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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小茸猴钓太阳

小茸猴性子急,不爱钓鱼,爱“刮鱼”。刮鱼就是把一条拴满钩子的渔线使劲往水当中一甩,然后猛地往后扯,说不定哪只钩子就能把一条胖头鱼给刮上来。

城里人多,小茸猴生怕在甩渔线时挂住了后面的人,便在那天黄昏跑到西郊的大湖边去刮鱼。

真倒霉,竟挂住了太阳的眼皮子!

也怪那位老公公,到了下山的时候,干吗还蹲在山头上看热闹?这下好了,让小茸猴把渔线往后甩的时候,钩子一下子把太阳公公当作胖头鱼给钩住了!

太阳公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钩吓坏了,让小茸猴拖下山,痛得在地上打滚。小茸猴当时也吓得脸色发灰。他本想用手把挂在太阳眼皮子上的鱼钩摘掉,可几个过路的冲着他嚷嚷:“不能摘,不能摘,你的手不干净!”“还不快带公公上医院去!”

小茸猴慌忙举着鱼竿,把线绷直,拖着太阳飞快地往医院跑。

医院在城东,离这儿好远好远。

小茸猴顺着柏油路一股劲地跑,太阳便在后面跟,像拖着一只红红的大车轮子。

看见太阳过来了,马路两边顿时站满了人。天哪,太阳被拖下来了,不得了!孩子们吓得直捂眼,大人们气得直跺脚。不少人大声呵斥小茸猴:

“这孩子真调皮,拖着太阳满街跑!”

“要把太阳的眼睛钩瞎了,我非找你算账不可!”

小茸猴一声不吭,跑得更快了。

太阳滚过的地方留下一片殷红的色彩,像是太阳淌的血;两边树叶红艳艳的,像是被太阳的血溅染了。

到了,终于到了医院大门口,但门太小,太阳太大,进不去。小茸猴无奈,只好让太阳蹲在路边,自己则一个箭步蹿了进去。

“挂号,挂号,我要挂急诊!”挂号室的小窗被他拍得啪啪响。负责挂号的小天鹅正趴在窗口打盹,听见嚷嚷声,烦透了,正想发火,一看是她家楼下的小茸猴,脸上顿时挤出一丝微笑。平时,你别看小茸猴调皮,对她可亲热啦,一见面就打招呼,她好意思摆架子吗。于是,亲热地说:“我当是哪个呢,原来是你呀!”小天鹅伸了个懒腰。

小茸猴结结巴巴地说:“不得了啦,我把太阳公公钓住了!”

“什么,什么?把太阳公公钓住了!”

“不,我用鱼钩挂住了他的眼皮子。”小茸猴哭丧着脸,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小天鹅听了,笑得嘴巴直朝抽屉里插。这个小调皮,什么不能钓,偏偏钓人家的眼皮子!

小茸猴有点不开心了:“你笑什么呀,太阳公公正痛得要命呢!”“太阳呢?”

“在门口。”

“别大惊小怪的。你等着!”小天鹅拿起一把剪刀,噔噔噔地朝门外走,小茸猴跟在后面问:“喂,你想干什么?”

小天鹅也不吭声,走到太阳公公跟前,“咔嚓”,一剪刀把渔线剪断了,说:“好了!好了!”

太阳公公难受得眼泪刷刷地直往下落:“这,这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医生都下班了,只好让你受委屈啦!”小天鹅说着转身就走。小茸猴上前拦她,她说:“医生明天上班,你们等明天再来好了。”

“那不疼死人啦!”

“忍着点!”

说完,小天鹅又走进挂号室,正要接着打瞌睡,忽然问小茸猴:“哎,上回的草莓在哪儿摘的?真甜!”

一句话噎得小茸猴直瞪眼,这个小天鹅,怎么能对病人这样呢。他听见太阳公公在“哎哟哎哟”地呻吟,顾不得和她计较,走到太阳身边,轻声问:“公公,你很痛吧?对不起!”

太阳一声不吱,慢慢滚到山头上,眨眼不见了。

小茸猴看着天上的彩霞,心想,明天太阳公公肯定不肯露面了。那么,天就永远不亮了。

整整一夜,小茸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夜深了,太阳公公睡觉了吗?挂在眼皮上的钩子一定使他感到钻心般地疼痛……打雷了,雷声轰轰隆隆地滚动,小茸猴想,那一定是太阳公公在床上翻滚的声音。起风了,风声呜呜地从树梢上掠过,小茸猴想,那一定是太阳公公在伤心地哭泣。下雨了,雨水打得楼前的芭蕉劈里啪啦地响,小茸猴又想,那一定是太阳公公滴滴答答的眼泪。

