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不闪开?”
这句话她问不出口,只能搁在心里。她别过脸去,手上的银剑已似有千斤重般难再提起,现在她总算明白师父为何告诫她杀人难了。
“为什么不听我解释?”战不羁任由血洭洭而出,他不止血、不包扎,也不喊痛。如果她不愿听他解释,不能体会他对于她自虐的心痛,那么流血又如何?
她不看、不答,也决定不后悔,让自己缓缓抑制下心痛,慢慢武装起冰冷的外表,重拾冷酷,告诉自己别再陷入情网中。
“看着我,你看着我!”他几乎是疯狂地大吼着。
“我不用听你的解释,也不用看着你,这些都没有必要。”月婆娑喃喃地道。
这些都是她要告诉自己的话,却一字不漏地说给他听,待她察觉时,话已经出了口。
“有必要!我要你明白,我只当宁嫣然是妹妹,绝无其他!”
“那又如何?你爱拿她当什么都与我无关!”她冷冷地说。
“怎么与你无关!你误会我和宁嫣然的关系了!是的,我和她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但是这些都是为了我继承掌门人不得不做的事。昨天是宁嫣然和我演的一场戏,就是故意做给你看的,就是想看你究竟在乎不在乎我!”战不羁一口气道出了原委。
“你伙同别人一道戏弄我,你当我是谁?”
“你这是曲解我的意思,你该明白我……”
他话未完,月婆娑愤然转身,一剑刺了过来。
她不想听,什么也不想听,而最好的方法是一剑刺过去教他闭上嘴。
这招显然相当有用,他闭上嘴了,可原因是她那一剑已然刺中了他的胸口。他不闪不躲,连眼也没眨一下,看着剑尖没入,却始终不吭一声。
一颗眼泪透着晶莹皎洁,在月光的辉映下落入土中。
他为何不躲?为何不躲?
她抛下了银剑,伸手要替他止血。
就在月婆娑靠近战不羁时,他双臂一张将她紧紧揽入怀中,让她动也不能动,只为表达他满心的爱恋。
不止血也好,就让这鲜红的血为证,证明不是他一人在唱独角戏,她也是如他一般,至少他总算明白她那滴坠的泪是为了他。
“别……”窝在他怀中的她只能伸手压住他胸口的伤,但是还有其他伤口正在流血,她无法置之不理。
虽然这样被他紧搂着让她心中有种强烈的渴望,想就此被融化,然而她不能。
“听我说,你是唯一令我心动的人,我早就知道你是真正的女子了……我真的只当宁嫣然为妹妹,她也只当我为哥哥……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你明白吗?”这般掏心窝的话,他可以指天为誓。
此刻,不远处的草丛里,宁嫣然用手肘轻轻碰了成蹊一下,眼角扫向了他,像是在说:“怎么样?我没有撒谎吧?是不是一切都是假象?我不过是帮着他在演戏而已!”
刚好成蹊的目光也看向了她,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就像两股电流一样,顿时让人心麻酥酥的。
也,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宁嫣然赶紧将目光移开。
这时,成蹊趁机将一只手臂悄悄地环上了她的腰间。
他们是尾随战不羁而来的,而且一直躲在草丛里不敢妄动,有好几次宁嫣然都忍不住要冲动而起,但都被成蹊阻拦了。因为他是个男人,最了解此刻战不羁的心情了!
幸好宁嫣然的冲动没有成功,否则的话就看不到眼前这一刻的温馨画面了。
他们可是一点都不担心中剑的战不羁会死,因为月婆娑是个神医,只要她回心转意,她就不会让他死掉的!
却说月婆娑在他怀中听完,思绪早成了混乱的线团,翻来覆去就是寻不着线头。她群听进去了,可是她无法处理,只好轻轻推开他,以平复自己杂乱的情绪。
“我帮你上药。”她的声音充满了情绪发泄后的疲累,再没有了伪装的冷酷和本性的刚烈,只有单纯的累了。
“月!”他说了这么多,她只有这个反应吗?
见她不说话,他有些自嘲地说到:“上药吧,真不知我还能撑多久。”
月婆娑始终再沉默地为他上药包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哎,这个月婆娑啊,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她肯为战不羁上药了,证明她开始相信他说的话了。
宁嫣然是这么想的。
“嗷呜……”一阵狼嚎声自不远处传来。
一个悄无声息的人影夹带着动物轻巧的漫步声,在月光的指引下出现。
“你两个娃娃,三更半夜的在此打打闹闹的,又是苦又是吵的,真是扰了这美好的月光啊!”
一个黑袍、银发、少女脸的怪人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面前的一个小山埂上,她的脚边还跟着一只浑身黑得发亮的黑狐。
月婆娑一见,马上便丢了身边的战不羁,赶紧向该怪人施礼,道:“晚辈月婆娑参见寒潭前辈!”
