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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那东西忽然发出一阵巨吼道:“******人都死到哪去了?灯都不点,******。”其声突如其来,简直要把人的耳膜震破。

毛毛听得这个声音心中一阵狂喜,连忙叫道:“老坏蛋?你来了?你怎么过来的?”

那人哈哈大笑,手臂一挥,从船下飞上来两个条形巨物,直将船震得直摇晃。毛毛定睛一看,原来是两根四五丈长的木头,上面还绑着粗缆绳。原来那人将缆绳系在木头上,运力将木头往前掷出,而后展开轻功跳到前面那根木头上,然后再拉动另一块木头上所系绳索将木头牵动掷出,再跳将上去,如此交替前行。这方法虽然新奇但是笨拙无比,难得的是使用者能将上成百上千斤的木头轻易掷出,其臂力必定非常惊人。

那声音又响起:“小混蛋?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这披麻戴孝的人是谁?”

车党雄躲在船舱后面奄奄一息半天没吭声,此时用尽力气叫道:“何护法,你终于来了,人都死在夜刹的手里了。”

那何护法听闻此言忙跳到车党雄身边,在车党雄身上穴道拍打数下止住流血。车党雄本已受伤,又无人帮他止血,如今已失血过多面如金纸。那何护法见此问道:“车帮主,你们这么多人,都是被这什么夜刹杀的?”其声如洪钟。原来他声音本就比常人的大,平常说话听在别人耳里便是如大吼大叫一般。

车党雄脸色泛白,道:“没错,就是这个白衣人。此人武功高强,你要小心。”然后招呼何护法靠近,附耳小声道:“你要小心,毛毛是奸细,在我帮潜伏良久。不过他武功也不弱,你和他敷衍,先联手将夜刹杀了。”

何护法听了车党雄的话不由得心中一阵迷惑。他在帮中与毛毛早已相熟,一时不愿相信毛毛是奸细。他站起身歪着头看了看夜刹,又看了看毛毛。

夜刹这时也才开清来人,此人须发黑白相间,根根竖起似要爆炸一般,酒糟鼻子,浓眉巨眼,血盆大口,一脸乖戾之气。夜刹见他踩木而来,其吼声中内力充沛,心知万不可小觑。

何护法走到毛毛身边,围着毛毛转着看了一圈。毛毛没好气道:“老坏蛋,你鬼上身了?”

何护法道:“车帮主说你他妈是奸细,叫我先别和你打,我他妈不信。不过这辈子都没见过奸细长什么样子,所以先好好瞧瞧再说话。”

车党雄听了何护法的话脑中一阵晕眩,他本意是要何护法对阵夜刹之时提防毛毛,料理了夜刹之后再将毛毛擒住。不想这人还没开打便将意图说了出来。

毛毛辩道:“我不是奸细,我只是来调查一些事情的,对海沙帮毫无敌意。”

车党雄见事已至此,便拿出两样物事来,道:“毛毛,你看这是什么,你还有什么话说?”

毛毛一看,是一张乌蒙山的地图和马明阳的舵主红木令牌。毛毛摸了摸怀中,发现不见了那两样物事,心知是刚才与夜刹追逐时掉出来的,不知何时被车党雄捡去,忙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本打算有机会就告诉你们来龙去脉的,但马大叔之死跟我绝对没有关系。”

何护法奇道:“什么马大叔?”

车党雄冷笑道:“便是马明阳,你徒弟任洋也在一起,前往乌蒙山之后不知所踪。”

何护法闻之怒道:“我那小徒弟任洋呢?”

毛毛嗫嚅道:“那个……那个……任大哥在贵州死了,不过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何护法哪里还信?口中哇哇大叫着便往毛毛攻去。

毛毛还待辩解,何护法的拳头已转瞬即至。毛毛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扑面而至,呼吸都快停止。拼尽全力旁边一闪,只听得“嗡”的一声闷响,毛毛站过的地方后面有一根手臂粗细的铁锚,被何护法一拳打得弯折后嵌入船体之中。

毛毛吓出一身冷汗,叫到:“老坏,你这个老糊涂虫,我要是杀了你徒弟,还巴巴的到你们海沙帮来作甚?”

