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君宁打开门,一股香味传来——
李方伟探出头来,对着她笑了一下,小心又怯懦,很快又缩回头,继续忙活着。
桌子上花瓶里插着新鲜的百合,静静的盛开着,玻璃桌面被擦得一尘不染,屋子到处都是被收拾过的痕迹。
“吃饭吧。”
李方伟站在厨房门口小声说,一样一样将菜端上来,都是卫君宁爱吃的,他帮她盛了饭,摆上筷子,却不敢说话。
卫君宁的心疼了,他在讨好她,他现在的胆怯讨好像极了曾经的她,她忽然就生了不忍,到底是什么把他们折腾成了这样。
“你最近瘦了,多吃点。”
李方伟将一块薄片的牛肉放到她碗中,说得小心翼翼,卫君宁眼泪一下子落下来,她从前不是那么刻薄的人,她变自私了,为了自己的自由,不择手段地伤害他。
“吃吧……”
李方伟红了眼,他现在不敢多说一句话,害怕她会提离婚。
他犯了罪,一辈子洗不清的罪,可是他还是卑微的想得到一份救赎,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拼命地去付出了,还是把事情弄的一团乱。
卫君宁放下碗筷,李方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上前抱住她,她气愤地握紧拳头打他,一下一下,用尽全力,眼泪落在他肩上。
“对不起君宁,对不起……”
李方伟抱紧她,她哽咽一声哭出声来,将脸埋在他肩上,用力捶了他一下,哭道:“你每次都这样,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你什么时候才能做事成熟一点!”
“君宁……”
李方伟眼泪落下来,又难过又欢喜,他知道她松口了,难过于自己真的伤她不轻。
卫君宁确实心软了,她改不了自己这样优柔寡断的性格,断不了自己对他的心疼,恨他更恨自己。
二人抱着哭了好一会才各自冷静下来,李方伟将她抱到沙发上,抽出纸帮她擦眼泪,卫君宁觉得丢脸,心中还有气,扭过身不看他。
李方伟从背后抱住她,双手扣在她腰间,握住她的双手,悲伤地说:“君宁,我每次看到你和颜叙在一起我就受不了,我从来只在你面前说颜叙的不好,其实只有我自己才清楚,颜叙太好了,无论是相貌还是能力都比我强,我特别自卑,每次都耍赖引你注意,其实真觉得自己特别卑微。”
“你活该!要不是你总惹我伤心,我怎么会离你越来越远?”
“我真的错了。”
李方伟道歉,真心实意的,卫君宁擦了下眼泪,转过身去,与他开诚布公地谈。
“其实你说的对,确实是我对颜叙太过亲昵才惹出来的,我也不瞒你,颜叙对我来说确实是特殊的存在,那是因为在你伤害我的时候他爱护了我,事实我和他之间也就这么一点暧昧的情素在,什么超出此之外的亲密接触都没有。”
“那他亲你——”
李方伟见她脸色变了,忍不住将话吞在喉中,卫君宁低下头,片刻后抬起,平静地注视着他,眼中不带一丝隐瞒。
“和你一样,我喝醉了,方伟,我们都太辛苦了,我们好好的,给彼此一些时间一些信任,感情都是要慢慢培养的。”
李方伟用力点头,像是下定了决心,郑重地说:“我以后喝醉了一定老老实实回家,再生气也不往外跑了,你……你以后也是,行吗?”
卫君宁压在心头这么久的心事终于散去,人也轻松了不少,又觉得自己和他好笑,不知道这样折腾一圈是为了什么。
“吃饭吧。”
对于李方伟来说,只要老婆不离婚就是天大的喜事,什么悲伤都没了,至于颜叙么,他暂时没有精力想他了。
夜色醉人;
屋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李方伟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天没抱着卫君宁了,上了床便不肯松手,不要脸的本质又窜出头来。
卫君宁摸着他的脸,忍不住心疼,他瘦了很多,她也觉得自己这次有些任性了,“瘦了很多,以后按时回家吃饭,我帮你调补一下。”
“嗯。”
李方伟在她指间蹭了一下,轻声说:“我以后一定和方北划清界线,你……你能不能和颜叙说清楚?”
卫君宁放下手,手指微微收紧,他有些黯然,没有再说什么,她抬手在他脸上擦了一下,轻声说:“好,我会约他见面说清楚。”
“什么!”
