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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二日一早,二人发现那三人已经提前上路。那查心下释然,既不愿与他们同路虚与委蛇,也不愿出手撕破嘴脸,他们乖觉自己走掉最好。君山更是心怀大畅,一路上的事渐渐冲淡了父亲离去在心中留下的阴影。

那查由着君山东游西荡,只要不偏离方向便可。这一段路二人直走了两个月,才来到一处平原,只见田陌纵横,地里齐刷刷的全是稻禾茬子,麻鹬在田间一步一啄。河渠边长满了白色的芒草花,微倾着摇曳着。君山一声欢呼,直道看厌了山水,正要看一番田园风光。二人在山林中时日已久,向附近居民一打听,距离洞庭湖边还有一百来里。

二人行了一日,忽见一群乡民蜂拥而过。君山喜热闹,拉着那查便要去看看。只见一打谷场上围着百十号乡民,君山挤进去一看,中间搭着一矮台,台上放着桌子,台前竖着一幡,台后立着一布幔,台上站着二人,赫然便是在山中不告而别的余乃堂、狄修。君山看了看那查,那查摇了摇头,示意君山不要声张,看看再说。

余乃堂在台上朗声道:“这一切说起来颇有缘故,那是贫僧十七岁时,一日午间在田间忽然睡着,朦胧中一年轻女子口授一法,叮嘱我谨记,学成之后日后勤修礼佛,将来自有用处。我忙问仙姑是何方神仙,那仙姑道她乃上仙金身老母座下童女,金身老母四方云游,往凡间一瞥见我颇有佛缘,遂遣她来传授我这开山遁地之术。后醒觉之后贫僧以为只是南柯一梦,试演一番,竟然真的能遁地日行五百里,隔空取物。原本我是不信佛不明教,但自此之后我每日拈香礼敬,皈依我佛。今日我试演的便是这其中之一便是这开山遁地中的五鬼搬运之法。小狄……”

狄修闻言,拿来一瓮,有人腰身粗细。余乃堂拿起那瓮遍示诸人道:“这乃是一普通陶瓮,肚大中空。”说着用指节轻叩,铮铮有声。余乃堂拿一塞将这瓮口塞住,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道:“还请那位兄台出来配合我一下,也好分辨真伪。”

一小伙应声而出。余乃堂将那锭银子让众人看清,放入那小伙怀中,让他站到一旁,嘱咐其不要用手去摸。而后一手托瓮,一手持一张黄裱纸,口中念咒,将那黄裱纸覆在瓮塞上。那瓮上的黄裱纸无人触碰,募的“呼”一声便燃了起来。周围乡民指指点点,十分新奇。余乃堂将瓮放到地上,轻轻摇动,里面似有一物随之滚动。余乃堂叫那小伙看银子是否还在怀中。那小伙一摸,果然消失不见。周围众人嗡嗡如蝇,一片讶然。余乃堂面色肃然,郑重其事的将那瓮塞拔出,将瓮身倒转,那锭银子随之从中落出。众乡民一片哗然,直呼神奇。

余乃堂伸手在空中往下压,止住众人议论,道:“此乃小搬运之法,不足为奇。”遂又请一乡民,随便拿一物来试演。那乡民故意刁难,指着不远处一块大石。余乃堂命狄修把大石搬过来,将那石头与瓮相试,虽比瓮腹小,却比瓮口大,放之不下。余乃堂让狄修将那石头搬到不远处一棵树后面,用一块布覆盖,而后又依之前之法操演,比之前变银子时间较长。不一时演毕,果然那大石又到了瓮中,卡在瓮口倒之不出,树后布下的大石亦消失不见。众人哗然,群情涌涌。那查和君山面面相觑,不知缘故。余乃堂等人又试演了隔空取物、五丁开山、透匣视物等法术。陆续有乡民拜服在地,口呼阿弥陀佛。那查目示君山,二人悄然离去。

君山道:“大叔,你可瞧出玄机没有?”