何护法已经红了眼,哪还理财毛毛?又是一掌劈过去。毛毛本想催动大悲掌抵挡一番,一见这老坏的攻势便知武功比自己高得多,一掌过来重如崩石,随便磕着碰着便是伤筋动骨,那敢掠其锋芒?毛毛瞧出事情不妙,连忙往二楼窜去。身后传来一连串木材碎裂的声音,四周木屑横飞。毛毛一个纵身从窗口钻进二楼聚义厅,身后何护法踢门而入。毛毛越过长桌,背靠墙壁嚷道:“老坏你个老混蛋,从今天起我们两个人的交情一刀两断。”

何护法一怔,而后怒道:“你杀了我徒儿,要给我的徒儿报仇。”说着哇哇叫着又攻了过来。

看到这里,各位看官可能会疑惑,为何海沙帮副帮主如此不济,护法却是武功高强。原来海沙帮立帮才虽已有百年,在元末时加入了张士诚的大周军。但后来张士诚为朱元璋所灭,海沙帮作为贼军附庸,也被大明官方大力通缉打压。海沙帮众首领高层陆续被抓被杀,朝廷见贼首归案,便道天下已无海沙帮,便也作罢。

此时海沙帮已被打得四分五裂,诸多帮众也一哄而散。其中有几个人原本是海沙帮最底层的帮众,他们重操旧业在海边打渔,又因海禁被官府扣押渔船渔网,还差点被翻出老底来。这些人见毫无活路,牙一咬将以前那些海沙帮众归拢来,又重新创办海沙帮。此时的海沙帮已只剩下一群蟊贼,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武功,也没有其他可以安身立命的才能。但时也命也,朝廷海禁,沿海的百姓苦无活路,这海沙帮竟数年之内又重新壮大了起来。虽然起事人不咋样,但也聚集了一群刀头舔血的汉子。

常言道挨着金銮殿,准长灵芝草;挨着臭茅房,必生狗尿苔,传到左奉义这里,帮众的人品仍然不堪,武功也只稍有起色,比起江湖上的其他成名帮派,完全不够看。帮主左奉义见海沙帮虽看上去庞大,其实也不过一个空架子,于是四处搜罗人才,终于找到了何护法这等真正的武林高手。这何护法姓何名外,虽然为人浑浑噩噩毫不着调,但武功奇高,也逐渐给海沙派闯出一些名头。这人在几场大战中居功至伟,左奉义原本打算让这人和车党雄一道均为副帮主。但是在之后的几场必胜的小遭遇战甚至算是打扫战场的行动却差点导致全军覆没,全拜这位何外所致。他杀得不尽兴便不管不顾,一路走一路高喊“还有谁?”,一路乱打乱杀,还无端招惹其他帮派和朝廷官兵。最后他自己倒是毫发无损,只是其他帮众却遭了秧。左帮主这才明白,此人之不靠谱且能量太大,用之不慎便会伤敌一千自伤八百。后来好说歹说才让这此人接受成为海沙派的护法,言其地位超然甚至可以越过帮主管理帮派。何外只喜得抓耳挠腮,身为弼马温而不自知,自然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去点破。

帮主左奉义常年在外,常驻总部的何外让副帮主车党雄头疼不已。而帮中唯一和这浑人处得来的便是毛毛,车党雄便乐的让碍眼的毛毛去陪更碍眼的何外了。这次便是车党雄特意将何外支开才开赌,也导致此次夜刹如狼入羊群,将船上帮众几乎杀之殆尽。由于“何外”这两个字说快了便成了“坏”,故毛毛一直称其为老坏。何外不但不恼,而且还挺喜欢这个外号。

