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你做不到。」哈雷说。
威胁，指的是拥有足够的实力、足以危害到对方要害并且尚未实施的行为。
而巴奎力的行为则该称作为——讲笑话。
只要哈雷愿意，他完全可以杀光整个电鳗号的所有云贼，只需要留下脚趾头一人掌舵即可。
关于这一点，巴奎力不可能不清楚，所以他一直保持着笑容。
「我当然做不到。」他说，「所以刚才那句话，只是男人为了面子逞强罢了。我很想知道我的计划究竟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电鳗号是快型艇，连常规的光炮都没有装载，但现在却承载着三尊天骑士甲胄。」哈雷说，「除非你是留着以后壮大云贼团的规模，否则就剩一种可能，你要将多余的天骑士甲胄卖掉。」
在凶牙佣兵团的这八个月，哈雷除了领悟了战技·刚体之外，最大的成长便是逐渐学会以「利益所在」为出发点，去看待问题。
「原来是贪婪惹的祸。」巴奎力道，「但或许就正如你所说，我是为壮大电鳗号提前做了打算。」
「你们有能力修复天骑士甲胄吗？」哈雷问。
「为什么问这个？」巴奎力反问。
「那尊从天鸥号上抢来的天骑士甲胄已经被我削掉了八根手指，如果我没有猜错，将放在木箱里的那些天骑士零件拼合之后，仍是残缺品。」哈雷说，「没人会靠废品壮大自己。」
「或许可以换个思路。」巴奎力此刻的口吻竟然有点像老师考问学生，「我之所以抢走天鸥号的天骑士甲胄，是为了削减他们的实力。从此以后，大家彼此都只有一尊天骑士甲胄，公平公道。」
「如果真是为了削减对方实力。」哈雷看着巴奎力的眼睛，「那么就该直接杀掉天鸥号上的人，包括他们的头目在内。」
「好吧，哈雷先生，你赢了。」巴奎力说，「事情既然已经被你看穿得七七八八，我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没错，正如你所说，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他又一次递给哈雷酒杯，「边品酒边听我讲故事吧，因为故事又长又乏味，就像干瘪的面包一样。」
哈雷没有接杯子：「你讲就是了。」
「你知道云贼是什么？」巴奎力问。
「天上的海盗。」哈雷说。
「精辟。」巴奎力笑道，「即便穿梭于云海，我们也没有高尚到哪里去，云贼毕竟是强盗的一种，掠夺是我们的天性，或者换个时髦的说法，职业病。不到两年之前，共有十支云贼团抢劫了大型货运飞行艇『长廊号』，在上面发现了十尊从所未见的武器。」
「相信我，当时的我们远比你见到天骑士甲胄时还要震撼十倍，它的威力与价值是那么得显而易见，十位云贼头目第一次有了共识——决不能让其中任一一尊流落到凡间，因为只要到了凡间，天骑士终将会落入帝国军部手中，从而转变为对付云贼的利器。于是十为云贼头目签订了协议，均分这十尊天骑士，并发誓此生决不出售、转让、赠予他人。」
「事实上，你们并没有做到。」哈雷说。
「不，我们做到了。」巴奎力道，「你实在是太小看云贼了，云贼与佣兵一样，即便烧杀掠夺、双手沾满鲜血，但终究是守誓者。」
「手上沾着的血，应该还包括其他云贼的吧。」哈雷说。
「恕我冒昧，你身为佣兵说出此句话，实在多此一举。」巴奎力笑，「难道死在凶牙佣兵团手上的其他佣兵还少了？『同行是敌』，这句话适用于任何行业。」
「继续。」哈雷说。
「我说过掠夺是云贼的天性，这就意味着我们不仅抢别人，还抢自己人。最早拥有天骑士的十支云贼团如今只剩下八支，不久前的一次冲突中，天鸥号与电鳗号合伙血洗了『白鹰号』，并将艇上的天骑士甲胄一份为二，便是货舱里的那些木箱子。」
「所以你们就打算将它卖掉对么？」
「没错。即便是瞎子都应该知道天骑士能换来多么大一笔财富。」
「你刚刚说过云贼是守誓者。」哈雷说，「贩卖，等于背誓。」
「不。这不矛盾。」巴奎力狡黠一笑，「我们发誓决不会卖掉自己名下的天骑士甲胄，但从未说过不会出售别人名下的。所以，我联系了一个买家。然后……又找了一个家伙扮演中间人，把这个情报伪装成——有买家要从天鸥号手上购买天骑士甲胄，前提是，必须是完整的。」
「于是，他找你谈判。然而，你拒绝了他。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是要独占这一份。」哈雷说。
「聪明。」巴奎力说，「老恩也是聪明人，他知道只要把我抓走，小黛肯定会率领电鳗号来救我。天鸥号故意让电鳗号追上，又故意击退电鳗号两次，并且保证不让电鳗号有过大的人员伤亡，让小黛永远能看到拯救我的希望。这是一种钓鱼法，牵动着电鳗号一直锲而不舍地追在后面。」
「钓鱼法向来很好用，只不过这一次老恩搞错了谁是渔翁谁是鱼。」巴奎力用酒润了润喉咙，开心道，「正如你所了解的，电鳗号是快型艇，无法装载过于沉重的货物，一尊天骑士甲胄的重量保守估计等同于两头人熊，所以我要感谢天鸥号帮我把货物运到了这里。」
「这个计划破绽太大。」哈雷说，「如果黛佩儿从猎魔团雇佣的人，无法将你救下天鸥号，那么一切都白费了。」
「庞大的利润永远伴随着庞大的风险。」巴奎力说，「期待大雨助丰收的农夫，就要做好随时被雷劈的准备。小黛委托外援是老恩预料之中的，你瞧到了，老恩也同样雇了外援，这是一场对赌。如果我失败了，无非就是交出电鳗号上的天骑士甲胄罢了，我并不会死，就像我最终也没有杀掉老恩一样。而最终，是我赢了。为此，我要再敬你一杯。」
「你们交易的对象是谁？」哈雷问。
「能买得起天骑士甲胄的人，必然很有钱。」巴奎力说，「这种人，往往还是大人物。以目前的飞行速度，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哈雷瞬间猜出了大概。
「你这是在叛国。」
「叛国？」巴奎力哈哈大笑，「佣兵七军规第六条『佣兵的祖国是军团』，我们云贼也一样，都是早已摒弃原有家园之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