那查摇了摇头,道:“确实神奇炫目,不过只是障眼法而已。”

君山道:“我们早知这些人乃是一群骗子,故冷眼旁观不会相信,但那些乡民初次见到,难免受其蛊惑。只是不知如何戳穿他们。”

那查思忖片刻道:“这个好办,我见之前那指点石头的乡民目光呆滞、动作木然,定有猫腻,我们去将他抓来一问便知。”

二人计议已定,便站在远处看着余乃堂等人表演。只见众乡民全都匍匐在地,有的献上财物宝货,有的直言要说得其他亲友前来拜谒。二人等到晚上,众乡民逐渐散去。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人折了过来,那查和君山定睛看去,白日指石的乡民、怀中藏银的小伙赫然在内。这几人收受了些银钱,交头接耳一番之后,那乡民和小伙悄然离去。那查缀在后头,片刻便将那乡民擒来,丢在地上怒道:“那些人交代你做了些什么?如实交代……”

那乡民早已吓破了胆,甫一跌倒在地便磕头如捣蒜,口中道:“大王爷爷饶命,大王爷爷饶命,他们只是叫小的在他们试演五鬼搬运术之时指那石头,其余小人皆不知晓。”

君山道:“他们搬运石头,是用的什么鬼把戏?”

那乡民道:“在下也不知晓,不过依在下来看,那放在树下的石头并非真石,看起来轻得很。”

那查和君山相视一眼,那查喝道:“今日就饶你一命,若是再看到你和他们一起骗自己的乡亲,别怪我心狠手辣。”说着对着那乡民旁边虚出一拳,只见地上腾起灰尘,消散之后地上留下一个半指深的拳印。

那乡民心下悚然,忙道:“大王爷爷才是真正的神仙,那些人都是骗子,小人再也不敢了。”

那查道:“滚。”

那乡民急忙远遁。君山道:“大叔,刚才你那个怎么弄的?怎么没触到地上也有一个洞?快教我快教我。”

那查道:“这个可不是一年半载可以学会的。”

君山撅着嘴巴道:“小气鬼。”忽又高兴道:“我们明日再去看看他们的鬼把戏,戳穿他们好不好?”那查点头应允。

到得白日,余乃棠等人将台子搭起来,点起香烛口吐梵音,众乡民闻声又聚了过来。余乃棠等人又表演了一番开山遁地之术,引得众人顶礼膜拜。狄修在旁道:“东来佛尊,欲令众生悟佛知见,使得清净故,出现于世。譬如良医,识汝等众生种种病源,随其所患而为合药……”

君山在远处听得,疑惑道:“东来佛尊,东来佛尊?弥勒佛?”

那查愕然道:“弥勒佛?”

君山点头道:“东来佛祖便是弥勒佛,他们信奉的乃是弥勒佛。”

那查念道:“弥勒佛,弥勒佛……”忽然脑中电光火石一般,想起当初和雪穗在成都城外遇到的奇怪寺庙,里面供奉的亦是弥勒佛。那查还清楚记得雪穗当时笑说要去做得道师太,巧笑嫣然,宛如在昨日。

君山道:“大叔,什么乐米会,其实是弥勒会,原来他们便是供奉弥勒佛的东来教。”那查神思不属,默然不答,君山又道:“大叔,我们去戳穿他们吗?”

那查方回过神来道:“别急,等他们露出马脚。”

又听得余乃堂在台上道:“汝等若有所需,心诚意笃,用心祷告,东来佛祖便会使出大慈悲之力,以称佛徒之心。”

言毕,一农人叫道:“我祈愿明年雨水充足,粮食丰收。”

又一老妇叫道:“我祈愿明年抱孙子。”

又有人叫道:“我祈愿明年天天能打到好多鱼。”

余乃堂止住众人道:“东来佛祖乃是掌管未来之佛,尔等只要在心中默念祷告即可,只要诚心诚意,便能称汝心愿。”

君山再也忍不住,朗声道:“世间有四大难:做天难,种稻者祈雨,种豆者喜晴,扬帆者要风,植树愿风停,老天难保人如愿,阴晴雨雪皆有失。做地难,山间者求沃土,平原者求石材,打鱼者求鱼鳖,狩猎者求鹿獐……”

众人都将目光瞧向君山这边,余乃堂见是那查二人,大惊,忙催动内力口中念经,立刻将君山声音压下去。众乡民鼓噪道:“那小孩,在乱说什么?”“别在这胡说八道,佛祖岂是你能妄言的?”

