑选过来的人儿。”
“你还是堂堂公主呢,用上两个人也这般麻烦。罢了,就当我没说。妄我百里挑一,选了两个比女子还美的男子,想要送来服侍你……”
“比女子还美?能有多美,难不成比本宫的驸马……”
“沈思危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只天底最大的王八。要说他们俩,可比沈思危强,武功、文才皆是有的,从江南刚过来。”薛蛟整好衣服,坐到凤榻上,新月不觉痛,反觉畅快,“听说过玉潘安么?”
“玉潘安?”新月双眼发亮,但听薛蛟继续道:“江南著名的俊美公子潘世安。”
新月好奇,道:“他真有传言中那么俊美?”
“这是自然,不但如此,还写得一手好诗、好书法,其才不在沈思危之下。你若真有此意,改日我引荐于你。”
天朝公主,不过和青楼女子一般,只不过一是明 娼,一个却是暗 荡。
他们才刚罢了痴缠,此刻他就要另荐他人入罗帏,新月非但不气,反而喜道:“你先前说是两个?”
“还有一个不同潘世安,相貌冷俊,是个极美的男子。两人若是扮成女子服侍左右,是不会瞧出来的,有他们服侍,你就不会寂寞。”
新月来了兴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惜,本宫只喜欢思危那样的容貌,旁的倒无兴趣。不过,我的二皇姐新霞公主今年刚没了驸马,引荐于她倒也不错。”
“本想介绍于你,可你倒好,居然想着另一个。罢了,罢了,若她真有兴致,约个时间来客栈寻我。只是,潘世安性情极傲,你的二皇姐若是太丑,他可是相不中的。”
“哪都能给她,给她一个解解闷,这潘世安先且留着,回头本宫还有大用处。”
薛蛟盯着新月的俏脸,还是喜欢看她未着脂粉的样子,着了脂粉,若不是这身华贵的羽裳,还真会被人当成青楼的女子。道:“你又想对付谁?该不会是近来在燕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林幽兰吧?”
新月冷哼一声:“这个女人竟敢引 诱我的驸马,不让她吃点苦头,看来她是不会收敛。前不久,她刚刚小产,且再等等,这一回,我要让她出个大丑。”
薛蛟笑了笑:“罢了,我该出府!保重!”
刚才还痴缠如一人,可这会儿说话的语调,竟似路边相遇的熟人。
剑心领了薛蛟,此时已是四更三刻时分,近了镇远候府偏门,道:“薛公子好走!”见他远去,剑心方才回转望月楼。“公主,近日恐怕不能再让他进府了。今儿虽巧妙骗过四公子,下次未必就成,所以……”
“死丫头,罗里罗索做甚?看来今儿真应该让他把你也一并要了,免得你在一旁胡言乱语。”新月啐骂了一句,拉拢褥子,满脸潮红,“如若思危肯有他一半的待我好,我也万不会如此。”
“既然公主明知他不喜欢你,当初又何苦非他不嫁?”
“闭上你的臭嘴。他是喜欢本宫的,否则就不会弃了林幽兰娶了本宫。”
真是可笑,若不是新月的手段太狠毒,只要是沈五公子亲近的女子都要杀之、除之,加上那日剑心与沈五公子的谈话,他才会娶她。
喜欢她?不过一直是她的白日梦罢了。
嘉王府,水月阁。
身子一直不大干净,缠缠绵绵地纠结了二十余日,林六的绣锦就摆放在窗前,一直想绣,却被春欣几度给止住。
今儿一早,就特令春欣去街上采买绣锦专用的丝线,已经半日了,还未归来。
这人总算是归来了,站在林六的跟前,有气无力地道:“王妃,你要的线。”竟是三日没吃饭一般,林六抬头,却见春欣低垂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林六道:“怎了?”
春欣道:“今儿奴婢出府,碰到母亲了。她要奴婢回乡下嫁人!”
“嗯……”之前春欣到杨府上工,虽不是卖身丫头,可也说好了,至少得服侍十年。可如今这还不到一年呢,她居然说要回乡下嫁人。
“怎么回事啊?”
春欣抬起头来,带着疑惑地看着林六:市井里都说,她是一个****、艳 妇,不守妇道,和江湖浪子李夜如何?又与新月公主的驸马纠缠不清……总是在外招惹男人,是整个燕京的第一荡 女。如今就连青楼里的名妓,都改名为赛幽兰、赛素女等……
春欣的母亲说:“欣儿,你怎能服侍那样的女人,这会毁了你一辈子。若是让人知晓,你服侍的人是她,往后还有哪个男人敢要你。”
可是春欣怎么瞧,怎么都觉得林六不是那种人啊。她随和,也不像别的主子那般,非打即骂。
林六不再理丝线,放在桌上,眼里掠过一丝厉声,声音也随之提高,道:“你在外遇到什么事?说——”
春欣身子一颤,提裙跪下,道:“王妃,不是奴婢那么说的,是燕京城的市井里,将她传得太不堪入目了。王妃,我也没法子,我娘逼我尽快回乡下,否则就不认我了,还说已经收了男家的彩礼,日子算是过得去,要我回乡下嫁人给人做填房……王妃啊,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娘说,如果我再不离开你,将来就没男人会要我了……”
当她在成亲那日离开燕京,关于她的流言就未断过。
“市井百姓怎么说的,说——”
她一掌击在桌上,很痛。
春欣哪里见她发过这么大的火,颤颤微微道:“茶肆、酒坊里的人说,王妃是我大燕朝第一号……不守妇道,配不上王爷。说王妃和驸马爷在冰雪夜里……夜里……总之说得很难听……”
林六璨然苦笑,道:“起来吧,我知道了!”
转过身去,继续理着丝线。
说她就罢了,怎么连沈思危也被扯到里面。他是一个骄傲的人,这回定是美名受损。
是谁?到底是谁在背后放出这般流言。
当日,沈思远说知晓此事的唯他和沈老夫人。
一个母亲,万没有毁掉儿子名声的。
难道……
是沈思远!可沈思危是他兄弟,他也必不会这么做。
夜里,林六吹了两遍《宁心曲》,估摸着阁中上下都已安睡,方才换了身衣服。
又来到镇远候府,她和上次一样,吹了一段《宁心曲》,只那一段,反复吹奏。
一个声音从高墙上飘来:“你找我有事?”
林六也不答话,道:“今儿我来,是问你一件事。问完便走。”
“你说!”
“当日在王李镇,你说我和思危在一起的事,唯有你和老夫人知晓,为甚近来燕京都是我和他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