此时二人在聚义厅中一阵追逐,毛毛本想里面桌凳家伙事甚多可以将老坏阻上一阻。不料老坏理也不理,直接从桌凳中间趟过去,将这些桌凳撞得粉碎。老坏一掌过来,毛毛往旁边一个打滚躲了开去,那船壁“咚”的一声便破了个大洞。老怀见毛毛身法如此滑溜,更加兴致大起攻势如潮,整个房间内满是老坏的掌风。毛毛被追的慌了,便将随手的物事往老坏脸上丢,只是老坏对此不管不顾只管拿他蒲扇一般的手掌扇将过来,一时间毛毛险象环生。二人将聚义厅内的物事打得稀巴烂,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夜刹缓步走进聚义厅。他铁青色的脸膛毫无表情,右手的长剑往下正滴着鲜血。

毛毛见夜刹站在楼梯边冷眼瞧着二人打斗,显是在等两人打完之后再将胜者杀死。他眼珠子一转,腾身跑到夜刹跟前。正好此时老坏一掌打到,毛毛脚跟一转闪到另一边,老坏的雄浑掌力便直奔夜刹。夜刹不闪不避,手中长剑一抖,剑身平举,便成了老坏主动将手掌送上夜刹的长剑。老坏连忙双脚运气下沉,双臂回收,硬生生将打出去的双掌收了回去。老坏往后翻了两个筋斗,腾腾腾又后退了三步,这才收住势。只感到胸中血气翻涌,这一掌收将回来,便如同和一个功力相当于自己两倍的人对了一掌。

老坏定了定神,叫道:“你******是谁,无冤无仇差点把老子的手都削掉。”

毛毛在一旁道:“这个人便是将全船的人杀掉的夜刹啊。”

老坏道:“哦对,你他妈就是夜刹,妈的我都气糊涂了。”

夜刹冷冷道:“车党雄也已伏诛。”

老坏闻言怒道:“谁叫你杀车党雄的?他死了左奉义那我怎么交代?”

毛毛叫道:“老坏蛋,你是傻吗?他杀了车党雄,现在来杀我们了。可怜我海沙帮一船人被杀光了不说,你还巴巴的赶来送死。”

老坏怒道:“谁他妈说老子赶来送死?你的意思是我打不过他?”

毛毛嘴巴一撇道:“这不是明摆的事吗?你一来见他手底下硬,便不敢与他对敌,专挑我这软柿子来捏。”

老坏闻言气的哇哇大叫,手掌一搓印向夜刹。夜刹往左边横闪一步,轻轻巧巧便躲过了老坏的一掌。却不想老坏的掌劲如同巨浪一般向两边推出去,夜刹只感到呼吸困难,忙又闪开三步,这才免受波及。夜刹闪到一旁,惊异道:“你掌法不错,有何名目?”他虽面无表情,但口气之中对老坏这掌颇为赞叹。

毛毛笑道:“哎哟,行家啊,他这叫做外婆七掌,很是不错的。”

老坏怒道:“外你姥姥的婆七掌,老子这叫娑竭罗七重掌。”

所谓娑竭罗,为八大龙王之一,是观音二十八部众之一。传说其所居之地方圆八万由旬,其宫殿有七重宫墙,七重栏楯,七重罗网,七重行树,周匝皆以七宝装饰,有无数禽鸟和鸣。娑竭罗七重掌乃一位前辈高人在海边练掌时悟得,其掌力雄浑,一掌打出,如同有七重掌势往周围扩散出去。

夜刹听后一言不发,手腕一抖持剑攻上。老坏连连呼和,一双肉掌对上夜刹的长剑,竟是进攻多遮拦少。毛毛这才知道这个浑浑噩噩的老头子不只是掌力雄浑,武功招数竟也是如此灵巧,一双肉掌如同穿花蝴蝶般在剑光中翻飞。那夜刹虽然面不改色,但也知遇上劲敌,展开轻功利用地形游斗,一套剑法使将出来端的是柔若行云流水,快似闪电流星,身姿优雅气象万端。若不是他那像别人欠了他三百两的死样活气的脸,活脱脱便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二人一个纵横捭阖,一个轻灵俊秀,直打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毛毛在旁边也不闲着,不知从哪里抄来一把瓜子,坐在栏杆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老坏大吼一声,招数大开大阖,双掌如同灌满了气一般,一招一式都虎虎生风。夜刹在老坏的掌力之下渐处劣势,有好几次差一点被老坏的掌力伤到。毛毛看情形不对——他们二人无论是谁赢了,接下来肯定是要对付自己。但是老坏的武功显然要更高,夜刹赢了也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老坏赢了,只怕自己难以抵挡其如此雄浑的掌力。毛毛这么想着,便捡起地上的一条桌腿,用大悲掌力掷向老坏。老坏侧头避过,但夜刹的情形也立马好转。