那查将手放到君山背上,一股柔和的热气传入体内,君山的声音顿时变得清正平和,将余乃堂的念经之声和众人的吵闹声压了下去,一字一句道:“棺材铺子盼人死,三姑六婆怕太平,干旱乐坏打井匠,天暖饿死烧炭人。”

余乃堂见事情不对,咬破舌尖,对着三根燃着的香喷了一口。只见烈焰腾起,众人转过头来,余乃堂大声道:“众信徒听令,天道无常,妖魔放横,今日便是尔等明佛心,证佛道之时,还不将这两个妖魔鬼怪拿下。”众乡民闻言,纷纷拿起农具、石头,朝那查二人围了过来。

那查心道这群人还真是愚不可及,小山都说得如此通透明白,他们还是猪油蒙了心。护到君山身前,抓住一人掷出四五丈远,长啸一声大喝道:“我看你们谁敢上前一步。”

众乡民见那查如同凶神一般矗立在前,须发皆张威风凛凛,均诺诺然不敢再上前。那查托着君山放到树上,嘱咐其小心在意,几个起落便跳到台上。余、狄二人还欲招架,那查已出手如风,十招不到,在二人脑后轻轻一拍,二人软倒在地。黄大姐闻声从台后出来,那查亦依样将其放倒。众乡民大惊,却犹犹豫豫不敢靠近,只口中呼喝不止。那查瞧出台上的桌子有些异样,一脚便将那台子踢翻,只见桌下有一洞,那查探手进去,抓出一样东西来,乃是装着大石的陶瓮。往地上一丢,又伸手掏摸,又抓住一块布,裹着一物,打开一看,似绢似纸不识是何东西,轻轻一抖,那物慢慢胀大,竟成了一石头模样的东西。

那查举起这假石头叫道:“这便是其五鬼搬运之术。”又见人群中有一小伙躲躲闪闪不敢直视,那查冲过去一把将其提到台上,喝道:“昨日那五鬼搬运之法从坛子内变出银子是怎么做的?老实说来,否则……”说着一脚将陶瓮踏得粉碎。

那小伙面如土色,指着余乃堂瑟瑟发抖道:“大……大侠饶命,这……都是他们教我的,放个银子在我……怀中,衣服内衬中有一洞,那银子便顺着洞掉到我裤子里了。他那瓮塞上自有一锭银子……”

众乡民哗然,那查喝道:“你们现在看清楚了,这三人乃是江湖术士,骗得尔等献出钱帛,中饱私囊。什么东来佛祖云云,皆是诳语。”说着将这三人穴道拍开,回到君山身边。

众乡民恍然大悟,呆立片刻,一人忽然喊道:“我昨日捐献了五两银子,还在你们那儿……”又一人道:“狗骗子,还我的钱来。”

余乃堂三人还欲辩解,见那查二人站在不远处微微冷笑,知今日讨不了好去,只得丢下行装仓皇而逃。众乡民追了他们几步,便回过头来,将他们所搭的矮台掀开,只见下面坛坛罐罐,尽是表演所谓开山遁地之术的道具。众人大怒,将那些道具砸得稀烂。忽然一人从一箱中翻出一袋银子出来,欢呼一声。旁边人看见了,也过来哄抢,口中道:“这是我的,这是我昨日捐献的……”

那查和君山在一边冷眼瞧着这群人哄抢财物哭闹喊叫,却没有一人过来感谢他们二人揭穿骗局之恩。君山气道:“我现在知道什么叫未得三魂七魄,不识人伦道德了。”

那查啼笑皆非道:“他们拿来哄骗我们的话你还记得?这些人感谢我们也好,憎恨我们也罢,于我们又有何益何减?”

君山瞪着那查道:“大叔,你今天怎么恁的大度?”

那查微笑道:“难道你还要这些人把财物献给你?”

君山道:“不是这个,你为什么要放那三人走?”

那查道:“这些人也未对我们不敬,他们所为也非什么十恶不赦之事,若是丢在这里,定会被这些人打死。”

君山道:“这些人此时为恶尚小,但未必将来便会悔改,只会变本加厉。大叔你岂不闻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那查不以为然,只淡淡道:“到时候再看吧。小山,你之前念的那一套一套的是什么?”

君山见那查不听,只得道:“那是我在书上看的,也有自己编的,怎么了?”

那查道:“我觉得颇有见地。”

君山听那查夸她,顿时高兴起来,呵呵笑道:“你也觉得我说的还可以吗?”