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把屋里的一切照得雪亮,小茸猴一惊:那一定是太阳公公用锐利的目光在寻找他。他仿佛听到太阳公公在大声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他有些恨小天鹅。既然人家来看急诊,你应该马上请个大夫来呀,怎么能自做主张用剪刀去剪呢?他真想马上到医院去,向院长告她一状,扣她一个月工资,看她还敢不敢这样不负责任。但小茸猴不是那种爱告状的人。思来想去,他决定到小天鹅家去,当面锣对面鼓地擂她一通,看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已经是下半夜了,小天鹅也该下夜班了。

小茸猴拉开门朝外走,脑袋正好碰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却是小天鹅的嘴巴——她正准备用嘴巴敲小茸猴家的门哩。

“小茸猴,快带我去找太阳公公吧!”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难过的心情。

小茸猴直挠头。怪事,刚才还爱理不理的,这会儿怎么变啦!正想问问,小天鹅倒先开口了。原来,医院院长听说了这件事,把她批评了一顿,要她连夜去找太阳公公,还说要腾出最好的病房让他住,挑选最好的医生为他治。

“可我不知道公公家在哪儿,所以就来找你了。”小天鹅接着说。

小茸猴还有些生她的气,把手一抬:“听说住在西山下,你自己去找吧!”

“我不认识路,你带我去好吗?我驮着你飞,总能飞到的。”小天鹅不住地恳求。

看小茸猴还在生气,她又用嘴巴在他屁股上捣了两下:“去吧去吧,求求你了!以后,无论你到哪,只要说一声,我就背着你往那飞。”

“你不是要上班吗?”

“院长说,找不到太阳公公就别上班了。”说着,她把头埋在翅膀下蹭来蹭去,蹭出了一大把眼泪。

小茸猴心软了,点点头说:“好吧!”

于是,小天鹅驮着小茸猴飞上夜空,飞呀飞呀,一个劲朝前飞。

“不对不对!”小茸猴忽然大叫,“不在西边,在东边。我听见太阳公公在大床上翻滚的声音,他已滚到东头去啦!”

小天鹅调转头,又往东飞。

风在耳边呼呼地吹,星星在刷刷地朝后跑。小茸猴把小天鹅的脖子搂得紧紧的。

飞呀飞呀,他们从星空下飞进了一个清亮的早晨……不知又飞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片金灿灿的霞光。

霞光中,小茸猴看见在遥远的天幕下,是连绵起伏的山峰。他记得每天东方刚出现鱼肚白时,太阳的笑脸就是从那座山峰后露出来的。起先是一只角,像切了一刀的月饼,渐渐地露出多半个,红彤彤的,像只老大的红柿子,最后轻轻一跃,便登上了山顶。

可现在,太阳公公在哪呢。

不知飞过几座山峰,小茸猴眼前猛地一亮,只见一座长满青松的大山那边,太阳公公正躺在一片霞光当中,身边浮动着一朵朵白云,每朵白云都镶着一层红红的金边。那不是白云,是一块块轻盈、柔软的纱布,他们在太阳的脸前飘来飘去,为刚做过手术的太阳公公揩去脸上的血污。那红边便是太阳流下的一缕缕鲜红的血……“公公,太阳公公!”小茸猴向太阳打招呼。

太阳一惊,睁开了眼:“孩子,你怎么来啦?”

“来看看你。”小茸猴显得有些激动,“你好点了吗?”

“好些了,好些了。”他欠起身看看小茸猴身后的小天鹅,“那是谁呀?那么白,那么漂亮……”

“我是小天鹅,来向老公公赔礼的。”小天鹅声音低低的,也不知太阳公公听见没有。

“太阳公公,你眼皮上的钩子摘下来了吗?”小茸猴关切地问。

“喏,你看!”太阳随手一指。

西边的天幕上,挂着一只弯弯月牙儿,那不就是那只讨厌的鱼钩吗!小茸猴浑身热烘烘的,顿时觉得不安起来。他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又问:“公公,这几天你还上班了吧?”

“傻孩子,怎么能因为自己受点小伤就不上班呢?”

“那我们一路飞过来,怎么没看见你呀?”

“那是因为白云姑娘把我缠得紧紧的,所以……可我听见你们在我面前飞过的说话声。”太阳公公说到这里,脸色有些忧郁,“孩子,把钩子带回去吧,以后还用得着!”

“不,我再也不刮鱼了!”

“你看你!”太阳有些生气了,“你可知道,东海里那条老龙王又出来作怪了,你可以用钩子去刮他呀!钩子在我身上淬过火,结实得很呢!”

小茸猴搔搔耳朵:“到时你可别站在我后头哟!”

太阳呵呵地笑了:“这孩子,有意思,真有意思!”正说着,一群白云姑娘围上来,托着太阳公公,向天上飞去。满天是金色的彩霞,满耳是太阳公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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