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七夏酒店是杨逸轩的产业。今天他为了招待母亲和爱人,特地将餐厅包下,诺大的地方只有这么一桌子人。
可这一桌子人瞧着还诡异的紧,众人表情各异。蒋涵不怒自威,苏夏茫然失措,杜如风眉头紧锁,而其余的众位,则是惊愕不已。
杨逸轩面上平静的很,可是桌下的紧攥的拳头,分明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起伏。苏夏离他最近,当然看得到他发白的骨节,一颗心越来越沉。
嘉璐环视一圈,见年轻人们都不说话,于是感慨起过往,“想当年蒋涵嫁给杨大哥的时候,他是多么英俊帅气。可后来到了美国,整个已经瘦的脱相了。精神状态也一直不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原来是被人害了,可怜了蒋涵和逸轩母子这么多年……”
“这是别人的家事,我们还是保持安静吧!”杜如风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苏夏感激的望着他,却引来了杜如媚的不满。
如媚气结,“哥你为什么打断妈妈说话,难道妈说的不是事实吗?让她们苏家的人看看,当年杨伯父被害的多惨,而这一切都是她们的爸爸害得!难道装傻就能抹杀掉事实吗?杨伯父泉下有知会有多伤心!”
她一番话又急又利,句句戳到了杨逸轩的心坎里。
他把手放到桌子下,指甲嵌到肉里,已经出了血。“妈,阿姨,你们敢保证你所说的每一句都属实吗?没有一丝欺骗?”
怎么?他居然还抱着希望?
蒋涵残忍的笑了,一双红唇此时分外惹眼,“我知道你在期待什么,但是我告诉你,我要不是有了确切的证据,是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这么多年,我夜夜无法入眠,越想当年的事越不对。终于被我查出了真相,哈哈,过程和言溪的死因差不多呢。”
她眼角渗出了泪,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
“苏万重害死了你爸,却被你逼死了。他给你爸下药导致抑郁症,最后他儿子却疯了。你爸沉冤得雪的过程都和言溪一样,你说我们跟苏家,是不是上辈子的仇人,你还敢娶他的女儿!”
她仰头一杯饮进面前的红酒,吞下这许多年的心酸。如果不是想让儿子迷途知返,她是绝对不会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一层层揭开自己的伤疤。
多年来的失去爱人的痛苦,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如果不是理智控制着她,她真想把苏夏和苏北都杀了。尽管她们是无辜的,但她和杨逸轩就不无辜吗?
平白的失去了这辈子最亲的人,孤儿寡母在美国的日子,可谓是孤苦无依。如果当年没有嘉璐的帮助,真的不敢想象接下里的人生。
杨逸轩红着一双眼,扭头望着苏夏,声音嘶哑,“这就是你准备跟我说的事情对吗?你四个月前离开也是因为这个?”
其实他的问题有些多余,只是剧痛之下,总是该说些什么的。
父子连心,从小他跟爸爸的感情就很好。而父亲的死,这么多年在他心中都是个死结。从小到大,他越是努力坚强,内里就越是怀念那个给自己安全感的男人。
突逢巨变,他真的无法接受!
这种心如刀绞的滋味好久都没有尝过了,可真是不好书。他有些呼吸不畅,苏夏一直低着头,听到他问,终于抬起了头。
眼中已是死灰一片,她直直的看向蒋涵,对方毫不畏惧的迎着她的目光,“杨伯母,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吧,效果您可满意?”
您可满意?字字血泪,苏夏的心此时已是千疮百孔,再无一处完好。
“呵。”蒋涵眼中讽刺更甚,“我怎么可能满意?我的丈夫被苏万重害死了,你以为他一死就能了解吗?我每次看到你都像吞了苍蝇一般,说不出来的恶心。要是你当初信守承诺没有回来还好,可是一回来你就缠着逸轩,我不得不把事实告诉他。”
小妖看着面如死灰的苏夏,尽是说不出来的心疼。而如媚则是喜形于色,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忍得也是辛苦。
倒是苏北年轻沉不住气,首先开了口,“杨伯母,可是您也说了,我爸爸去世了。他去世之前还叫我们不要怨恨任何人,冤冤相报何时了您一定要把上一辈人的恩怨,归结到下一辈吗?”
苏北道出了问题的关键,既然人已死,何必再万般计较呢?
苏万重一生坏事做绝,最后几乎被杨逸轩活活逼死,不可谓不是报应。而苏家唯一的男丁苏南,也进了精神病院。
如果说人世间真的有报应,那苏家受的也够了!
小妖在桌子下偷偷扯了扯苏北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因为蒋涵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可苏北哪管得了那些。死去的父亲被人一次又一次的指责,为人子女的哪里忍的住气。
没错,她忍不住,杨逸轩也忍不住。
蒋涵是最了解自己儿子的,她自信的靠着椅背,“冤冤相报何时了?这话你应该问逸轩,我这个做母亲的倒好说,他要是真的跟你姐姐两情相悦,我绝对不拦着。可是他要是接受不了呢?要是你父亲被人这样害死,你能否接受?”
她一连两个反问,把苏北反驳的一句话都没有。
众人的眼神不禁望向杨逸轩,那个男人已经沉默的了好久。他抬头看了一眼母亲,又看了一眼苏夏。
很久很久之后,苏夏还记得他当时的眼神。里面有什么?怨恨、无奈、悔恨、纠结、痛苦,好多种感情掺杂在一起,看得人心里发慌。
见他如此表态,苏夏一颗心早就沉到了底。
如此一来,便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吧。我们这一生,或许只能这样了。
她脸色苍白的坐在原地,仿佛动物园被所有人观赏的动物。所有的无助不堪,都那么赤裸裸的展现在人前。不给她留一丝尊严。
本来事情已成定局,突然传来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