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恐怕也就只有妹妹你敢问。”杜陵阳见她还是和从前一样，笑容温和了很多。“在宫里，哪有人敢质疑陛下的恩典呢！何况，陛下待我是很好的。只不过……如同你所看到的，我多想和从前一样牵着你的手走进说话，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行礼问安，再让侍婢扶你起身。很多事，终究是不同了。”
“只要陛下待姐姐好，那这些事情就根本算不上什么。”褚姌温和的笑起来。“姐姐就算不是嫁给陛下，嫁给了寻常的大户人家。那婆家也会有婆家的规矩嘛。总是和未出阁之前不同的。姐姐放宽心就是。”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见外头有动静。
珞瑜快步走了进来，脸色隐隐有些不好，但总算还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启禀皇后娘娘，徐嫔娘娘前来问安，说是有些新鲜的果子请您品尝。”
从珞瑜的脸色来看，显然是已经转告徐嫔，宫里有贵客。可徐嫔仍然坚持要来送什么果子，显然是别有用心而来。
杜陵阳微微颔首，道：“请徐嫔进来。”
褚姌虽然不谙宫中之事，可她熟悉陵阳姐姐。难得能与她见见面，陵阳姐姐连身边的婢子都支出去了，又怎么会愿意有别人来打扰。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徐嫔迈着细碎的步子，缓缓走进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透着娇羞与温柔。“得知皇后娘娘这里有贵客在，原本是不该叨扰的。只是陛下的恩典，臣妾实在不敢独享，所以就紧着叫人挑了些好的来献给皇后娘娘品尝。”
不等皇后开口，徐嫔就转身朝殿外唤道：“快把陛下赏赐的荔枝呈上，请皇后娘娘品尝。”
她的话音落，便有两名侍婢各自端着漆盘走进来。
漆盘上放着两个并不是很大的银制碟子，碟子上尽是半红半白的荔枝。“皇后娘娘且看，这荔枝臣妾让人剥了去了一半的壳，正适合拿在手里吃下去，也不会弄脏了手指。想来娘娘享用会更方便些。”
杜陵阳恬淡的笑了笑：“徐嫔妹妹当真是心思细巧，多谢你美意。”
“皇后娘娘这般便是太客气了。”徐嫔笑意盎然：“臣妾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若不是陛下快马加鞭的着人送这么多荔枝给臣妾，臣妾也不能请皇后娘娘品尝。这荔枝鲜美香甜，多汁又爽口，最适合这个季节享用了。若是放在冰块上冰一冰，味道只会更好。只是臣妾不知近来娘娘是否能食用冰凉食物，才没有冰镇。”
“无妨，等下本宫着人取些冰来便是。”杜陵阳并未有什么多余的脸色，只是依旧的温和。“珞瑜，本宫妆台上有一支芍药的玉簪，去取来给徐嫔。”
“皇后娘娘这可使不得。”徐嫔连忙婉拒：“皇后娘娘的玉簪必然是华贵精致的，妾身哪里能要呢。”
“徐嫔姐姐就别推辞了。”杜陵阳温然一笑：“是母家带来的玉簪，手工还算精巧。瞧着和你这身衣裳搭配合适，就赠予姐姐吧。”
“那臣妾就多谢皇后娘娘厚赐了。”徐嫔从珞瑜手里接过了玉簪，温和转头，看上一旁的褚姌。“这一位姑娘生的俊俏，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呢？”
“这是卫将军家的嫡长女，褚姌妹妹。”杜陵阳温和的说。
”原来是卫将军的女儿，怪不得出落的这样标志。“徐嫔饶是一笑，满脸的谄媚：”臣妾急着来送荔枝，倒是耽误了娘娘与这位妹妹说话，那臣妾就不打扰了。“
”好。“杜陵阳维系着温和与礼貌，让珞瑜将她送了出去。
她这一走，褚姌连忙走到了杜陵阳身边：“姐姐。”
“这荔枝看着不错，妹妹可要尝一尝？”杜陵阳的委屈无法言说，只是笑着问褚姌。
“这荔枝透着一股酸气，哪里会味道不错呢。”褚姌再不懂妃嫔间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也明白这徐嫔的来意了。“姐姐若不喜欢，就让珞瑜拿去倒掉便是。”
“不可。”杜陵阳连连摇头：“这是陛下特意让人送进宫来的，怎么可以随便倒掉。到底是颇费了一番周折才送进来的。”
“那我吃了就是。”褚姌走过去拿起一颗荔枝就要往嘴里送。
珞瑜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小姐可别……”
她这个举动弄得杜陵阳一脸尴尬，连忙摇了摇头。
珞瑜也尴尬的松开了手，紧忙行礼致歉：“对不住褚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褚姌到是没有尴尬，只觉得心疼：“我总算明白，我们姐妹之间从来没有秘密可言，姐姐为何吞吞吐吐的不对我说心事了。一入宫门……很多事情竟然都不能宣之于口了。只是我料想，那送荔枝来的人，不外乎就是彰显恩宠罢了，再怎么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下毒吧。”
