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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苜蓿(三)

将守护者带回了家,扶他躺在床上,想了一想又给他盖好被子,合欢便打算离开,想着还有一堆的事情,她就头大,她还要积极的向上头认错呢,也不晓得会被怎样惩罚,被惩罚倒也就算了,老爷爷那里,她要想尽一切办法弥补才可以的,诶。却不料在转身之际被什么抓住了手腕,转身看去,“你已经醒了吗?”没得到回应,合欢仔细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男子,看样子也不像已经清醒了,试图从他的手里挣脱,可奈何他握的太紧。

无奈之下,合欢只好坐在床沿上,等着他清醒,“你这个人可真小气,认错这种事情可是晚不得的,你不让我走,这下好了,我怕是连改过的机会都错过了,罢了罢了,权当是伤了你,我自作自受。”看着守护者,合欢才惊觉,眼前这副面容,“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职业,还需要长得那么好看吗?睫毛竟然我比的还长,切,我为什么要和你比睫毛的长度,搞得好像我嫉妒你长得美一样,我也不差好吧,我为什么要和你比。”合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像个疯子一样自言自语,没办法,谁叫她无聊呢,都忘了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了,不过有什么关系呢,看着空荡荡的四周,神神叨叨的说着心里话也是可以的,反正也没有人听。

终于守护者握她的力度好像松了些,她迅速的将手抽了出来,看着还在沉睡的他,“你就好好睡吧,我走了,再晚一点,恐怕就要玩完了,谢谢你放过我。”合欢临走时还郑重其事的鞠了一躬,随后又摇了摇头,拍着自己的脑袋,“你一定是疯了,合欢。”

合欢神色凝重的来到领罚的地方,望着高耸入云的建筑一阵绝望,事实证明绝望是没用的,看着身旁来来往往的人都进了大楼,合欢只能认命的轻身一跃。来到零层,窗外是云雾缭绕,见不着日光,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敲了敲门,“请进。”推开门进去,“白苏大人。”看着白苏,合欢真是不得不感叹,这么一个仙风道骨的人,应该成为天神的啊,怎么会在这里就职呢。

正在审阅什么的白苏抬起头看着合欢,“你来了。”“您知道我要来?”“话是我传下去,我怎么会不知道。”“传话?白苏大人,我……”放下手中的笔,白苏出声打断合欢的话,“你做的很好,办事效率越来越快了,不错,才两天,你就完成了有些人四十九天才能完成的事情。”“什么?”白苏一席话让合欢摸不着头脑,努力消化着刚才的对话,依照白苏大人的话,她是顺利完成任务了?可是怎么可能呢,“好了,这个案子你就不用再费心了,这个是你升职的聘书。”

聘书?看着白苏手上黑色的聘书,合欢甚至都不敢去接,上面烫金的文字,烧的她一阵心慌,自己把事情办成这样,还会收到聘书,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尽管内心一片茫然,好再合欢表面还是镇定自若的,微笑的弧度透着刚好的自信,她不敢想太久,就算有再多的疑问,她也不敢问个明白,只得先上前躬身接过。“谢谢白苏大人。”“没事了,你尽快适应新的岗位吧!工作大致都是那样的没变,应该很快就会上手。哦,对了,到了你这个职位,已经可以申请帮手了,不过不及,你按照自己的情况来。”“谢谢白苏大人,那合欢就先离开了!”白苏点了点头以示应允。

等门关上,办公室里另外一个人才现身,一个女人,一身纯白,看起来端庄大方,坐在沙发上,她的身后便是流云,还透着微光。“文无大人,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安排,既然已过了千年,又为何……”白苏欲言又止,文无只是莞尔一笑,那是老者看破尘世的自若,她的语气平缓而和善,“这是缘,对旁人,这也许只是千年的等待而已,再无意义,但是对于他,那千年的等待,无尽的煎熬,是他的宿命,是他的一部分,是走是留,他总该了了这前缘的,就随他去吧。”她停顿了一会儿,“这千年,就快要到了啊!一切就要开始了。”

迎着夕阳的余晖,男人摇晃着酒杯,慵懒的躺在太妃椅上,看着蔚蓝的大海,闭上眼睛,感受着海浪对海岸人尽皆知的迷恋,其实他也迷恋着,亦如这海浪,不曾停歇。他如痴如醉的爱着,跨越着九百多年的光阴,用着几近千年的孤独祭奠,他有一份再也说不出口的迷恋,他也是海,可到不了岸边。远远的看着海岸越来越远,于是他的爱便成了一个结,可惜这结,无人能解。

