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然的心里,突然一阵阵地发冷。一个令她惊恐不安的念头,迅速在脑海中闪过。如果说嘟嘟真的记住了当时抢劫的人,真的是见到那个人就会狂吠不止,那……今天晚上长廊一侧快速走过的,是不是就是那个人呢?还有,那嘟嘟在花店门口的几次突然狂吠,或许,真的就是因为那两个劫匪中的一个或两个出现在了附近!如果真是这样,那也说明,他或是他们是经常出现在花店的附近,而每一次经过花店的时候,都被嘟嘟认了出来!
一张被白色的厨师帽和白色口罩遮住的面孔,突然浮现在许悠然的眼前。金师傅!烧饼铺子打饼的金师傅!嘟嘟那天就是狂叫着追上去咬的他!那么……他……他会是当初抢劫的人吗?!
许悠然的心,狂跳起来。
此时,因为窗帘是拉开的,房间里并不是完全的漆黑一片,窗外的光线照进来,让整间房子里各处的物件都变成隐约可见、或大或小的黑影。一股另人惊恐的、麻簌簌的感觉突然涌遍了许悠然的全身,她甚至顾不得拉上窗帘,就抬手“啪”的一声打开了窗前书桌上的台灯。
然而,屋子里亮堂起来的时候,没有拉上窗帘的漆黑窗口,就另人异常的不安起来,一股阴沉、恐惧的气息似乎立刻就从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中扑进屋来。
许悠然迅速地拉上了天蓝色的窗帘。虽然只是一层布帘而已,但是随着窗帘被严严实实的拉上,明亮的屋内,立刻让人觉得安稳平静了很多。
许悠然轻轻叹息了一声,走到自己的床边,颓然坐了下来。
当年抢劫的人,真的是烧饼铺子的金师傅吗?世界真的这么小吗?冤家就真的是路窄吗?
那天晚上事情来得太突然,她根本就没有看清那两个人的模样。就算现在他们站在她面前,她也认不出来。然而嘟嘟,被罗砚成夸赞有灵性的嘟嘟,或许真的记住了他们的模样,或是他们的气息。
可是……那个金师傅,真是不像坏人呐。他在烧饼铺子给人打工干活,收入不会太高,生活也一定并不富裕,那天嘟嘟咬伤了他,他本来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的讹上一笔钱的。可他当时匆匆的就走了,自己花钱去打了狂犬疫苗,也并没有找到花店来要求她赔偿。甚至于,她给他送过去的钱,他都一再推脱,最后才勉强收下。这么一个憨厚的人,怎么可能是凶悍的劫匪呢?
想到这里,许悠然轻轻摇了摇头。为自己把这么一个憨厚的中年人臆想成一个抢劫的人而感到有些惭愧起来。不,不应该是他。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了一句。
也许就是嘟嘟那天晚上也受了刺激,所以变得容易受惊吧,许悠然叹了口气,心里想到,自己这也是联想得太丰富了些,快能编成个故事了。
她重新在床上躺下,盖好了被子,自嘲地笑了笑,准备睡觉。
但是,她并没有关灯。她害怕关了灯之后,屋子里那些东西,又会变成了大大小小的黑影。
她害怕影子,尤其是人的影子。
这个晚上,就在许悠然在明亮的灯光下,沉沉睡去的时候。金牛在城郊一户人家热闹的牌桌上,找到了樊江龙。
“大哥,今天手气怎么样?”金牛站在樊江龙身后,看着他的牌问道。
“不错,最近手气好。”樊江龙叼着一根烟,得意的回答。
“这就叫时来运转呐。”金牛笑道。
“石头,你来玩两把,我出去透透气。”樊江龙挥手叫了石头过来,起身跟金牛走出了屋子,两个人在院子里四下打量了一下,在一个石头墩子上坐了下来。
“大哥,咱不是说好了,以后好好过日子,不到这种地方来了吗?”金牛压低了声音问道。
“最近手痒痒了,”樊江龙笑了笑,小声说道,“还真是奇怪了,以前咱怕输,越怕输吧,它还就越是要输。现在,咱有底气了,咱不怕输了,输了也没事儿啊,咱有钱呐。结果你猜是怎么着,偏偏就不输了,最近你大哥我,是净赢钱呐!”
“大哥,还是小心点儿,”金牛借着昏暗的光,小心地看了看樊江龙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劝道,“咱在这儿,以前吃的亏可是不小,现在好不容易有钱了,千万别……”
“行啦!我有数!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樊江龙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金牛的话,低声问道,“给你的那五万呢?都寄回老家去了?”
“给家里寄了四万回去,我自己留了一万。”金牛四下看了看,小声说道。
“嗯,以后,钱会越来越多的,你一会儿进去玩儿不把不?”樊江龙笑道。
“不……不玩儿了,早都输得没胆子了,”金牛陪着笑,小声地说道,“主要是,我没大哥这样的好手气和好运气。”
“没出息!我看你跟石头一样,成不了大事儿,”樊江龙冷冷地笑了一下,把手里的烟头在地上踩灭了,扭头看着金牛问道,“我今天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在这儿玩儿上几把,还有就是我也得问问你,这几天花店那边,情况怎么样?”