寒潭前辈?
难道,莫非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寒潭婆婆?
废话,这当然是寒潭婆婆了,不然这世上哪里还有如此高深怪异之人?宁嫣然他们可是听小巫女描述过寒潭婆婆的外貌特征!
宁嫣然与成蹊吃惊地对视着……这就是寒潭婆婆吗!小巫女的师父!可是,小巫女去哪里了呢?难道她是为了小巫女而来?
两人的心中那个激动啊……可惜,小巫女不见了!
别激动,还是先看看情形再说。
“嗯。”寒潭婆婆只是发了一声。
“师父一直叮嘱徒儿要找到寒潭前辈,不想今日竟然就巧遇上了。”月婆娑对着寒潭婆婆说话全改了平日里的淡漠,取而代之的是满身心的恭敬。
宁嫣然看得眼睛都要直了……这还是平日里那个不可一世的月婆娑吗?
可见这世上总是一物降一物的,看来这个寒潭婆婆一定是个本事非常非常大的人了!
宁嫣然顿时就激动得摩拳擦掌了。
“哦……”寒潭婆婆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说到:“你师父……他找我有何事啊?”
月婆娑马上从怀里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玉瓶来,双手恭敬地呈上,答道:“这是师父苦心炼制的青丝丸,恳请前辈收下,这是我师父的一片苦心!”
寒潭婆婆微微一怔,思忖了一下,道:“不用了,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这样一副形象,变不变回原来的样子又有什么重要呢?心若静,一切便都安好。”
“请前辈收下!”月婆娑固执地将玉瓶高举了起来。
只见寒潭婆婆眼睛看向月婆娑,又随即瞄了一眼她旁边浑身被包扎得“体无完肤”的战不羁,轻轻地说了声:“我不需要了,这个还是送给你的小情郎吧。”
“不敢……”
月婆娑的话还未出口,就只见自己手中举着的玉瓶的塞子被弹开了,一粒灿若明珠的丸子自瓶中飞了出来,直接飞向了战不羁。
而此刻的战不羁竟然也没来由地便张开了嘴,那颗珠子端端地便飞进了他的口中,他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珠子已经顺着他的喉咙滑进他的肚子里去了。
随着珠子的入肚,他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口就像虫在爬行一样,麻酥酥地,一处一处地愈合着,速度之快,简直令他感觉不可思议。
很快他就感觉刚才还在疼痛的地方便不痛了,而且还有一种清新舒适的感觉。
这是什么情况?
“好了,这下你可以扯掉你身上那些难看的劳什子了。”寒潭婆婆说。
她说的劳什子就是指战不羁身上被月婆娑敷上的药和绑上的绷带。
“前辈,您这样……晚辈不好回去与师父交待啊!”月婆娑大惊。
“好啦,回去告诉他,我已经领情了,谢过了!眼前这孩子可是战堡的首领人物啊,你既然救了他的命,就不该再毁了他。这孩子若是死在你的手里,战堡一定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你可知错?”寒潭婆婆以告诫的口吻说到。
“是,晚辈知错。”在寒潭婆婆面前,月婆娑低下了她那倔强的头。
“前辈,不是月的错,是在下的错。”战不羁忙上来为月婆娑申辩。
他现在已经扯掉了身上的“劳什子”,完完全全就跟从未受过剑伤一样,除了那一身被血染得殷红的衣裳外,他身上的伤口全都奇迹般地愈合了。
“哼!”月婆娑瞪了他一眼,他吓得赶紧闭了嘴。
寒潭婆婆也不再理会他们的小动作,只是侧头对着一处草丛说到:“你们两个出来吧,小心蚊子叮死你们!”
这时宁嫣然同成蹊两个颇有些尴尬地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他两个的出现,令战不羁和月婆娑大吃了一惊。
什么时候这两人藏在此的呢?
当然了,月婆娑和战不羁两个当时正处于“走火入魔”的忘我般情感状态中,自然是察觉不到“隔墙有耳”。其实就在战不羁出门的那一刻,宁嫣然便察觉到了异常,于是她赶紧拉了成蹊一道偷偷跟在他后面。
“寒潭婆婆,我对不起你……我将小巫女弄丢了……”宁嫣然面对着寒潭婆婆感到很是愧疚。
“小巫女?”寒潭婆婆有些奇怪地问到:“谁啊?与我有关么?”
哦,对了小巫女只是她的职业。
“叮当啊。”
原来是叮当啊!原来她跑出去跟着这两人就是那样混的啊?还成了小巫女!呵……寒潭婆婆在心里觉得好笑。
“好吧,你们都跟我来吧……”
寒潭婆婆也是爽快,将她的黑袖子一挥,几个人就如同被一团雾罩着一样,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腾云驾雾般地跟着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