老坏怒道:“干什么臭小子。”

毛毛忙举手笑道:“不小心,不小心。你们继续。”二人又战成一团。

战到酣时,老坏将夜刹逼到墙角,眼见避无可避,毛毛瞧出情形不对,又拿起一个茶碗掷向老坏。这下老坏不曾提防,发觉时已经来不及闪避,碗沿在眉角擦出一条血痕。老坏招数一滞,夜刹瞧出便宜,剑招连绵不绝的攻将过来。夜刹的武功招式本是进攻多防守少,一直被老坏压制着根本无法发挥其威力。这下攻守转换,老坏肉掌对阵长剑的劣势立刻显现出来,数招过后便再也难以逆转,形式立刻变得岌岌可危。老坏哇哇大叫着往旁边连连翻滚,夜刹的剑尖差点将他开膛破肚。

毛毛见老坏在夜刹剑招下十分狼狈,省起平时这老坏蛋平常对自己还算不错。且若是夜刹毫发无缺的料理了老坏,自己独力将他制住只怕颇有困难。最好他们两个斗个两败俱伤,自己便可立于不败之地了。于是又拿起桌上一个笔筒朝夜刹投掷过去。果然夜刹用剑尖挑开笔筒,老坏便立刻由守转攻。

夜刹心中大恨,猜出毛毛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意,陡然间佯攻三招,一展轻功跃到毛毛身边。老坏掌力雄浑,掌风所到之处如狂风催树,若闪避稍慢便要受伤。毛毛忙往旁边一躲,避开老坏这一掌。却不料老坏又是一掌攻过来,这次却不是掌风波及,而是将掌力目标对准了毛毛。原来老坏也是恨得咬牙切齿,一挨到毛毛身边,便忍不住要先打倒这个两边倒的小滑头。毛毛连滚带爬又是躲过了老坏的全力一掌,掌风过处只刮得面皮都生疼。还未站稳身形,斜刺里突然又递过来一把长剑,直指毛毛的咽喉。此时毛毛已经背靠在船壁边上,已经没有地方躲避,眼看要利剑穿喉死在当地。生死存亡之际毛毛已经顾不上思考,左手抓住船壁上的窗棂用力一拉一扑,整个身体撞破窗户而出,堪堪躲过那一剑。毛毛整个身体已经伸出窗外便要往下掉,他双脚一伸,脚背勾住另一页窗棂一个用力,顺着外侧墙壁又从另外一个窗户翻了进来。

这一下躲得十分巧妙,端的是如矢应机,连自己都忍不住得意非凡。他刚刚落入房内,身形未定之际,老坏又是迎面一掌袭了过来,旁边夜刹剑势快如闪电封住窗口出路。这下毛毛避无可避,脑内迅速转过几个念头却再也全无用处,只好硬起头皮催动内功,一招“悲天悯人”攻了过去。这一招神形如一,将毛毛这么多年的苦练发挥到了极致。二人两掌相交,毛毛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虽然毛毛这些年突飞猛进,但怎能是老坏数十年功力的娑竭罗七重掌的对手。

