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北紧紧握着手机,地上是摔碎的瓷片,她不管不顾,只是坚持不懈地打电话,即使那边关机了,终于,她清醒过来,转而打给卫君宁。
卫君宁已经睡着了,李方伟握着二个手机,走出门外,将她的那条记录删除,然后开机打给方北,忍不住疲倦地问:“北北,怎么了?”
“方伟,你快来,我脚受伤了。”
方北在电话那头哭着说,李方伟听她说得严重,也紧张起来,回到房中,看护正在沙发上坐着打盹。
他推醒她,轻声说:“我到外面吃个饭,她如果醒了告诉她很快回来。”
看护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人很实诚,连忙点头,小声说:“先生你去吧,这里有我照看着,有事我打电话给你。”
李方伟赶到方北那,方北站在厨房门边,扶着门,地上一地的碎瓷,厨房充斥着焦糊的味道,却不知道是什么糊了。
方北红着眼睛,委屈地说:“我本来想给你做饭的,结果照着网上说的还是做糊了,方伟,我的脚很疼。”
李方伟抱她到客厅,她的大脚趾上踩着一块碎片,鲜血糊了半个脚掌,他找来医药箱,用镊子把碎片镊出来,方北疼得直掉眼睛,双手搂紧他的脖颈。
“你不会做,以后就别做了。”
“我要做,以后我们在一起了,我要每天都做饭给你吃。”
李方伟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缠绕绷带,方北的手臂收紧,柔声说:“方伟,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方北了,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任性,你们的孩子我会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疼,我呃——”
他的手力道一下失了控,方北疼得叫了一声,他连忙放松力道,沉默了片刻说:“不用,我答应过孩子给她。”
方北大吃一惊,顾不得脚上的伤,连忙松开手,看着他焦声说:“这怎么行?”
顿了顿她责备他说:“兰姨有多想要这个孩子,她怎么可能同意让君宁带着孩子,你还是别忤逆她的意思,再说以后又不是不让她看。”
“孩子对君宁很重要,何况以后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李方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方北眼中的异样一闪而过,又勾住他的脖颈,小声撒着娇,委屈地问他:“那你什么时候离婚?”
“北北,别逼我,我已经把君宁逼成这样了,我怕她会出事。”
方北身子一僵,收紧手小声说:“方伟,你知道吗?其实最疼的人是我,不管怎么样,你和卫君宁现在是夫妻,我成了第三者,将来我要承担多少骂名,这些我可以不在乎,可是你知道我有多不安吗?你一天不离婚我就担惊受怕一天,怕你会反悔,怕你突然间就不要我了。”
方北的眼泪流进他的衣领内,身子微微颤抖着,竭力忍住悲伤,最终还是哭出声来。
李方伟抬手抱住她,半晌才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苏凝拎着个袋子,推开病的门,卫君宁立刻笑起来,二人谁都没有提李方伟,苏凝已经不想重复地问李方伟去哪了。
“给你一本书看。”
苏凝从袋子里摸出一本书递给她——千古笑话一万则
卫君宁一下子笑出来,苏凝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里面的笑话都挺好笑的,你没事看看。”
房门被敲响,苏凝打开门,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口,身高大概178,穿着修身条纹衬衫,下身咖啡色休闲裤,长得有几分英俊,一手捧着束百合花,一手拎着果篮。
卫君宁脸色变了变,手在被子上紧紧抓了一下,然后松开。
来人是陈亚奇,她们只见过一次面,但那次见面太刻骨铭心,所以她记得这个人的相貌。
陈亚奇将果篮放到椅子上,对她笑了笑,“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
卫君宁没说话,警惕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来的用意,陈亚奇原本想来看看,和他受到相同伤害的人过得怎么样,如果可能的话,他想嘲讽二句,小小报复一下。
可是他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女人,脸色苍白,病弱得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一样,听说她还怀着孩子,这样可悲又可怜的女人,他突然就不忍有半句恶言。
“卫君宁。”
陈亚奇弯下身看她,幽幽叹了口气,“我想我们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我来看你没有任何恶意,起码现在没有了,希望你能过得好,真心的。”
他不过失去了一份原本就千疮百孔的爱情,而她失去的,或许是整个家庭,他还有什么不能释然,无论如何都不该怪罪到无辜的人身上。
陈亚奇抽了枝百合花放在她手边,然后笑了笑,转身离开,却在门口与李方伟照个正面,李方伟见到他,整个人像蓄势待发的豹子一样紧绷起来,死死盯着他。
“你来这干什么?”
