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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番外一:遇见爱之前

江屹现在还时常想起,18岁那年的夏天。

那时候,选秀刚刚盛行,因为连爆了几个选秀比赛,几乎各大电视台都出台了类似的节目跟风。或唱歌,或跳舞,或演戏,或者干脆几样综合,大家目标一致,就是从普通人里选出最适合的那些,让他们成为明星。因为影响之大、覆盖范围之广、捧出来的明星之多,后来又将这段时期称之为“选秀时代”。

不过一开始,江屹以为那些和他都没有关系。那一年他高三,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正为了高考奋斗。课从早排到晚,连周末都要补习,大家时常做题做到麻木。唯一的例外就是每周五下午,因为要全校大扫除,有两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女生们可以去学校附近逛逛街,男生们则通常会选择打篮球。

江屹就是打篮球大军的一员,傍晚时分,操场都是人,他和朋友占据其中一个篮球场地,打了几圈出了一身的汗,终于把一周的学习压力都发泄了出来。男生们连呼痛快,江屹拿过场地边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却听到好友徐峰问:“哎,你报名了吗?”

江屹用毛巾擦擦脸,问:“报什么名?”

徐峰一个篮球砸过来,“装什么装,还能报什么名,当然是说那个比赛了!”

篮球砸到胸前,被江屹一只手稳稳接住,他把它掂了两下,才说:“开玩笑瞎说呢,你还真信。”

旁边的人听到他们的话,凑过来问:“什么什么,什么比赛?”

“我知道,你们在说‘星动我声’吧!怎么,老江要参加?”

“星动我声”四个字一出来,大家不约而同哇了一声,不怪他们这样,在今年满天繁星般的选秀节目中,这是最火爆的一个。作为一个在全国范围内选拔歌手的比赛,“星动我声”去年刚举行第一届,就红遍大江南北,不仅冠亚季军顺利进军娱乐圈,连第四名和第五名都签约公司发了专辑。如此强大的造星能力,点燃了一众怀揣星梦的年轻人,今年再次启动立刻一呼百应,热度比去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时间,成都赛区的海选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大街上随处可以听到年轻人们讨论要不要报名的声音,又因为这个比赛只接受男性参加,气得无数女孩儿跺脚,恨自己没有机会。

江屹懒洋洋笑,“都说了是开玩笑,班上女生起哄,我随口答应的。”

男生们彼此对视,有人说:“可我觉得你挺合适啊,唱歌那么好听,堂堂‘校园主唱’,应该去!”

“没错,咱们班……不,咱们年级一定要挑一个人的话,那肯定是你!”

“你要是真去的话,打个商量,带上我一起?不瞒您说,在下对这个比赛也很感兴趣来着,咱们结伴心里也不慌啊……”

“哈哈哈老周你还想去?就你那个破锣嗓子,真是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大家正说得热闹,最先开口的徐峰却又叹口气,“其实也对,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哪有那个时间啊。而且江屹家里……”

徐峰说到这里停住,大家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江屹的父母对他管得很严,尤其不喜欢他搞音乐,高一时江屹跟朋友组过乐队,他“校园主唱”的外号也由此而来,当时很受同学们追捧,连别的高中都有他的歌迷。最后也是在父亲的强烈反对下,他无奈退出,还曾引发粉丝的“挥泪大抗议”,成为当年的佳话……

江屹似乎也想起那段经历,笑容淡了一点。操场上微风吹拂着他们,几分燥热,忽然有人吹了声口哨,“阿屹没时间,有些人时间可多着呢。又来招摇过市了。”

前方传来乐声,清亮悦耳,是吉他。大家顺着望去,这里是运动区域,本来都是打球的男生,这会儿却涌过来一大群女孩儿,不过她们没有叽叽喳喳,安静而专注,簇拥着中间正抱着吉他弹奏的男生。

个子不算很高,穿着黑色T恤,走路的姿势有点吊儿郎当,怎么看都很普通的一个人,却因为这众星捧月的架势,仿佛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是康子建。

江屹和康子建不是一个年级,他比江屹高一级,本来已经该毕业了,因为复读才还留在学校。不过两人早就知道对方,江屹退出乐队后,就是康子建接替他成为主唱。他自认为比江屹这个前任更好,可惜很多粉丝不买账,说他唱的不如江屹好听,更关键的是,长得还不如江屹帅。

康子建气得不行,见到江屹从来没有好脸色。

不过最近,他算是扬眉吐气了,他参加了“星动我声”北京赛区的比赛,居然入了二十强,全校轰动。高三生活那样枯燥,一点刺激都能让大家兴奋,电视直播二十强入围赛那天,几乎每个班都在偷看,等康子建比完归来,立刻成了备受追捧的校园明星。

就像现在,他弹完一曲,周围立刻欢呼鼓掌。女孩子们激动得小脸泛红,“太好听,子健你弹得太好听了!”