毛毛摔倒在聚义厅的首座旁,体内真气一顿乱窜,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来。脑袋嗡嗡如震,眼前一阵模糊。朦胧中只看见老坏奔将过来,举起蒲扇般大手打算补一掌毙掉毛毛,而夜刹在不远处冷眼旁观不打算加以干预。这二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杀个小孩子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毛毛心道吾命休矣,这次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此时正是天光最暗的时候,船甲板上挂着的风灯摇摇晃晃,灯环碾在架子上嘎嘎直响。船上的窗户张着黑洞洞的大口,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聚义厅内诸物微不可辨,三人靠着目力惊人方能在厅内纵横跳跃不至摔倒,也须瞪大眼睛十分的小心在意。船上已无第四人在,毛毛的命运只在顷刻之间,眼见年纪轻轻便要命丧老坏掌下。正当此时,船外猛然射过来一道极耀眼的光,将聚义厅内一切照得通亮。此时三人都是侧对着窗外,这一道强光闪过三人均耀眼生花,眼睛里白茫茫一片。片刻之后,无数红色斑点在眼前飘来飘去,哪还看得清分毫?老坏止住身形,已找不到毛毛的所在。三人正错愕之时,一声巨响传来,这一下响彻天地,如同岳撼山崩。

老坏怒道:“妈的什么鬼东西。”此时又有一道光闪过,毛毛和夜刹连忙背对窗口免得强光晃眼,却只看见老坏长大了嘴巴,声音一点也分辩不出。如果说老坏的吼声是振聋发聩的话,这巨响便是天崩地裂,胆小的连魂都要震了去。三人一阵胆寒,老坏更是心惊——他的声音饱含内力,自修炼成功之后从没有什么响声可以盖得过。

三人被这开天裂地的声威震慑,一时顾不上争斗。夜刹第一个闪到窗边,往外面瞧去。只见天空中看不见任何月光星光,整个天幕如同一个黑色的大洞,把一切能看见的东西都吞噬了进去。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如同一条散发着金光的巨龙,将天空一劈两半。紧随着便是一声巨响震耳欲聋。雷声本是一声过后随即止歇,但这声巨响过后却是连绵不绝,如同万马齐喑。毛毛此时也忍痛走到窗边,指着远处惊恐道:“你们看那里。”

只见电光映照之下远处一条白线从天边滚滚而来。那白线越来越粗,三人正待仔细分辨,一阵狂风夹杂着腥咸的海水迎面扑来,打在脸庞上微微生疼,眼睛也难以睁开。朦胧中,毛毛只看见一道七八丈高的大浪迅速靠近,如同天都要塌下来一般,接着船身一阵剧烈摇晃。毛毛身体轻灵,差点被甩出去,连忙抓住船梆子以防摔倒。其余二人也是站立不定,老坏大喝一声双脚踏入楼板内,夜刹长剑刺入壁中定住身形。

巨响之中,毛毛隐隐听得一阵“呲啦”的木材断裂的声音,墙壁和屋顶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开裂变形,似是纸糊的一般。毛毛情知不妙,这二楼在风中太过突出,定会被大风巨浪掀掉。他心知只有下到下面船舱内方有一线生机,忙大声唤道:“危险,下去。”但是外面声音太过巨大,将他的声音全然盖住。毛毛拾起地上断木丢向两人,待二人瞧向自己,一只手指了指屋顶,摇了摇手,又指了指下面。老坏原本根根竖立的须发皆已湿透,趴在脸上显得很是可笑,平日圆睁的牛眼此时已是眯眯眨眨,努力朝毛毛看过来。夜刹也看着毛毛一眼,一直冷峻眼神中也有了一丝慌乱。毛毛见二人均不解其意,便冲他们招了招手,不再理会,伏低身子摇摇晃晃从楼梯口走将下去。

毛毛刚刚到楼梯口,只觉得船身一震,一时站立不稳,连滚带爬的来到一楼,又快步趋入船腹中的下层。海上的风浪虽然依然肆虐,但声音传到这里已不似上面般在耳边疯狂嘶吼。不一会儿夜刹和老坏也走了下来。此时外面风雨交加灰蒙蒙一片,船舱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船身剧烈摇晃着,不知何时便会被巨浪劈做两半葬身海底。三人本都是各有绝艺,老坏和夜刹更是在江湖中跺一脚便要震三震的高人豪客,此时在掌管一切的老天爷面前,也只能紧抓着固定货物的缆绳听天由命,无暇兼顾其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船外的风浪渐渐变小,船身的摇晃已经不那么厉害,通向仓库的入口透进来一道柔和的白光。只是身边还是震耳欲聋,原来老坏不知何时抓着缆绳睡着,鼾声如雷。夜刹已不见踪影。

