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夜正悬着心听着呢，听他这样问，怔了怔，“朋友。“韩泽恺笑眯眯地问：“女朋友？”“医生，我们现在在讨论韩秋石的病情。”
“非也非也。”韩泽恺眯起眼睛笑，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如果你不是秋石很重要的人，那我恐怕不能将他的病情透露给你，要知道他在商界算的上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了，多少记者想挖他的新闻，如果我这样冒冒然透露给了你，你又并不是什么好人，那整个韩氏企业恐怕都会受到很大影响，所以小姐很抱歉，如果你不能证明和秋石的关系，我是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牧夜没想到一个医生竟然有这么“深刻”的见解，她沉默了会儿，脑中正处于天人交战的状态：韩秋石跟她已经分手了，她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没必要再去关心他的事了吧？但是分手后也可以做朋友啊，偶尔关心下朋友又有什么错呢？但是他们是朋友吗？恐怕说是仇人也不为过吧。“那好吧，我不问了。他以前的事我不能知道，但这次车祸毕竟是因我而起，是我把他撞了，所为肇事者，我想我有权知道患者的伤势来确定我要负的责任。”
韩泽恺扶了扶无眶眼镜，眼镜后的双眼闪过一抹赞许的光，他笑了笑，“这个是自然的。他的伤势其实并不严重，小姐你不用担心。只是……算了，没什么。”
牧夜对这样的欲言又止很不喜欢，你要说就说，不说也别勾起别人的好奇心不是。知道这位医生肯定是不会再透露什么了，牧夜也不再问，说了句“谢谢”，就走出了办公室。
本打算一走了之的，想了想，牧夜还是去病房看了看韩秋石。一进门就对上韩秋石灼热的眼神，牧夜怔了怔，开口道：“你……”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咳了咳，说道：“你好好休息吧，医药费我会出的，你安心在医院住着，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韩秋石眼神一黯，突然喊道：“牧夜。”
牧夜脚步一顿，缓慢地转过身来，“你有事？”
“对不起。”他抬起眼，目光执着地看着她，缓慢而认真道：“我们，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牧夜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笑了笑，“韩秋石，不要开玩笑了。”
韩秋石有些急切，挣扎着伤痛从床上下来，急忙说道：“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希望我们能重新开始。”
牧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离开他那会儿，她也曾伤心地幻想过他以后会记起她的好，然后哭着求她原谅他，可怎么说呢？岁月是不仅是把杀猪刀，会催人老，也会使人变得越来越不再相信什么。她淡淡地笑了笑，“韩秋石，我愿意和你做朋友。”
“不要，我不要和你做朋友。”他忽然紧紧地抱着她，有些慌乱地絮叨着：“我们那时候那么甜蜜，那么幸福，那么相爱，你怎么能……”
“相爱？”牧夜轻轻地笑了笑，这句话终于激起了她心底的怒意和委屈，她一把推开他，冷笑着，“是谁说过他从来都没爱过我的，你爱的是蒋丹华吧，韩秋石，我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
韩秋石满脸痛苦之色，闭了闭眼，“小夜，那时候我是……我知道我过去很过分，跟你分别之后我很后悔，最后回去找你，可怎么找也找不到你。我真的知道错了，小夜，这几年我都在想着你，我过的，过的很不好。”
“我已经订婚了。”牧夜脸色淡淡地吐出事实。
“没关系。”韩秋石以为她口气松软了，笑了笑，“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把婚退了。”
牧夜觉得他脑子真被车撞坏了，怒极反笑，“韩秋石，你别太自以为是了，你凭什么认为我还爱着你？我现在爱的是我的未婚夫茂冬，你……”
听到她说爱上了别人，韩秋石很受不了，怒吼一声打断她，冷冷一笑，“何茂冬？何茂冬算个什么玩意儿？那个矮冬瓜，你说你喜欢他？你要骗我也要找个看的过去的人啊。”
矮冬瓜？牧夜嘴角抽了抽，何茂冬虽然的确不到一米八，但也是接近一米八的个儿，韩秋石果然还是一贯的毒舌。牧夜脑子小小开了岔。她没搭理韩秋石，只脸色淡淡道：“看你这么有生气，身体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那你还来不来看我？”因为刚刚发了一通火，暴露了自己的本性，此时这句略低姿态的话被韩秋石说得有些生硬。而回应韩秋石的，是一声很厚重的关门声。
