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琦拿着一个包裹,站在许悠然面前,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孩儿。穿着一身长款白色羽绒服的周琦,配了一天玫瑰红色的围巾,映衬得她的脸色明净白皙。她礼貌地微笑着,神情安然宁静。
许悠然清楚地看到,周琦与身边的男孩儿十指相扣。
“哦……你好!”慌张不安的许悠然脸色微红,尴尬地笑了笑。
“你也来拿快递吗?”周琦笑道,拉着男孩儿的手并没有放开。
“哦……我不是……我……我来找人。”许悠然急急巴巴地说道。
“那……再见。”周琦笑了笑,跟许悠然摆了摆手,拉着那孩儿往学校大门里走去。
许悠然愣在原地,心里一片茫然。周琦不是跟凌越在谈恋爱吗?为什么会跟别的男孩儿这样亲密地拉着手呢?难道他们是分手了?
正在许悠然暗自揣测的时候,周琦独自从学校大门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许悠然的面前。
“我猜……你真在纳闷儿,我怎么会跟别的男孩儿手拉手是吧?”周琦看着她,莞尔一笑。
“哦……我……”许悠然的脸越发地红了起来,局促地垂下眼帘,避开周琦平静却犀利的目光。
“我跟凌越分手了,”周琦笑了笑说道,眼里略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忧伤,“凌越的心里,只有你。我在他身边,他的心却一直在你身边。我终于发现……我跟他之间这场短暂的恋爱……实在是个笑话。”
“你们分手了?”许悠然惊诧地抬眼看着周琦,心情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的复杂。
“是,分手了,”周琦淡然一笑,深深地看了许悠然一眼,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你说,究竟是该找一个自己爱的人,还是该找一个爱自己的人?”
许悠然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对于凌越,我终究还是身心俱疲、心灰意冷了,”周琦苦笑了一下,黯然说道,“于是……我决定选择那个爱我的人,而放弃了那个我爱的人。”顿了顿之后,她又继续说道,“我大致知道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我之所以又回来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凌越的心里……只有你。如果可以,请你……好好待他。”
“我……”许悠然看着周琦,无言以对。眼里满是深深的忧伤。
“那……再见吧。”周琦退了两步,冲许悠然轻轻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再见。”许悠然喃喃地说了一声,看着周琦背影消失在学校大门的后面。
隔着大门的铁栅栏,许悠然看见刚才那个男孩儿正在路边等着周琦。周琦走过去,两个人手拉手地并肩离开了。
“凌越的心里……只有你。”周琦的话在许悠然的耳边回响,一阵温暖与感动悄然涌上心头。
凌越,他现在还好吗?他爱上一个已经变作他人的女孩儿,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如果他心里总也放不下这个女孩儿,那他怎么办?属于他的爱情和幸福又能在未来的那一段时光里才能找到?
许悠然暗自思忖着,心里一阵茫然。她垂下头,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身往花店的方向走去。
快到花店的时候,嘟嘟已经老远的就迎了过来。可是许悠然,似乎完全没有心情去回应小家伙的热情。
“悠然姐,怎么了?找见老魏了吗?”正在擦着玻璃门的顾兰,看着心事重重的许悠然没精打采的回来了,不禁纳闷儿地问道。
“老魏?哦……对啊,我……我刚才是去找老魏。”许悠然愣了一下,像是猛然从自己的心事中清醒了过来。
“对呀,他在学校门口不?”顾兰一边擦着门,一边说道,并没有注意到许悠然脸色的异常。
此刻的许悠然,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自己的心情。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交织在她的心里难以剥离和区分,一种是归来的欣喜,另一种,是离去的绝望。
她几乎不敢相信,刚才,自己在见过周琦之后,竟然就稀里糊涂地回来了,一路上竟然把关于老魏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他为什么没有出现?这一点,本来是她正在担心的事情。可是,刚才一路回来的时候,她在想些什么呢?是凌越,对,在周琦说了那番话之后,她的心像是一下子被凌越填满了。
有一种记忆和感情回来了,回来得如此之快。许悠然愣愣地站着,心里完全没有头绪,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混沌的状态。
“悠然姐,发什么愣呀?”顾兰这时才注意到许悠然的神色异样,连忙问道,“是不是心脏不舒服了?”
“没有,没有不舒服,”许悠然笑了一下,暂且放下满心纷乱的思绪,径直走进了店里,看着顾兰说道,“老魏没在,我还是给他打电话吧。”
许悠然坐了下来,拿出手机,开始拨打魏岭生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之后,终于接通了,魏岭生有些疲惫也有些欣喜的声音传了过来,“喂,悠然,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老魏,我……还挺好的,我在店里呢。”当着顾兰,许悠然没有像平时那样叫他“岭生”。
一听她说在店里,魏岭生明白了有些话不便再说,于是笑道,“到店里去了?怎么不好好在家休息啊?”