毛毛站起身来,昨夜湿透的衣服现在已经半干,他活动了一下手脚缓步走上甲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闷的湿漉漉的气息,船的一层二层都已被风浪刮走,中只剩下一截木茬子丫丫叉叉的立着。几根桅杆倒是没断,孤零零指向空中。头顶的天空依然盖着老大一块青黛色的云,毛毛细雨纷纷而下,但是远处的天空一碧如洗,湛蓝而深邃如同海洋在天上的倒影。太阳浮在海平面上,将天空和海洋交接处照出一片白色的光晕。四周看不到陆地,船已不知漂到了何处。

毛毛眼角白影一闪,只见夜刹不知何时站在甲板边缘看着远方。毛毛忙闪到一边,笑道:“这场风雨之后咱们也算生死之交了,还是别打了吧?”夜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双手背在身后,也没有动手的意思。之前打斗之时光线甚暗,相互都瞧不太清楚,毛毛此时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连海沙帮都谈之色变的魔头。那夜刹身材颇为单瘦,根本看不出是个练武之人,脸色铁青如同僵尸,让人瞧着不寒而栗。眼睛闪闪发亮,顾盼之间精芒尽现,左边腰间配着一把长剑,便是昨天饱饮鲜血的黑剑了。夜刹也看着毛毛:衣服松松垮垮,头发乱乱糟糟,面上满不在乎的笑中带有一丝狡狯。不想昨晚轻功能和自己一较短长之人便是这么一个狼狈邋遢的惫懒少年,夜刹眼中透过一丝讶然。

毛毛看他僵尸脸上的眼睛瞪着自己,不禁心里有些发毛,笑道:“我的肉不好吃,我去找点吃的。”说着三两步窜到仓库中。

一会儿他从船舱内出来,手里拿着几块肉干,又在船上的废墟之中翻找了一番,忽然欢呼一声,原来一层的炉灶未被风吹走。便捡了一些木头生了火烧烤起来。片刻之后老坏从舱内摇摇晃晃走出来,长大鼻孔在空中猛嗅,口中嚷道:“好香好香。”毛毛本来还有所提防,见老坏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径直走到炉灶边抓起滚烫的肉干便嚼。夜刹也过来取过一块肉,似是不愿和这二人一起,走到甲板另一边去了。

毛毛填饱了肚子,偷眼瞥见老坏目露凶光脸色渐渐难看,显是想起亡徒和被捣毁的海沙帮。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咧开嘴赞道:“老坏蛋,说你是天下第一坏蛋还真不为过。”

老坏愣了愣,脸色一缓,道:“老子怎么坏了?”

毛毛道:“无论何门何派,奸细被抓到了都是要千刀万剐的,而你作为海沙帮的护法,明知我是潜伏在海沙帮的奸细你都不动我,你真是坏到家了。”

一边的夜刹听得奇怪,毛毛不但骂老坏坏蛋,而且还自诩海沙帮的奸细,这不是找死吗?岂知老坏一愣神,脸色更是和缓,道:“那是,老子天下第一坏蛋可不是浪得虚名。”忽然又竖起眉毛,怒道:“可是你小子杀了老子心爱的徒弟。我那徒弟跟我一样,也是惹是生非的主,老子好不容易找一个肯做老子徒弟又酷肖老子的,你却把他给杀了……”说着头发根根竖起,立时便要发作。

毛毛忙道:“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作为天下第一坏蛋,只一个包庇奸细怎么够?常言道,虎毒尚不食子,而你个坏蛋,连杀自己徒儿的仇人站在你的面前你都懒得动他一根手指头,你这真是坏到畜生都不如了。”