“昨晚我们全家还一起看了你比赛的重播,真的是太帅了!”

“我妹妹听说你是我们学校的,我还见过你,不知道多羡慕呢!你给她签个名吧,她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康子建笑眯眯鞠个躬,好像在舞台上谢幕一般,“谢谢大家的支持,不过签名就暂时算了,我还在比赛,经纪人让我在这些方面注意点。”

只是签个名而已,他不答应还搬出经纪人,仿佛已经是多大的腕儿。偏偏大家一听“经纪人”三个字就新鲜,并不生气,还有人顺着问:“对哦子健,那你下个月是不是又要去北京了?学校批不批假啊!”

每个赛区的二十强决出后,都会暂时告一段落,进行新一个赛区的海选,所以最近康子建最近都在学校,要下个月才会再去北京比赛。

康子建闻言,抱着木吉他又拨了一下,在清亮的乐声中笑着说:“学校批不批,我都要去,他们还能拦着我不成?”

这样的“叛逆”,女孩们发出尖叫,徐峰扶额,“康子健这也太骚了,有完没完。”

江屹轻笑,“不骚就不是他了。”

就像听见这话似的,康子建忽然抬头,隔着重重人群望过来,“江屹,你在这儿啊,好久不见。”

大家这才发觉,原来江屹一直在旁边。女生里有些从前也是他的粉丝,惊讶自己居然完全没注意到他,不过再一想又理解了,新欢不如旧爱,况且康子建参加了比赛后,就是正正经经的明星了,不是江屹这种校园小歌手能比的。

江屹回以一笑,“好久不见啊老康,还没祝贺你。”

“客气客气,就是运气好而已。”康子建似乎想谦虚,然而一句后就憋不住飘了起来,“其实说句实话,我也没想到能走得那么顺利,还以为对手都该很强呢,哈哈哈……”

女生们和江屹打招呼,男生抱着篮球,阳光照在他俊朗的脸上,连额头的汗珠都熠熠生辉。这样的帅气,让大家眼前一亮,“阿屹阿屹,你看子健都进二十强了,你呢,去参加比赛吗?”

“对啊,下周成都的海选也要截止了,再不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听说今天又出了个拿到五十强直通卡的人,这是咱们赛区发出的第四张了吧?还剩最后一张,搞不好阿屹你有机会哦,去试试吧!”

所谓直通卡,是发给那些表现得格外突出的选手,他们不需要经过后续的筛选,现场就能定下来。一个赛区只有五张,是每个选手渴望的殊荣,康子建当初就没有拿到,听到这儿有点不舒服,却笑着说:“你们就别为难江屹了,他的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想去也去不成啊。”

江屹不说话,似乎默认,大家有点扫兴,“对哦,阿屹要是能去比赛,当初就不会退出乐队,让大家失望了……”

“唉,阿屹要是像子健你这样就好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管不着。”

“算啦,其实这么久没唱,现在去比赛也不一定能有什么好结果,还是专心准备高考吧。”

康子建越听越得意,这就对了,早就应该这样,这些人从前一天到晚吹江屹歌唱得有多好,但那又有什么用呢?连比赛都不敢参加的人,连唱都不敢唱的人,根本就不配和他竞争。他已经进了二十强,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真正的大明星,到那时,再也不会有人在他面前说江屹比他好了。

而且,就算他真的去,结果也不一定呢。说不定他就是怕明明白白输给他,才跟缩头乌龟似的藏到现在!

18岁的男生一嚣张起来就控制不住,他挑衅地扬了扬下巴,说:“对啊,某些人还是乖乖去考大学吧,唱歌不适合你……”

徐峰听得翻了个白眼,真是小人得志,这个康子建就他妈的欠揍!

不仅徐峰,也有女生觉得康子建话说的过了,皱起眉头,担忧地看向江屹。

出乎意料的是,江屹并没有被激怒的样子,他盯着得意忘形的男生,表情依然平静,“老康啊,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问你。”

“什么?”

“就是,明明成都也有赛区,你为什么千里迢迢跑去北京报名呢?不嫌麻烦?”

康子建面色不改,“我喜欢北京,就去了,有问题吗?”