远方的灯塔又亮了,天已经暗的越来越晚,显得它亮得越发的早了,视线里的那座灯塔,久到让人忘了年岁,就像他已然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途经了多少段风景。只是景致再美再别致,能给他的也只是一段颠沛流离,他在晨曦和余晖的更替里饱受流离失所,将折磨受尽。念念不忘的,印象里那最深刻的一幕,还鲜血淋漓,偶尔深夜,还会见缝插针,透骨酸心。他无意的就想起了上午那个一面之缘的孩子,“京墨,你说你不喜欢看到需要帮助的人只能无助和绝望,那今天,我算不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你开不开心?对了,你一定不知道,今天那个孩子,身上好多铃铛,走起路来叮当叮当的,真是像极了你。”他笑的苦涩,将酒杯倾斜,红色的液体逃脱容器的禁锢,撒在纯白的地毯上,那一抹红色给的那么突兀,却又将那份无处安放表达的尽致淋漓。

被送回别墅的三七一个人坐在床上,失神的玩着布娃娃,从白天一直到深夜,她知道,最后她还是会被抛弃的,救她的人如何,伤她的人又如何,都与她无关。月色已高,可三七怎么也睡不着,她很想爷爷,听说爷爷再也不会回来了,从今以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楼下传来陌生的声音,她听得出来,不止一个人,下床抱着娃娃躲在房间的角落,三七努力的告诉自己,只要再过几个小时,一切都会过去的。可她忘了,房间是开着灯的,要找她,太容易了。她听见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看着房门的把手慢慢的被按下,她吓坏了,连呼吸都失了规律,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这样有预兆和有感知的恐惧比突入起来的更可怕,至少,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甚至还来不及哭。

门终于被打开了,出乎意料的走进一个男孩,他看着三七泪眼婆娑,蹲在再无退路的墙角不停的颤抖,怀里抱着的兔宝宝无辜的耷拉着耳朵,将主人的生气全无体会的深刻。男孩没有再靠近,关上了门,站在离门不远处,柔声的解释,“我不是坏人,虽然坏人通常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但是我希望你相信我,我跟我的爷爷和妈妈一起来的,院子里还有司机叔叔,我的爷爷和你的爷爷是好朋友,你的爷爷在临终前将你托付给了我们,所以,我们是来接你走的。”男孩细心的观察着三七的表情,见她似乎没有刚才那般抗拒,又开了口,“我,可以过来吗?”三七茫然的点了点头,其实她什么都没听清,只是听见了爷爷两个字,下意识的点了头。

男孩看着三七的神情,慢慢的靠近,走到她身边蹲下,与她平视,“不用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没有人再能伤害你了,你的姑姑伯伯,再也不会有机会难为你了。”抬手拍了拍三七的脑袋,男孩咧嘴笑开,亦如曦和般灿烂,“爸爸说保护女生是男生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从今以后,我也会保护你的,和保护我妈妈一样。”

三七看着眼前的男孩儿,仿佛看着生命里最后一道曙光,小小的年纪还不会运用太多的词汇去描述心情,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又可以有开心的理由,这样的喜悦就像在戈壁沙漠里找到续命的水源,是远行的骆驼恰好没有背负那根夺命的稻草。

生命之中,有太多承受不来的重量,至于它的影响力,也许来自于它能使得精神离崩溃的边缘又近了多少距离,三七望着他,眼里全是希冀,本以为从昨天开始她的生命就已经注定要走向混沌和黑暗,倒向布满荆棘的丛林,可是却又在今天即将结束之前,出现一个他,说要保护她,再也不会让别人伤害她,带她走出阴霾的魔爪。

三七看着他,情绪复杂,她高兴又害怕,她再也经不起任何变故,如果这个希望最终都是要破灭的,那她宁愿从一开始就不被施舍这份阳光。可她还是忍不住去期望,如履薄冰似的询问,“你,是天使吗?”天使才会那么凑巧的救人于水火,天使才不会半路抛弃她,她记得爷爷说过,天使是最善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使,他们会庇佑他们要保护的人,那她的天使,是他吗?似乎是看穿了三七的顾及和害怕,男孩耸了耸肩,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神让我来接你的时候把翅膀收起来。”说完便站起来像三七伸出了手,“神让我好好照顾你,可以吗?”

她迷迷糊糊的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站起,空气中响起一阵铃铛的脆响,“你身上怎么那么多铃铛?”“这样我就不怕天使找不到我了。”男孩拉着三七出了门,突然他不知道自己这样骗他是对是错了,他不是天使啊,可他现在不能告诉她,也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天使,但是恶魔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他听爷爷说起过,她的家人太可怕了。

院子里的轿车开走了,然后这间别墅空无一人,陪这月色一起清冷。也许美好的即将开启,可谁都还未曾察觉,即将开启的还有一段尘封已久的已故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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