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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争吵之余

不一会儿,便有一穿着绛紫色华袍的男子走进,容貌雅致,却是满头白发。樊音看见来人讪讪站起,抹了抹嘴角的点心屑,对着顾呈胤道:“我找水洗洗。”

安阳几珩走近,樊音朝他行了礼然后快步朝院外走去,顾呈胤亦是抱拳行礼:“安晏王。”

“你我不必如此生分。”安阳几珩坐下,拿过茶杯茶壶斟了两杯茶,“呈泺在泡着药浴,晚些便过来。”

“多谢。”

“坐。”安阳几珩把一杯茶移到对面,“若你是谢我寻医尊救呈泺,那边不必了。对了,你决定来邯郸罗儿没有哭闹着跟你来吗?”安阳几珩与顾呈胤之间,怕是只有关于顾呈泺与安阳玠罗的事可以聊。

“罗儿识大体。”

“那罗儿是真的长大了,我上次见她之时还觉得她依旧任性。”安阳几珩说的上次,是在溧阳县衙的那一次。

“罗儿那是真性情。”

顾呈胤回答之后两人就不再交谈,许久,一股药香随着晚风飘来,安阳几珩突然站起,顾呈胤亦是起身。

一袭白衣的顾呈泺款款而来,安阳几珩对她相视一笑,继而走出了院子。顾呈胤正要在石凳上坐下,顾呈胤开口道:“夜里凉,石凳又极寒,还是回屋吧。”

顾呈泺轻轻一笑,朝着屋内走去。

“为何要来邯郸,在苏州不好吗?”顾呈泺坐下便是开门见山的问,身边有安阳玠罗陪伴,应是极好才对。

“顾淳不想让长姐涉险。”报家仇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怎么能自己藏匿而让顾呈泺涉险?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男人,一个让顾宁、顾呈泺拼了性命护住的顾家后人。

“前些日子去苏州,不过是想要送罗儿回府罢了。”顾呈胤又道,顾呈泺依旧高深莫测的笑着。

“我自知身份,也知善恶是非,长姐并不用担心我做出匪夷所思之事。”顾呈泺怕的,不就是顾呈胤找安阳几瑞报仇。

“智者明哲保身。”顾呈泺轻声说道,手掩着嘴轻咳了两声,“若是连自己都护不住,如何报仇?”

“长姐病情如何?”一听顾呈泺咳嗽,顾呈胤的心早就纠在了一起。

“已无大碍。”顾呈泺已经连着泡了数天药浴,且每次都是以时辰记。尽管面色依旧蜡黄看上去毫无起色,但是却比之前日日泡药浴喝苦药的效果显著,“若是医尊都束手无策那我也是回天乏术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寒疾已在她的体内埋藏如此之久要治好定是要需要些时日,更何况,易先生只能保证她不在受体寒之苦罢了。

“当日长姐的举动让我匪夷所思。”顾呈泺病情不假,但身负武功亦是不假。

“当年几珩把自己的内力输给我保我性命,之后发病薛则虞也给我输过几次,我体内积蓄了大量内力。”所以顾呈泺不会一招一式,依旧能飞檐走壁。

“长姐为何事事瞒着我?”

“你不该活在仇恨里。”

“长姐若是不告诉我,我才是活在仇恨里。我来这,是为了告诉长姐,我要报仇雪恨。”顾呈胤的声音清清冷冷,他难得那么激动。

他想报仇他要报仇,想到问斩的父母和那些在西北之路上被杀的孩童,他就迫不及待的要报仇。说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也好,说他什么都好,这个仇他是必定要报的。

顾家这一脉香火不该是苟且偷生。

“你要把爹拼命争取来的一切付诸东流吗?”

“长姐是要我苟且偷生吗?”顾呈胤的想法很简单,他不会弑君不会取而代之安阳几瑞,他只要查清楚当年之事找到他父亲没有意图谋反的证据便好。

“世事无绝对,我是不会让你铤而走险的。”就算有羽卿山庄的保护顾呈泺也不会放任顾呈胤一人去做这没把握的事情。

管柬做事向来有条不紊,早在顾家问斩之前就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把证据毁灭,怎么还会留到今日?

“长姐!”

“既然唤我一声长姐你便要听从我的安排,你不愿在安道王府暂居,便到柳将军府上居住,所有的事情我有打算。”顾呈泺正色道,顾呈胤还想反驳,门便被推开了。

顾呈泺猛的转头,看见门前之人立即面色缓和了下来,起身道:“易先生。”

“我在这屋顶睡觉被你俩吵得头昏脑涨的。”易先生打着哈欠,要不是两人交谈声音太大,要不是他耳力太好,也不至于跑下来打断他二人的对话。

“呈泺失礼。”顾呈泺落落大方的行礼。

“你大病未愈,还是别如此生气为好。”易先生一点都不见外的坐下,“你这弟弟我是要收为徒弟的,你要做什么事尽管去做,他有我看着。”

顾呈泺一点都不意外易先生把他们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听到易先生要收顾呈胤为徒,很是欣喜。

易先生望向顾呈胤:“你这板着张臭脸是给谁看?趁着你长姐也在,还不给为师斟茶,今日便行了这拜师礼。”

顾呈胤知道易先生这是在给他们二人台阶下,斟了杯茶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师父请用茶。”

“今日叫得如此好听,明日照了面别又一口一句易先生。”易先生接过茶喝了一口,把茶杯放在桌上,双手托起顾呈胤。

“天色已晚,不如先歇息,明日我找个僻静的地方躲着你们再接着吵?”