“看看同病相怜的病人而已。”
陈亚奇扫了他一眼,抬脚便走,李方伟急忙冲进病房,卫君宁和苏凝齐齐抬头看他,苏凝皱了下眉没说话。
卫君宁握着百合花,又低下头陷入了沉思,李方伟走到床前问:“陈亚奇没怎么你吧?”
苏凝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那个就是方北的前男友啊,人好得很,还给君宁送了花和水果,还安慰她了,君子得很。”
李方伟不去理她,皱眉说:“他不安好心,你以后千万别理他。”
说罢抬手将她手中的百合扔了出去,卫君宁手中蓦然一空,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良久没有说话。
李方伟转身,对苏凝说:“苏凝你先回去吧,君宁这里我来照顾。”
苏凝点头,上前对她细细交待了几句,叮嘱她有事一定要给自己打电话,这才离开。
李方伟坐在床前削苹果,他削苹果的手艺非常棒,削出的果皮又薄又细,他将苹果切开,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然后又去剥香蕉,切成一段一段,切了一整盘的水果。
他一紧张的时候就会这样,卫君宁想,该来的总会来的,他果盘放在桌板上,又给她倒了杯水,坐在床边,双手交握,十指紧扣。
“君宁。”
卫君宁低下头,静静地等待着,他低下头轻声说:“我和方北已经商量好了,我答应她离婚,当然是等你身体好了以后。”
话一说出口就流畅起来,他又说道:“当然,你爸爸我还会继续照顾的,这点你放心,和我结婚前一样不会变,就是孩子,孩子我想妈肯定不同意你带走,要不……要不。”
李方伟也觉得自己混蛋,怎么都说不下去,低着头不敢去看她,卫君宁慢慢抬起头,泪流满面。
“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不会抢走孩子。”
李方伟有些慌了,抬手要帮她擦眼泪,卫君宁猛地别过头,他脸上一片苦色,忍不住为自己开脱:“君宁,你争不过我妈的,孩子我们会好好照顾,你还是他妈妈,以后你什么时候想看都可以。”
“你走好不好?”
卫君宁小声乞求他,将自己缩到成一团,手微微用力按在肚子,李方伟呆呆地看了她一会,仓皇而逃,他一口气跑下楼,扶着医院的玻璃门,慢慢蹲下身。
李方伟,你就是个混蛋!你竟然真得说出口了!
他走到医院的休闲区,找了条长椅坐下,抽出烟点燃——
他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能对她说出那样残忍的话,他想着一会上去,一定要向她道歉,告诉她孩子自己一定不会夺走,告诉她让她安心。
卫君宁紧紧裹住被子,却怎么都挡住体内的寒气,柜子上的手机响起来,她不想接,手机铃声不停地响,她拿过来,看到那个号码,整个人僵直住。
“君宁。”
方北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淡漠冰寒,让她牙齿忍不住打颤。
“卫君宁,我知道你在听,兰姨有多渴盼这个孩子,你比我更清楚,你觉得就算方伟同意不要孩子你就能得到他吗?”
卫君宁手忍不住发抖,甚至于她全身都在发抖,心中的绝望蔓延——
方北淡淡地说:“卫君宁,你一清二楚,你得不到的,你放心,我虽然讨厌你,但我会善待你的孩子。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我是来通知你的,把孩子给我,我会善待他善待你爸爸。”
“卫君宁,你结婚怀孕了我都能把方伟夺回来,何况是你们离婚呢,离婚后你觉得我如果说不再援助你爸爸,李家人是会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离婚,孩子给我你会得到一笔赡养费,几年内不再依靠李家,这是我给你的保障。”
那头传来挂断后的嘟嘟声,卫君宁将脸埋在手臂,一手紧紧地按在肚子上,孩子似乎感受到了不安,一下一下踢着她,每一下都疼在她心里。
他在怪她吗?怪她这样没用……
李方伟推门进来,端正地坐在床边,酝酿着怎么开口。
卫君宁慢慢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她说:“我们离婚吧,我同意了,孩子……我不要了。”
李方伟愣住了,心底油然而出一股强烈的愤怒感,她竟然这样渴盼着和他离婚!竟到了连孩子都不管不顾的地步!
“行!这是你说的!你别后悔!!”
他猛地站起身,砰地合上门,站在门口愤怒地喘息着。
卫君宁靠在床上,仰起头看着刺目的房顶,瞬间全身都被掏空的那种感觉又出现了,她突然笑一下,然后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臂,直到咬出血来才呜咽一声哭出声来。
这场婚姻她唯一的筹码是李方伟,可是李方伟不爱她,所以她注定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