那查道:“说得很好,我全都没听过。”

君山谦虚道:“也没什么好啦,不过此次将他们赶跑,也是有我一份功劳的了?”

那查道:“功莫大焉,若是只有我的话,哪能说得那么多道理出来,一语不合又要大打一架。你唱的这些歌被这些乡民听去,将来一定会在做农活打鱼的时候传唱的。”

君山顿时眉开眼笑道:“真的吗?还会有人传唱我说的歌?”那查点了点头。

君山喜不自胜,二人动身继续上路,走了一会,君山忽然又问道:“那些人真的会唱我说过的话吗?”

那查一愣,又点了点头,认真道:“一定会的。”

又过了一会儿,君山又歪着头问道:“大叔,你说那些人真的真的会唱我说过的话吗……”

……

二人行了数日,见前面又有乡民互相招呼着到前面去听佛语云云,二人面面相觑,跟在后头一看,果然又是余、黄、狄三人。狄修眼尖,一见那查过来,连忙往后就跑,被那查单手拿住。那查又将其余二人拿住,将他们的骗人道具一件一件翻出来,演示给众人。君山则跳到台上,给众人讲这些骗子的手法、知足常乐、万事由己不由天的道理。那查对余乃堂三人厉声道:“你们三个鼠辈,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们在这妖言惑众、蛊惑乡民,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说着将三人的肩膀关节卸下来,拍开穴道,任他们仓皇逃去。

二人辗转数日,来到洞庭湖边,这一路上倒是再也不见余乃堂三人。二人来到岸边叫上一艘小船,慢慢往君山岛划去。天空灰蒙蒙的犹如蒙了一层薄纱视物,白色的水鸟在半空上拍翅轻鸣,湖上烟波浩渺,一阵冷风过,水面鱼鳞泛起,打在船身上击起些许白沫。小船摇摆,船桨咿呀,一切似乎对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一般。君山一改一路上的叽叽喳喳,忽然安静了下来,托着腮帮子怔怔的看着水面发呆。

那查与她相处日久,渐渐熟悉了这个小姑娘的脾气,见她闷闷不乐的,问道:“小山你不舒服吗?”

君山摇了摇头道:“大叔,你送我到我妈妈那里之后便要走了吗?”

那查一愣,道:“是啊,你找到你妈妈了,我也完成了我的诺言。”

君山眼眶一红,道:“我……我舍不得你。”

二人相处日久,一路上同舟共济互相扶持,那查心中也有些不舍,道:“我便在这边陪你几日。”

君山喜笑颜开,傻乐了一会忽又道:“大叔你虽陪得我一时,最终还是要去找雪穗姐姐的。你还是去吧,不用管我。”

那查道:“你不用我陪吗?”

君山腆了腆肚子,豪气干云道:“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你有心当我是朋友便足够了。”

那查道:“我找到雪穗之后便带她一起来看你,她一定也会喜欢你这个小妹子的。”

君山拍手道:“那我就有两个朋友了。”

那查微笑点头,君山道:“我知道大叔你是大侠,不会骗小孩子的。”

那查道:“就算大人也不骗。”

二人登到岛上,天色已晚,在一亭内将就了一宿,第二日一早便去打听胡氏佩蓉所住之处。岛的一边是悬崖峭壁,礁石矗立,岛上树木苍翠,住有数十户人家,有渔家,也有隐居避世之人。这边前几日下过一场小雪,加上晚上天气寒冷,屋檐路边背阴之处结起一线冰溜子。这时候又飘起零零散散的小雨,雨中夹杂着半融的雪花,滴在脖子里只觉冰冷彻骨,颇不好受。

路边草地上半融的雪在晚上结上了冰,成了雪白粗糙的冰壳形态,君山欢呼一声便跑过去,踩在上面一蹦一跳,脚下发出吱嘎吱嘎的碎裂声。那查心情本是如天气一般阴郁,见君山如此没心没肺,心中也开朗了许多。这一日又是二人寻问了一天,都没丝毫消息。傍晚时分二人寻到湖边,看见一渔人提了一尾鲤鱼在滩上走。

君山走过去问道:“伯伯你好,你可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叫胡佩蓉的人?”

