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如果还能见到四公子,你会放弃这样的机会么?”次然不敢肯定,必竟曾经的爱人,一夕之间便成了妹妹,也有道是相见不如想念。
这样还能养活一份罪恶感。
“还有这样的机会么?”凤凌苦笑,芊语,其实是你不想给我再见你的机会吧。
你觉得,伤了痛了?!
那日树梢上的一声二师兄,你知道对他来说,这是多大份震憾么?!
这样会让我一直误会,其实你的心里是有我的,对吧?!
可是,若有机会,我们能怎样呢?!兄妹兄妹……
“若,你能见到她,却发出她以后都只能躺在那里,不死不活。你……还会想要见到她么?!”次然呐呐道,很是底气不足。
那样的相见,相守,其实便是最折磨的一种吧。
“会吧。哪怕明知不可能,还是会想见她吧……”凤凌也愣忡着。
不死不活,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就该有理由有机会,留在她身边,永永远远,生生世世了?!
哎……
次然心底叹了口气,又似乎是,松了口气。
“冽然……在冰窖里……公子若是找他,就去冰窖吧。”次然觉得,自己的身心皆是松泄了下来。
不必再愧对公子了,也不必再,每日看着公子受着折磨而自己要若无其事的欺瞒。
也不必担心冽然怪他,他什么也没说,不是么?!
只是公子要找他,他却在冰窖,这事,纯属偶然,纯属偶然呀……
哎……
次然再次叹气,拾步,果断地离去。
他怎么觉得自己老了?!
总是叹气,还要与自家人斗智斗力……
凤凌皱眉,次然他这是什么态度?!
他要见冽然,居然还要让他亲自跑一趟。
哼!
凤凌怒,拔身便前去寻找次然所说的那个冰窖。
他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些什么要事,需要他亲自前去见他!
来到所谓的冰窖,凤凌傻了。
空荡荡的一间地下室里堆满了碎冰,哪有什么冽然,仅有一张寒冰修砌打磨而成的冰床。
冰床上,一个绝色倾城的紫衣人儿闭眸沉睡,恬静的容颜除了苍白便是消瘦,静美的容颜看不到丝丝生气……
凤凌的身子不自觉地颤抖着,哆嗦着步子上前,一步步靠近那张冰床。
他怕,真怕一靠近,就惊醒了沉睡中的人儿,然后把她吓跑了……
“芊语……”来到冰床前,凤凌蹲下身去,靠在冰床边上缓缓蹲着,伸手,轻轻抚过冰床上人儿那熟悉的眉,眼,小巧的琼鼻,玉凉似冰的苍白唇角。
“原来,你一直离我这么近……”凤凌觉得眼眶中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掉了下来。
他是那么的高兴,却也同样,那般地悲切。
他看到她了,却也只能看到她。
她身上寒凉似冰的温度也同样冰得他的手,他的身,全都哆嗦起来。
“我曾在心里发誓,此生要是能再见你一面,死也足以。可是芊语……我见到你了,为什么却这般的不知足呢?你太冰,太凉,混身的冰冷令我很恐惧。我害怕,芊语,我害怕……我现在又不知足了。芊语,我想通了,即使你是我妹妹,我能守着你也是好的。你醒过来好不好,说好了要等我带你离开的。你却不守信用。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们扯平了……他们说,你爱大师兄?从小就爱他,是……是真的么?芊语……如果……如果你醒过来,我便送你去大师兄那里,只要他对你好,他想要我的江山,我送给他。他想要统一这个天下,我帮他打……只要你醒过来好不好……好不好……”
朱长老站在冰室门口,仰起头望着冰室的屋顶,努力地睁着眼,却还是有什么东西从脸上落下。
他没好气地胡乱抹掉,嘴里嘟囔着:“真他妈伤情。”说远转身就走。
走出好几步,朱长老红着眼回头,冽然次然皆寒着张谁家欠他万儿八千的脸傻不溜叽地站在冰室门口一动不动。
“都他妈给老子滚蛋。”朱长老回头冲那俩愣小子一吼,一群他奶奶的痴儿怨女。
真伤情,自己伤情也就算了,居然还说出一大堆酸不啦叽的话来把别人也给伤着了。
真真作孽……
凤凌在冰室里一呆就是大半天,次然拿着件披风呐嗫着走起来:“公子,冰室奇寒,还是上去吧。”
次然将披风搭在凤凌身上,原本身强体状的凤凌,因在冰室里待得太久,混身冻得根冰条儿似的,全身僵硬是。
凤凌不为所动,手依旧紧紧地握着唐芊语冰凉的小手儿,眸光胶结在她脸上,仍是如何也移不开。
人,为什么都是这般的不知足呢?
最开始,他真的只是想再见她一面!