老坏前面听得连连点头,但听他说到“畜生都不如”,怒道:“你奶奶的,你才畜生都不如,你个小混蛋。”

毛毛道:“我肯定不如你了,你坏成这样,我是连你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

老坏满意的点点头,道:“算你还有自知之明。”说完竟不欲动手。夜刹瞧得讶然,毛毛却心中暗笑——老坏从来是以坏蛋自居,越是说他坏,他越是高兴。这样一来既阻止了老坏找他报仇,又说明自己是奸细防止夜刹来找他麻烦,真是一举两得。

老坏转身朝向夜刹,道:“你小子杀了我们海沙帮这么多人,我们必须要做个了断。”夜刹冷哼一声,握紧剑柄。

毛毛忙道:“是了,他杀了海沙帮那么多人,你都不追究,天下第一坏人真是名不虚传啊。”

老坏抓了抓头发歪头一想,而后疑惑道:“老子难道连他也不能杀?”

毛毛道:“当然,我问你,我和这位夜刹先生对于海沙帮来说就是坏人,你说对吧?”

老坏嚷道:“当然,你们一个做奸细,一个挑了海沙帮总舵,能他奶奶的算好人?”

毛毛道:“坏人杀的便是好人,好人便要杀坏人对吧?”

老坏道:“当然,难道好人杀好人?”

毛毛道:“所以你不能杀他。”

老坏怒道:“为什么老子不能杀他?老子想杀谁就杀谁。”

毛毛摇头晃脑道:“他是坏人,你杀了他,你便是好人。”

老坏怒道:“他奶奶的,这也不能杀,那也不能杀,老子这天下第一坏人还真难当。”

毛毛道:“当然了,要是天下第一坏人那么好当,那人人都是天下第一坏人了,怎么能显出你的厉害。你看那夜刹,杀了那么多人,想杀谁就杀谁,但他比起你来还是差了不少。”

夜刹虽差点败在老坏手下,但其实二人功力相差并不多。老坏听毛毛说夜刹比他差了不少,顿时哈哈笑道:“他怎么能跟我比,老子天下第一坏人他以为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遂朝夜刹道:“喂,小子,大家同为坏人,老子今天就不跟你计较。”忽然隐约想明白什么,却又不是太确定,转头对毛毛道:“你小子莫不是糊弄我?”

毛毛道:“你乃天下第一坏蛋,有什么东西可以瞒得过你?是了,我们三个坏人为什么会在这一条船上?还不是被您这天下第一坏人所吸引嘛,你可是德高望重、众望所归,可要成为我们的典范。”

老坏闻言捻着胡子咧嘴笑道:“那是那是。”傻乐了一会儿,又下去船内拿肉烤吃。

夜刹对毛毛冷冷道:“你胡说八道,可别指望我因此而感激你。”

毛毛笑道:“这个自然,咱们三个如今在海上不辨东西,须得以上岸为第一要务,务要精诚合作,可别浪费力气在互相争斗上面。”夜刹冷哼一声,走了开去。

毛毛瞧了瞧天色,日头越升越高,原来那场暴风雨下了一天一夜,这已经是翌日上午。极目远眺,视野里除了海水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也不知道身处何处。毛毛在船上四处查看一番,船舱内的东西基本上都完好无损,但是船上面的东西只剩下一个炉灶、几根桅杆,其余东西已经在暴风雨中丢失,尤其是船舵和船锚。毛毛问过老坏和夜刹能否驾船修船,老坏张大嘴巴一副白痴嘴脸,夜刹只是漠然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睬。毛毛无奈,只好一个人从船舱内拿出备用的船帆和几根木杆,用缆绳升了起来。自己也没操作过船只,只是看着海沙帮众弄过,弄了半天船一动不动。亏得毛毛跟猴子一般,爬到桅杆上调整了一下船帆的角度,一阵风吹过,船帆吃满了风,往前驶去。毛毛高兴得欢呼雀跃,老坏那副凶暴狰狞的样子和夜刹那张僵尸般的冷面在他眼里也变得可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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