那渔人口中道:“胡佩蓉?胡佩蓉?这个名字似在那里听过。”思索半晌,一拍脑袋道:“对了,前阵子有个游人到此,我送他到香炉山上游玩,那山上有一墓大煞风景,我曾问过那是何人之墓。那游人说墓主乃是一叫胡佩蓉之人。我觉得这人名字也挺好听,便也还记得。”

君山听到自己母亲已死,心中不禁悲伤不已。那查忙问道:“请问那香炉山怎么走?”

渔人道:“那香炉山乃是君山之畔的一个小岛,须坐船前往。”

那查道:“劳烦大哥载我们去香炉山上。”

渔人皱了皱眉头,道:“这个时候了,谁还下水啊。”

那查从怀中掏出一锭大银,道:“劳烦阁下送我们一程。”

渔人想了想,道:“要不了这许多银子。我先说清楚,我只送你们上岛,不能再等你们。你们若要逗留,我送完便自己回来了,明日中午再来接你们。”

那查道:“那也不错。”

那渔人道:“我是怜你们一片孝心,若是上岛游玩我便不送了。”二人千恩万谢。

到得香炉山,那渔人指明了坟墓所在方向,只收了点铜钱,将那鲤鱼和船上的锅碗油盐米粮留下,还给一人一顶蓑衣,而后摇橹离去。二人登上岛来,天上已只有一丝微光,四周一片烟雾朦胧。那雨雪下得更紧了,地上的枯草树叶看起来不甚潮湿,脚踩在上面却挤得透出一点水来。那查寻了一些松枝点燃,二人一脚深一脚浅的寻了过去。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才在树丛中找到一墓。只见墓后立着一碑,碑上写着“李胡氏佩蓉之墓”,两旁杂草丛生荆棘遍地。君山怔怔的看着墓碑,心中不知是悲是喜。

二人站看了一会儿,君山道:“我妈妈在我二岁的时候便离开我和爹爹走了,我也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不过看来她离开我们到了这里之后,生活得也不是很好。”

那查走到前面,将周围的杂草荆棘清理了一些,堆成一堆点燃,道:“我们来给你妈妈拜一拜吧。”

二人便在李胡氏的墓前拜了几拜,君山道:“妈妈,我来看你来了。这么多年没见面,您见到我一定会说:我女儿长这么大了,出落得这么漂亮了。可惜我也没见过您长什么样,有时候我也在想,我究竟是像你多一些呢,还是像爹爹多一些。现在您看到我的样子,我却不知您的样子,这点倒是您比我好了……”

那查在旁听君山叨叨絮絮语无伦次,接口道:“您好,我受您夫君李豁之托将小山送到这里,天幸不负。”又想起一事道:“对了,李豁先生托我给您带了一封信……”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封信,打开来。

二人借着火光一看,只见信封里只有一张纸。那查还道李豁先生会洋洋洒洒一大篇,却见整张纸上只有一“悔”字,铺满整个纸面,苍劲有力,墨透纸背。二人瞧着这封信,心中忽然泛起一股悲凉之意。那查将那封信点燃烧掉,又在墓前站了一会儿,便带着君山拿起渔夫留下的东西找到一处平坦被风之处灶煮饭烹鱼,二人胡乱的吃了一顿。此时天光已黑,目难视物,二人向着火,身上寒意尽去。天上小雨渐止,只树叶之上积着的雨滴还在偶尔滴答着。

忽然不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接着君山岛上响声不绝,初时稀稀拉拉,后来响成一片,竟是人人家中都在燃放鞭炮。二人这才惊觉之前乃是大年三十,现在已是大年初一了。

那查道:“没想到刚才我们这顿吃的是年夜饭。”

君山笑道:“年年有鱼,好兆头。”

那查道:“明日我们将你妈妈坟前修葺一下,也让你妈妈过个舒服年。”

君山道:“好。”

二人不语,那查沉沉欲睡,君山忽然道:“大叔,明天你要把我丢在这里吗?”

那查闭着眼道:“若是你不嫌累,便和我一起去四川吧。”

君山默默点头,又沉默半晌,带着哭腔道:“如今我也和你一样,也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那查吸了一口气,道:“我不孤零零,你不是在我旁边吗?”

君山双目含泪,忽然又止不住噗嗤一笑,道:“是呀,我们都不是孤零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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