现在,他也真的真的好想好想她能醒过来,哪怕代价是他付不起的,也没关系……
“瀚玥该大乱了,皇上也送了秘信过来,要你即刻回大沐去。”次然接着说。
凤凌依旧面无表情,连眼皮都没眨动过一下。
“……其实,朱长老说,如果冰室沾染的人气太多,导至气体浑浊,他也无法在将四公子的身体再保存下去。”
四公子,原谅我吧,我只怕公子会在这里被活活冻死,次然在心里补充了句。
凤凌动了动手指,气息也有了几许紊乱。
次然兴奋,接着道:“朱长老派进宫伺候四公子的小娥回来了,或许,她会知道四公子这么两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凤凌终于有反应了。
咻的一声,他想站起来。却因蹲坐得太久,冰室里的温度太低,而导致全身血液不流通,咚的一声又栽了回去。
次然大喜,赶紧伸手去扶起凤凌,“真的,回来了?”凤凌的声音比早上宿醉醒来时更为沙哑了,而且还带着颤抖。
次然点头,却不知道他声音中的颤抖是因为听到将要知道她过去两月的消息而兴奋还是因为在这里面冻得太久,自然而然冷得颤抖的。
“那好,我们回去。”凤凌靠着次然慢慢起身,再次深深地凝望着唐芊语的睡颜。
他想伸手再抚摸一次她的容颜,却因又想到那句令他如坠深渊般得不到救恕的话来,浇醒了自己—她是你妹妹!
她是你妹妹……
凤凌无言地收回伸至半空中的手,轻轻的说了句:“晚点我再来陪你。”
小娥回来,带回了唐芊语留下的那袋她研制出的相思扣解药。
“这么多?”朱长老将药丸倒进一个小盒子里。
“是。”姑娘出事前交给她的药就是这些。
“那哪一棵才是真正的解药?”朱长老虎着脸,紧皱着眉头问道。
“不知道。”小娥摇头,“姑娘交给我的时候就说过。这药,每粒的其它药材都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药引。这些里面,可能会有真正的解药,也可能没有。如果用对了,真正的解药便能解毒,但如果用错了,那便是至命的巨毒……”
凤凌立在门口,呆愣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手无意识地抓住门框,听完小娥的话后,“咔”的一声,竟生生在门框上抓下一块木头来。
“公子。”次然上前,想要扶过凤凌,却被他一把掀开。
凤凌冲进屋里,抓住小娥的肩膀一阵摇晃,“是不是,你的意思是不是她还有救?”
她既然在制解药,那就一定知道解毒的方法的。
早在他去断峰峡接她们回去的时候就听千机老人提过,芊语解毒制药的本事,世间少有。即便是千机老人,也因解不出她制的毒药丸子,而吃过不少苦。
“哎呀,好痛,我不知道,你放手,快放手啦。”小娥挣扎着想从凤凌的手掌下逃脱,却耐何她敌不过凤凌。
无论是在力气上还是武功上。
凤凌无力地松开了手,小娥赶紧狠退几步,远远地躲开凤凌。
“长老……”凤凌将希翼的目光落在朱长老身上。
朱长老摇了摇头,别说他解不了相思扣那种毒,单单是这盒子里的几粒药丸,他就没法试验出来,到底哪粒才是真正的解药。
“小主人没有死,但也不算活。她体内的除了相思扣外,还有味叫做七叶草的毒。七叶草,这种草药,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可以吃上很多,也不会在一朝一夕死去。有的人,一沾便是至命的。”
而这两种人,他都遇到过了。
他原来的老主子,圣佳皇后,便是前者,而小主子唐芊语,则是后者。
他不敢,拿主人的命来开玩笑,试药。
“没有死,不算活?难道,你说的就是,传说中的活死人?!”凤凌的身子颤了颤,连心尖儿都颤了颤。
活死人……
“哎……”朱长老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在没有找到真正的解药前,她不能离开冰室。我说她不算活,也不算死是因为她现在已经算是死了,没有温度,没有呼息。说她不算死,则是因为,一量她离开寒冰床,体温会升高,但也仅仅是一刻,体温回转,体内的毒也随之复苏,只消片刻便浸入心脉,即便那时有大逻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其实解药并非没有,只是我们没有找到。”门外一道格外飘逸的声音插入。
朱长老皱眉,身子咻的一声,便没了影。
“是谁?”居然敢跑我神女宫的地盘上撒野。
“师傅!”凤凌也随之惊喜地叫出了声,转身跟着冲了出去。
院子里,歌舒离一身白衣飘飘如嫡仙般的遗世而立。
“歌舒离?!”朱长老冷冷然念了篇歌舒离的名字,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
眼里却是很不屑,似嘲讽,似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