牧夜没有再去看韩秋石，她有很多不去看他的理由，比如他莫名其妙的话及其挑衅，比如她最近真的很忙，没有时间去看他，比如她跟他已经是陌生人……
牧子渊把牧氏旗下的一家子公司交给了她打理，说是打理其实有些不尽然，正远子公司现在的情况并不好，牧夜觉得牧子渊把它交给她有练手的意味在里面，能够熟悉操作流程，掌握管理经验就行，正远要死就死，要半死不活半死不活，结果对牧氏来说影响不大。牧子渊叫牧夜抱着玩玩的心态去的，但牧夜可不能像牧子渊所说的那样玩玩而已，当然每个人对玩的定义不同。
牧夜去正远几天，把公司的事情摸得差不多了。几天加班加点地看财务报表，越看越觉得正远能支撑到现在已是奇迹，坏账一大堆不说，各种乱七八糟的投资也是节节失利，账面上显示盈余资金挺多的，实际上整本账都没做平。牧夜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整个正远给她的感觉就是一团浑水或被小猫扰乱的毛线，俗称一团乱麻，她都不知道前任负责人是怎么做事的，是了，她想起来了，前任负责人是张岚的哥哥，那个没什么才能却喜欢好高骛远的她的继任舅舅张军。
牧夜闭了闭眼，台灯的光虽柔和，但盯久了还是让她眼睛有些疼痛，她揉了揉眉心，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空，才反应过来时间已经过了许久，这会儿都到晚上了。她翻看了下账本剩下的页数，今晚是解决不掉了，正收拾着东西时，搁在书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寂静的办公室，手机铃声太突兀，把她吓了一跳，她轻抚了下胸膛，拿起了手机，一个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在干什么？”
乍一听到这个声音牧夜一时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她试着问道：“韩秋石？”
“是我。”
“你怎么有我手机号码？”想了想，这个问题似乎不那么重要，她又问道：“找我有事？”
韩秋石一下生了气，“你把我撞了，不来医院关心下我就算了，再怎么说也不该用这么冷淡的语气对待一个病人吧，我没事找你，那么你是不是现在就要挂电话了？！”
“抱歉，我最近公司有点忙，所以没时间，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我想我不用专程去看……”你。最后一个字节没说完，电话就被人掐断了。牧夜愣了愣，拿起手机瞧了几眼，最后收进了包里。现在晚上九点多，她肚子有点饿，很纠结地想着要不要去吃个夜宵。能不饿么？她晚餐都没吃，一直忙到现在，只是夜宵啊，她着实很是纠结啊，心念动摇间，欲/望还是战胜了理智，一次，就一次，她对自己说。快速地收拾好东西塞进包里，牧夜背了包，关了台灯，轻轻带上门，离开了办公室。
乘着电梯下了楼，牧夜站在大门前，正准备往地下车库走去时，一束刺眼的车灯打过来，闪得她眯起了眼睛，拿手遮挡，接着一声刺耳的汽笛声划破黑夜的上空，她才注意到大楼前原来停着辆黑色的保时捷。
车窗降下，韩秋石微微侧过脸，对站在路旁的牧夜冷声说道：“上车。”
牧夜怔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你不应该在医院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韩秋石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语气加重了不少，“上车。”
牧夜却似没看到他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摇了摇头，“我自己开了车的。”而且，即使她没车，她也不敢坐他的车啊，他现在毕竟是患者，还开车，多危险啊。想到这里，她又说了句：“你怎么开车过来了？伤全好了？”
韩秋石本因她前面的话很是恼火，这会儿听着她又加了句关心他的话，他面色松弛了不少。“车先停那儿。”
“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
韩秋石心里很气，最后竟无奈地笑了，“牧夜啊，你是怕我吃了你吗？站在外面讲话很舒服？”
牧夜低着头，沉默了会儿，最后还是拉开车门上了车。还没系好安全带，韩秋石突然发动车子，由于惯性作用，牧夜身体控制不住地前倾。牧夜终于相信，韩秋石此时心情不大好了。她本打算去吃个夜宵的，现在恐怕也没那机会了，回家她算是懒得弄，只好随便塞点什么对付得了。“你这是往哪儿开？”坐了一会儿，牧夜觉察到这似乎不是回家的路线。
韩秋石冷淡吐出两个字：“吃饭。”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吃饭？”牧夜随口问道，她自己也没吃饭呢。
韩秋石冷冷地扫了牧夜一眼，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