“闲着也难受,我跟顾兰我俩打算明天开门儿,照常营业了,”许悠然轻声说道,“老魏,明天你给我儿送花过来吧,一会儿我把清单发你微信里。”
“好,那你一会儿发过来吧。”电话那一头,魏岭生又叮嘱道,“今天是不是跑去打扫卫生去了?悠着点儿啊,别太累了。”
“好,放心吧,”许悠然说着,话锋一转,又问道,“对了,今天早上你怎么没送快递啊?刚才去找你,你没在。”
“刚才找我了?”电话里,魏岭生笑了笑说道,“我上午有别的事儿了,这会才往公司的配送站赶呢,要到下午才能过去,上午的货,别的人替我送了。”
“哦……是有事儿了。”许悠然心里松了口气,低声说道,“那我跟顾兰打扫完卫生,我就回家了,下午就不到店里来了,老魏,你记着明天早上给我送货过来。”
“好,记着啦。”魏岭生笑道,“你下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送货过去之前,给你打电话说一声。”
“好。”许悠然笑着应了一声。
挂断了电话,许悠然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跟顾兰一起打扫卫生。
外面有些起风,顾兰把两扇玻璃门关严,外面的嘈杂声顷刻间被隔绝了大半,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不好。可是,许悠然的心里却并不平静,她隔着玻璃门看向外面,心里忽然满是伤感。
这个时候,在省二院外科手术室,许悠然和万明诚刚刚并肩完成了一台大手术。两个穿着淡绿色的隔离服,从手术室大门出来,一起往住院部走去。
“欣语,你最近脸色一直不好,怎么回事儿?”万明诚看了程欣语一眼,小声问道。
“这你问了好几遍了,”程欣语笑道,“我都说过我这是人老珠黄的正常现象。”
“别开玩笑,我说正经的呢,”万明诚嗔怪地看着她说道,“是不是太累了?还是休息不好?最近吃饭怎么样?会不会是营养跟不上?”
“没事儿,放心吧,”程欣语扭头看了万明诚一眼,笑道,“你现在怎么这么啰嗦呀,真唠叨。”
话虽这么说,程欣语的心头却被一股暖融融的东西包围了起来。这种暖融融的感觉,只有跟万明诚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
“罗砚成的父母,还在这边儿吗?”万明诚笑了笑问道。
“是,还在,过几天就回去了,”程欣语笑了笑,淡淡地说道,“他们在这儿也想老家,待时间长了,也待不住。另外,我也想休息休息,家里人多,还是觉得乱,累得慌。”
“你……跟老头老太太的关系……还是不好吗?”万明诚迟疑了一下,问道。
“我跟罗砚成都没什么情分了,跟他的父母关系好坏也无所谓了,”程欣语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现在脾气也不好,越来越没有耐心做那些委曲求全的事儿。所以家里现在矛盾也多,尤其是我跟罗砚成他妈,这梁子结得是越来越深了。”
“欣语,”万明诚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你对他母亲好一分,比对他本人好十分都更能打动他。所以我觉得,趁着老太太在这儿,你主动点儿,表现出对老太太的好来,这样,对缓和你跟罗砚成的关系,会很有好处。”
“待人的好,要发自内心才行,”程欣语笑着,耸了耸肩说道,“这样刻意而为的好,我真是演不出来。再说了,都说爱屋及乌,其实恨屋也及乌,我对我的这一对儿公公婆婆,也已经心灰意冷了。”她说着,停了下来,深深地看了万明诚一眼,继续说道,“别光说我了,说说你吧,方茹还在家里住吗?你们最近关系怎么样?”
“是,还在,”万明诚苦笑了一下,“雯雯说什么也不让她走。她最近在一家私人诊所找了个工作,早上走,晚上回来。”
“明诚,考虑考虑,要不……复婚吧。”程欣语笑了笑,垂下眼帘说道,“毕竟,对孩子……是最好的。”
万明诚放慢了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了程欣语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程欣语没有迎向他的目光,而是闷着头加快了脚步。
万明诚轻轻叹息了一声,急走了几步跟上了她。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起来,从人来人往的走廊里穿行而过。
也就在这个中午,魏岭生在赶到快递公司配送站之前,通过手机银行,把十一万转进了房间里的账户,随后,他犹豫了一下,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开始拨打樊江龙的电话。
“大哥,我……钱还没有凑够,现在只凑了十一万,”电话接通之后,他故作焦虑地说道,“我在继续想办法,明天一定把另外的九万给大哥凑出来。”
“老魏,别耍花花肠子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另外的九万正在你账户里躺着吧。” 电话的那一头沉默了片刻,传来樊江龙冷冷的声音,“老魏,你撒这个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魏岭生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脸色顿时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