“对不住褚小姐，都是奴婢不好。”珞瑜的眼眶微微泛红。
“难不成姐姐是吃了她们的亏么？”褚姌只觉得后脊梁发冷。
“不提这个还好……”珞瑜没忍住，竟然掉下泪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快说给我听。”褚姌实在是不问不行，她可见不得杜陵阳受委屈。
“小姐，咱们在这宫里孤立无援，有什么苦楚也就只能和褚小姐说说。您可万万不能再瞒着她了，也总得叫她替您想个办法啊。”珞瑜急的脸都红了，一双眼睛也饱含着泪光。“娘娘，这才刚刚开始，往后的日子不知道有多难挨呢。”
“也不必如此的小题大做，兴许是她们不知道罢了。”杜陵阳握住了褚姌的手：“妹妹，自然之道宫里和府里是不同的。你别为我担心。”
“原本我入宫还有些事想请姐姐帮忙。这可倒好，姐姐脸自己的心事也不愿对我开口，倒是叫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了！”褚姌故意显出失望的样子。
“罢了罢了，那妹妹先说到底是什么事情。”杜陵阳拉着她来自己身边坐下。
“还是姐姐先说吧。”褚姌抬起头，看着她眸子里的温和。
“上回陛下赐宴，阖宫欢宴。徐嫔娘娘就让人准备了薄荷酒给皇后娘娘品尝。当日，正逢皇后娘娘月信期，那薄荷酒里有好些凉寒之物，足足让娘娘腹痛了三日不止。”珞瑜到底是说了出来。“原本以为是徐嫔无心之失，可是后来奴婢去看过御厨房的那些薄荷酒。也偷偷的请宫里为皇后娘娘试膳的公公来尝过，才知道宫里的薄荷酒里，根本就没有那些寒凉之物。可是徐嫔娘娘，却能连皇后娘娘的信期都了如指掌。怎么可能她不是故意的……”
“别说了。”杜陵阳咬下唇瓣，低低道：“可能也只是进贡来的薄荷酒不同罢了，你别多想。不管怎么说都是伺候陛下的人，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凭空猜测。罢了，不说这个了，妹妹方才说有事，是什么事呢？”
“我府中的两位妹妹，四姨娘的女儿和从前二姨娘的女儿，想入宫学点规矩。只是如果有什么不便，就拔了吧。宫里的事情千头万绪的，姐姐也不必为这些小事情分心。”褚姌的心里像有两块大石头掉下来，压的很不舒服。
杜陵阳听了是这么回事，反而笑了：“也好呢。褚家那两位小姐我也是见过的。都是出挑的美人也聪慧。如果能在宫里好好学学礼仪，将来当个女官什么的，那我身边也能多两个帮手。姌妹妹，那你就择日将她们带进宫来吧。”
“多谢姐姐。”褚姌虽然笑着，可心里高兴不起来。“姐姐也累了，我改日再来和你说话。”
“也好。”杜陵阳看得出她有心事，忍不住皱眉：“你也别为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烦恼了，兴许并不是这样。”
“姐姐气若幽兰，慧心兰性，想来陛下呵护备至，不会允准旁人欺凌姐姐。”褚姌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难受的不行。“时候也不早了，姐姐好好歇一歇，别想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我虽然不懂宫里的事情，却唯独知道一样，只要有陛下的疼爱，姐姐肯定不会吃亏的。”
“你这丫头，机灵劲儿的。”杜陵阳有些不舍看着她：“往后若没有事，妹妹可要多来宫里走动。我也会设法找个什么由头，多请妹妹来宫里陪伴些时候。唯有如此，才会觉得日子没有那么沉闷。”
“褚姌随时恭候皇后娘娘传召。”冲她俏皮一笑，褚姌行了个礼：“那妹妹就告辞了。”
“珞瑜，替我送一送妹妹。”杜陵阳笑着点一点头。
“诺。”珞瑜送褚姌出来，趁着周围没有旁人，才小声道：“奴婢绝没有说谎，也不是杞人忧天，其实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只是娘娘她情愿息事宁人。还请小姐设法帮一帮娘娘吧。”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想想这些事的。”褚姌沉眸道：“你们这些伺候在姐姐身边的人，也要当心防范。皇后才入宫没有多久，她们就已经按耐不住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是。”珞瑜近前一步，低声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能不能请褚小姐为娘娘择个调养身子的方子……若是能早得龙子，地位也稳固些。”
“好。”褚姌点头：“你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