李方伟不满地囔了一声,立刻噤了声,囔囔是不成熟的表现,他以后得记着,赶紧改了,奇怪了,他在工作是很雷厉风行的,极少智商下线,怎么一对着感情问题就常年离线呢。
“是他一直对你心怀不轨,你还是电话里和他说吧。”
“还是见面说吧。”
“好吧。”
李方伟心情抑郁了下,抱着她往被子下面缩去,心里暖暖的,只觉得连空气都格外的清新。
傍晚的天气,还带着白天的躁热,落日在半中留恋不去,夏季的白昼总是那样长。
卫君宁站在梧桐树下,碧青的梧桐叶在她身上织就点点阴影,颜叙悄悄走到她身后,抬手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卫君宁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
颜叙笑起来,温柔清雅,卫君宁紧了紧手,觉得自己真的很残忍,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颜叙脸上的笑意散去,他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可是她还是要说,她拉过他的手,将那枚金百合放在他掌心,低声说:“对不起,我给你不了你要的,颜叙,我爱他,我舍不得他,胡凡怀孕了,你要好好照顾她,起码为了孩子,对她好一点。”
颜叙眼中的沉痛扑天盖地涌出,落日的余辉在沉默间被夜吞噬,黑夜压下,在他周身勾勒出寂寞的昏暗,他紧紧握着那枚百合,掌心被硌得发疼。
好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颓败,连伪装都顾及不上,“你们……和好了?”
“对不起颜叙……”
颜叙闭上眼睛,他以为这次他一定会赢,他笃定她一定会分手,他已经准备好了戒指,想了无数种求婚的方式,上天太过凉薄,竟这样捉弄他!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猛地转过身,大步离开,卫君宁追了几步,定定地站在原处,他的背影笔直却带着无边的孤寂与凄凉。
卫君宁好半晌回过神,失魂落魄地回家去,回到家却发现房门打开着,屋内一片狼藉,花瓶摔落在地,百合花的花瓣掉了一地,玻璃茶几掀翻在地。
一个人坐在地上哭得悲痛。
是方北!
李方伟脸色涨红,站在一旁气得直喘气,看到她立刻慌了,卫君宁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柔声问:“没受伤吧?”
李方伟的心安下来,摇了摇头,小声说:“她突然就找上门来闹,我打发她走。”
“小心些。”
方北精神有问题,难保不会伤人。
李方伟点头,拽起方北推到门外去,方北拼力撑着门,腾出一只手去拽他,李方伟开始怕夹到她的手,渐渐地火起来,松开手气急败坏地骂道:“方北你疯了吗!”
“方伟。”方北拉着他只是哭。
“方北,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李方伟眼睛都红了,忍不住委屈悲伤,他才是被伤害的那个傻叉!他才是被高级定制了绿帽子的人!她凭什么抓着他不放,一次又一次害他!
他再也忍耐不住,大喝道:“方北!我们完了!早就完了!我死也不会和你再在一起你听到了吗!”
他推了她一把,猛地合上门,靠着门板捶了下脑袋,觉得疼得厉害。
“好了,走了就好。”
卫君宁拉他坐到沙发上,食指按在他太阳穴上帮他按摩,他握住她的手腕,抬头凝视着她,“我以为你会生气。”
“我知道方北的为人,不会迁怒到你身上,饿了吗?”
“饭菜我做好了,你今天回来的很晚,我下班的时候到医院看了你爸爸,他还是老样子,没什么问题。”
“我也去了一趟,今天我约了颜叙。”
李方伟眨了下眼睛,嗯了一声,卫君宁搂住他的脖颈,挤出一个笑,轻声说:“我和他说清楚了,希望他能和胡凡修好。”
她是别人的妻子,他有胡凡,快要当爸爸了,怎么能够再去破坏属于胡凡的家庭。
“君宁,你不知道吗?胡凡的孩子没有了,她已经出国了。”
李方伟小声说,卫君宁猛地坐直身,睁大眼睛看他,脸上血色褪去,苍白如纸,李方伟将她搂到怀里。
“君宁,那是颜叙的事,别再为他操心了行吗?他远比你想象的要心狠。”
卫君宁闭上眼睛,没有说话,脸上的哀伤刻满每一寸,她缓缓抬手,反抱住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所以说,以后不要随便对人好。”
李方伟好久没说教了,心有些痒,拉她坐到腿上,表情严肃,“你看吧,感情么要一段一段的来,不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有,不要随便就把我变成碗里的人,人要专情知道吗?”
卫君宁平静地抬起头,“你该吃药了。”
“刚吃完的。”
李方伟淡定接下她的话,卫君宁愣了一下,突然噗哧笑出声来,李方伟叹了口气,“笑了,逗你笑真不容易,还得自残一下。”
“行啦,闹没完了,吃饭吧。”
卫君宁站起身又被他拉到怀中,不解地看他,他将她按到怀中,难得有些伤感,“君宁,我最近总觉得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卫君宁也有些紧张起来,他笑了笑,紧了紧手,“可能是我想多了,只要你别离开我就好,还能有什么不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