“易先生见笑,呈泺先行告退。”顾呈泺率先走出了院子。

顾呈胤依旧眉头紧锁,方才困意十足的易先生此刻却是很有精神的望着顾呈胤。顾呈胤被看得厌烦了,他道:“易先生为何如此看着我?”

易先生无奈的耸耸肩,无奈的眼神仿佛就在说:不用等到明日照面,今日便一口一句易先生了。

“师父。”顾呈胤从善如流的改口。

“你长姐对你好正如你对她的好那般,她的病情反反复复你也不要再用让她伤神的言语刺激她。”顾呈泺的好易先生也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对顾呈胤严厉了些也是因为她对顾呈胤极其呵护。

“我只想报仇,我知道报了仇爹娘也不可能再世,但我不想让他们死后依旧含冤。”

“你确定不是为了郡主才想要报仇的?”易先生向来有话直说不拐弯抹角,说出来的话又的的确确是顾呈胤所想的。

“若是你为了她,你可不必报仇,寻一处偏僻之地与她私奔便好。”易先生说完又道,“罢了罢了,你的事我是不便管,你长姐有他的打算,莫要弄巧成拙便好。”

“徒儿谨记。”顾呈胤颔首。

“看你如此不开心,我给你说说安阳几珩那小子是怎么寻到我的吧。”易先生咂咂嘴,他这一生只对两个人顺眼,一个是顾呈胤,一个便是安阳几珩。

“……”

顾呈胤不得不表现出很想知道安阳几珩是如何让诡诞不经的易先生愿意不远千里来给顾呈泺治病的。

当年安阳几珩用内力救了顾呈泺后便开始打听易先生的下落,无奈易先生行踪飘忽不定,打听到易先生所处之地,赶去后哪还有他的身影?

如此辗转几年,终于在杭州的一家赌坊里寻到他。

身着粗布麻衣,身材圆润矮小且毫无传言那般仙风道骨的人,竟是堂堂医尊,安阳几珩有点怀疑。

易先生当时在赌场里玩得正欢,安阳几珩在旁观望着,易先生在赌桌上竟是百战百胜。

安阳几珩表示很不屑,说要与他赌一把。易先生的好胜心又极强,也没有想过在赌桌上有人能赢过他。

易先生应声要赌,可正中了安阳几珩的圈套。

逢赌必赢的运势好似转了一个头,无论是骰子还是买虾蟹,易先生输得吹鼻子瞪眼,非要拽着安阳几珩比试别的。

二人去到郊外说要比试武功,点到即止。

易先生气沉丹田,双手涨气,正在运功之际安阳几珩打断了他,道:“我已与你比试多场,若是我又赢了如何?”

“废话少说。”易先生向来不服输,就算赌技技不如人,也要在武功这项胜一筹。

“若我赢了,你便答应我一个条件。”

“莫说一个,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我都心甘情愿。”易先生太过于自信,他眼观八方早就把安阳几珩的内力有几斤几两摸透了。他没想过安阳几珩会赢,更他没有想过自己会输。

安阳几珩内力是远远不及易先生,但是招式还在,能看见对方招式破绽的眼睛还在。两人打得不亦乐乎,易先生却连连出现败迹,露出了许多破绽,安阳几珩见招拆招。

安阳几瑞正准备一招定输赢的时候,易先生很可耻的跑了,他的身材矮小却十分灵活,掠出数丈后还不忘大声道:“现在还没完。”

安阳几珩十分无奈,但只能硬着头皮施展轻功追上。易先生仗着自己深厚的内力,跑得极快,见安阳几珩落在后面又稍稍停下。

易先生跑得累,安阳几珩追得更累。突然安阳几珩身如闪电般的朝他跑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制住了易先生。

易先生惨叫道:“明明是我故意放水你还那么认真,你真的舍得让我一个老人家做牛做马吗?”

“在下不需要易先生做牛做马,只望易先生能施展妙手回春之术。”安阳几珩拱手作揖,易先生对这些礼仪视而不见,对于安阳几珩知道他的身份也毫无意外。

易先生捻着胡须,打量着安阳几珩半晌,道:“我看你我有缘,不然我收你为徒,授你医术,你再去施展妙手回春之术?”

“晚辈怕是没有这个福气,方才易先生说只要在下赢了您便……”安阳几珩说话点到即止。

易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急忙道:“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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