“花店那女孩出院以后,不太过来,”金牛低声说道,“你不是说让我把她盯紧吗?我也注意了,她这几天偶尔上午来,下午很少过来。”
“嗯,反正把她盯着,”樊江龙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丫头片子,可是咱们的底牌,不定哪天就能用上。你要把她平时的行踪和习惯都摸透。”
“我知道,”金牛笑道,“今天下午没见她,我晚上到她们那个家属院里转了转,你不说过让我抽空就过去转转,把她家周围环境都摸清吗?我现在把那个地方看得差不多了。”
“不错,这事儿也就你能办好,石头那个废物就不行。”樊江龙笑了笑说道。
“不过,她那只狗崽子实在是讨厌!”金牛恼火地说道,“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小畜牲什么时候就记住我了呢?只要发现我在附近,那狗东西就叫!我今天在她家附近转的时候,看见她进了楼下小花园里,刚跟过去看看,不等脚站稳呢,那小畜牲就发现我了,歇斯底里地叫唤。”
“我知道,那狗崽子不善,”樊江龙淡淡地笑了笑,“上次咱们在她门口,就是因为那狗崽子叫个不停,咱们才急急忙忙跑了。这样,你……先不招惹它。要是真有一天,老魏胆敢不老实,咱们可以先拿这条狗开刀,给他一个警告。到时候让他知道,第一次是狗,第二次可就是人了。”
“大哥,咱当初没找见老魏那会儿,有时候手头紧,连偷带抢的咱都干过,”金牛看着樊江龙,想了想,说道,“有两、三次都是有小狗娃子在场,不过当时人生地不熟,我也记不清都在什么地方干过了。你说,会不会是哪一次遇见过这狗,它见过咱们?让它……给记下啦?”
“不可能,”樊江龙笑道,“就这狗,废物一个,哪能有这记人的本事。再说了,一个狗崽子,就算它记着了,又能咋样?”
“也是,这也就是个没用的宠物狗。”金牛笑了笑,看着樊江龙又小声说道,“咱们再也不用靠偷靠抢提心吊胆混日子了,大哥,这个事儿,还是你英明,总算把魏岭生找到,攥到手心里了。”
“那是,为了找他,咱们可是费了大力气了。”魏岭生冷冷地笑了一下,“所以,一定要攥牢他!还有花店这个丫头,千万得盯紧了!只要她在咱们手心里,魏岭生就会老老实实地听话。”
“行,他们两个,都跑不了。”金牛笑了笑,又小心地打量了一下樊江龙的脸色,低声说道,“大哥,这地方,还是……少来吧。在这儿赌,万一哪天赔了,或是让警察给端了,那……”
“闭嘴!”樊江龙突然低吼了一声,打断了金牛的话,“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少说这些晦气的话!我还指望拿魏岭生的那些钱,在这儿好好发一笔呢,我要让那些钱在这儿翻倍地涨。”说罢,他又拍了拍金牛说道,“你放心,看着苗头不对,我就会及时收手的。”
“大哥,那你一定得谨慎着点儿,”金牛又小心地说道,“这个黑场子,可是个喝人血的地方。”
“行啦,别啰嗦了,我说了,我有数,”樊江龙又不耐烦地说道,“再说了,就算哪天手气不好赔了,不是还有魏岭生嘛,他口袋里还有钱呢,就算有一天把他榨干了,他不是还有花圃吗?把花圃卖了就还会有大笔的钱,没了花圃他还可以卖血,还可以卖肾。总之,只要我需要钱,就从他身上榨好了。”
说到这里,黑暗中的樊江龙,得意地笑了起来。那张阴沉的脸,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大哥!大哥!我又赢了!”正在这时,石头从屋里跑了出来,两眼冒着光,兴奋地说道,“咱们真是时来运转了!金牛,你也来一把,没准又能赢大钱!”
“金牛,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樊江龙笑道,“最近手气特别的好,咱兄弟们的好运气来了。来吧,既然过来了,下场子看看手气。走!”
樊江龙说着,拉着金牛往屋里走去。金牛虽然心里不大愿意,但是并不敢违了樊江龙的意,于是三个人重新走进屋里。金牛被按着,坐上了一张喧闹的牌桌。
谁也没有注意,屋子里有个瘦高的小伙子,在几张闹哄哄的牌桌之间转了一会儿之后,独自走进了里面的一间套间里。
套间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坐在电视机前面,手里拿着遥控器,正在百无聊赖地不停翻着电视频道。
“怎么样?他们又赢了?”中年人盯着电视,头也不抬地问道。
“可不,又赢了不少。”瘦高的小伙子答道。
“好,记着,让他们少输多赢,”中年人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鱼太大,想让它咬钩,得舍得投鱼饵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