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雷不是一个吝啬的人。
从来都不是。
他一次性付给伍咔二十枚金刀，那个小个子笑得嘴角快要咧到耳垂。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他高兴地拥抱哈雷。
哈雷如果能被他抱住，那一身本事就算白练了。
「我对男人可没兴趣。」他说，「十枚金刀是治疗费，还有十枚金刀是故事钱。」
「妈的。」伍咔啐道，「早就知道那些讲故事的娘娘腔很会挣钱，但没想到这么挣钱，我真是入错了行。」
哈雷估计他口中的娘娘腔指的应该是吟游诗人，伍咔突然娇羞地一低头，小媳妇般用眼角偷瞄哈雷，「如果你愿意再慷慨些，我倒是愿意对男人产生兴趣。大爷，你觉得我美么？」
哈雷瞬间打了一个冷颤，仿佛刚被抑制住的恶心感卷土重来，黑发少年逃出舱门。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顺利，黛佩儿不知道在艇长室里忙着什么，鲜少出面，吃食用水都是派人送进屋内。
名叫脚趾头的老人家不仅是电鳗号的主舵手同时身兼大副一职，他见哈雷似乎克服了晕艇，便主动提出帮哈雷「升舱」。
在电鳗号上只有五个独立舱，艇长、黛佩儿、随艇医师药筒三人各占一间，而哈雷住的将是唯一一间专门为贵宾预留的贵宾房，还剩最后一个独立舱，脚趾头并没有介绍。
脚趾头是一位话少的老人，但相对伍咔，老人话中的水分也很少，这让哈雷从另一个角度对电鳗号与自己本次任务有了更多的了解。
在任务开始之前，他得到的情报甚少。
除了编号、名称，与级别「凶豹」以外，哈雷清晰的只有任务目标——护送电鳗号安全抵达目的地——山牛城。
任务额外选项包括：「解救」、「交易」、「杀戮」、「抢夺」、「刺杀」。
杀戮权限为高级：「大开杀戒」。
如今哈雷已经推测出，此趟任务必然会产生子任务「解救」，解救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电鳗号团长，艇长巴奎力·赫兰多。
让哈雷意外的是，巴奎力·赫兰多身为一个云贼团的大首领，居然不会武艺。他之前是一名优秀的商人，后来因为受到某位王爵的迫害，怒而为贼。
半个月前，巴奎力在红河城与多年的一个老朋友、另一支云贼团「天鸥号」交易，却惨遭背叛，他们把巴奎力抓上了艇，找王爵邀功。
电鳗号一直在天上紧追天鸥号，几次战斗皆战败，因为对面艇上有王爵派出的高手。
所以当电鳗号经停雾纱城的时候，黛佩儿不得不从猎魔团雇佣帮手。
「我接到的任务内容是护送电鳗号抵达山牛城。」哈雷说。
「没错。」脚趾头砸吧着烟斗，「那的确是我们的目的地。但也要等先解救完老巴再说。」
原来是在制定拯救计划么？
哈雷猜测出黛佩儿不出房门的原因，她的压力应该很大吧，如果又一次失败，她可能没有机会再追上天鸥号。
「不过，我们现在最大麻烦是补给问题。」脚趾头说，「食物和水，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那怎么办？」哈雷问，「要降落吗？」
「不。那样会来不及。」老人家抽着烟斗摇头，「等天开恩。」
电鳗号在云海中又行驶了三天，哈雷能明显感受到缺乏补给所引发的士气低沉，而黛佩儿更是连舱门都不出了。
又过了两天，是一个上午，有云贼突然大喊了一声：「云湖！」
云贼们欢呼雀跃，电鳗号加速前进，当眼前的一切完全展露之时，哈雷才明白脚趾头那句「等天开恩」的真正意思。
一大片广阔的云静悄悄的躺在天上，而它的正中则有一片湖。
湖面如镜，清晰反射着停在它正上方的电鳗号。
但很快镜面就破碎了，数十个水桶落进去，拎上来的时候，水珠亮闪如银。
水桶平稳地被放在甲板上，却不停地朝外扑腾着水花。
哈雷好奇地往里一瞧，鳞光跃动，里面竟装满了鲜活的虾！
天上怎么会有虾！
「你以前没见过吧。」伍咔从背后凑过来，得意地笑，「这是飞在天上的人独有的口福，海天虾。」
说着他直接伸手捞出一只，那只虾通体银白，大概有两指长，不认命般猛烈地弓弹身子，几滴水珠溅到了伍咔的脸上。
「够劲。」伍咔一手捏虾头，一手捏虾尾，嘬着嘴在虾肚脐处一吮，一脸满足，接着他直接灵巧地剥开虾壳，露出雪白娇嫩的虾身，往嘴里一咬一拔，就只剩虾头在手，他嚼动了两下，又把肥沃的虾脑挤进了嘴里。
「啧，好爽。」伍咔哈哈大笑，「你也来一只，海天虾生吃最棒。」
哈雷伸手夹出一只，学着伍咔的模样先将虾两头拉直，然后他在虾的腹部发现了一团紧凑的小颗粒，像是水银珠子粒粒饱满、晶莹剔透。
「这是什么？」哈雷问，伍咔刚才的一吮吃的就是这个。
「虾的小崽，没孵化的时候。最鲜的就是这里了。」伍咔介绍，「赶紧尝尝。」
哈雷吸了一口，一种海产特有的鲜甜在他嘴里粒粒爆开，大海的味道顺着喉咙像是海浪般涌进了他全身每一处角落。
他迫不及待地把虾壳剥开，他虽然没有伍咔剥地那么完整，但技术也不差，他将完整的虾身塞进嘴里。味蕾最先感受到的滋味是——凉，像是冬天最后的一截冰，在春天融化。
然后才是甜。
只有上好的虾肉，才配拥有的独特的甜。
他吃完虾肉，直接将虾脑挤进嘴里，比起虾籽与虾肉，虾脑则有另一番风味——一种透出强烈侵略性的狂野，如果此刻再喝上一口佳酿夏日红，简直就是绝配。
「是不是想喝酒了？」伍咔看穿哈雷的心思。「来吧，咱们去餐厅！」
绝大多数的云贼仍在甲板上丰收着海天虾，但有人比哈雷伍咔还要提前一步进了餐厅，并开了一瓶夏日红。
黛佩儿·赫兰多。
她终于出来了。
「怎么样，海天虾好吃吗？」她用高脚杯摇晃着鲜红的液体。
「好吃。」哈雷点了点头。
她突然眼角一抬，「听说，」
「嗯？」
「你见过比我更好看的女人？」她自信极了，「我可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