江屹勾唇,恶劣一笑,“这样啊,我还以为,某些人是信心不足,给自己留退路呢……”

北京赛区是全国最早开战的赛区,都决出二十强了,别的赛区才刚开始海选。所以如果在北京被淘汰,还有机会去参加后面的比赛,这也是成都最近这么热闹的原因,很多在前面折戟的选手都跑到这里二战了。

康子建被戳中心思,顿时恼羞成怒。其实怕淘汰不算什么丢人的事,只是被江屹点出来就让他格外受不了,连脸都涨红了,“我怎么做不关你的事,反正你也不去比赛,这些都跟你没关系!”

“那是不是我去比赛,这就关我的事了?”

康子建一怔,连徐峰都愣了,“你、你什么意思?”

江屹淡淡道:“忘了说,我今天中午已经去参加了海选,而且,入了五十强。”

一言既出,众人目瞪口呆,“你你你……你去了?还入了五十强?!”

不可能,就算江屹真去比赛了,也没可能那么快得到结果。五十强是要海选结束,经过评委会统一的筛选才能最终确定,除非……

徐峰失声道:“那个拿到五十强直通卡的人,就是你?”

江屹微微一笑,“是我。”

他想到几个小时前,他终于站到海选舞台上,头顶白灯照耀,前方是注视着他的评委们。为了这一天,他经过了近一个月的思考挣扎,也曾想过放弃,但最终,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他,明白现在的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带着一腔孤勇而来,然后,收获了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结果。

江屹从扔在台阶的书包里取出个东西,淡金色的卡片,方方正正,印着节目logo,随着他的动作,在阳光下折出耀眼的光,正是大名鼎鼎的直通卡!

众人还有些呆。每个获得直通的选手,都会立刻接受电视采访,但那时候,网络还没有那么发达,他们又关在学校里,所以并不知道这个传了一天的、拿了直通卡的厉害人物,居然就是江屹!

他居然趁午休去比了个赛!

有人立刻看向康子建,男生表情僵硬,像是遭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他当初也是按部就班等的结果,并没有取得直通资格。这样一看,虽然暂时领先,但从这个开头就输给江屹了。

现场安静片刻,忽然爆发出欢呼,女生们又惊又喜,“阿屹,你真的入围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我在做梦吗?你又要唱歌了!下次比赛什么时候!我一定去给你加油!我们都去给你加油!”

徐峰一拳打上他胸口,“居然瞒着我,你这个混蛋!”

江屹笑道:“我情况特殊,要对上面保密,理解一下啊兄弟。”

“理解理解,只要你带上我一起,我就理解!”老周勾住他肩膀,蛮横道,“我不管,下次比赛我跟你一起去,你就跟评委说我们是个组合!有你带着,咱们一定能杀进十强,红遍全国!”

众人又笑又闹,连直通卡都传阅了一遍,才终于冷静下来。康子建已经回过神,脸色还有点难看,强撑着道:“好啊,既然你进了五十强,那我就等着了。别回头咱们连一面都没见上,某些人就被淘汰了。”

两人是不同赛区,如果要在比赛中见到,只能都杀入本赛区前三甲,在全国总决赛上碰面。康子建这话,明摆着是讽刺江屹进不去。

江屹诚恳道:“别诅咒自己,我相信勤能补拙,你这么努力,还是有一定机会的。”

有女生没憋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徐峰立刻跟着笑起来,声音嚣张而放肆。这笑声太有感染力,大家诧异一瞬,都莫名其妙跟着笑了。康子建的气急败坏就被掩盖在其中,无人在意。

天空蔚蓝,流云飘散,这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中午的比赛只过去几个小时,却已经像是在做梦。

没有人知道,三个月后,江屹会取得这个全国瞩目的选秀比赛的亚军。而在更多年后,他因为杰出的成就,被媒体称为整个“选秀时代”发掘的明星中,最耀眼的一颗。

这一天,便是他传奇人生的开始。

操场对面是个小花园,繁花盛开,有个绿裙子的女生本来一直坐在那儿看书,终于受不了吵闹,收拾书包离开。

家人一直希望她考这所高中,几次安排她过来参观,不过她对此并不感兴趣,甚至抵触厌烦,躲开了长辈就溜到这儿藏着。

女孩背着书包,平静地经过操场。那里有很多人,都是比她大的高中生,她隐约听到他们在讨论什么比赛,好像是唱歌的?

什么东西,女生耸耸肩,有这时间不如多做一套题,要考不上大学了各位哥哥姐姐。

她越走越远,离那群人也越来越远。

微风吹拂着葱葱郁郁的树木,白水泥的道路仿佛一条银河,她独自在河的这边,而江屹在对岸,遥遥相望。

就像两颗小小的星球,旋转在各自的轨道。

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轨道也有交汇的一天。而属于她与他的,命中注定的相逢,很快就要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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