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完没几天，第二学期便来临了。
高三开学时间尤为早。
夏川他们几人仍旧一块包车去学校，仿佛上一次还是前不久。
方城在车内开着玩笑，说以前去是四个人，现在是两对。
苏越洲自然找跟夏川一块的位置坐，他往常带着的那些游戏机已经被他主动锁在家中的抽屉里，发誓高考完毕之后再宠幸它们，并且也做到了三过网吧门口而不入，真真正正地收了心准备全力冲刺高考。
但是手机这玩意他还是照旧偷偷带着，平时也不干啥，就用来看时间以及跟人通电话。
不过在车上的无聊时光，他借着夏川的另一只耳塞来打发，里面多是些流行歌曲，还有几首英文歌。
他想找自己熟悉的，拿起播放器一首首切换，夏川听到的便是一段段被扼杀的前奏，睁只眼闭只眼等着他终于停下手，然后……她斜眼看他。
耳中的那段旋律压根不是一首歌，而是最为熟悉的课前眼保健操。
“以前我就觉得你奇葩，居然在里面下载这个。”苏越洲想起当初拿她耳机听到的那段旋律，不禁怀疑起她的品味来。
“我只是休息的时候听会。”夏川将播放器夺回来，“那你现在又按这首干什么？”
他嬉皮笑脸：“我想看你做眼保健操。”
夏川知道他在拉圈套，问：“然后呢？”
“然后我跟你一起做。”
是趁机做些偷鸡摸狗的行为吧。
夏川不搭理他，身子转向边上的窗户，头歪靠在上面闭眼。
车身在路上不断颠簸，她的嗜睡症渐渐袭来。
后来，夏川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好好地靠着窗户睡，醒来的时候却在某人的怀里，而且这个姿势令她羞愧难当。
头埋在他肩窝处，额头碰到他的下巴尖，由于他穿的是低领，颈间的肌肤与她脸面近距离相触，回想起来的每一瞬间都令她感到脸红心跳。
夏川睁开眼的刹那没有抬头回看他，脑中瞬间清醒过来，手从他的掌中挣脱出，就着低头的姿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边，幸亏没有任何湿漉的痕迹。
“你睡得可真舒服。”头顶的人发出轻微抱怨声，“我的肩都麻死了。”
夏川赧然，没凭没据的，她也只能吃着默认亏。
但她不知道，当时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某人扭着肩膀喊酸脸上却是一副中了头彩不可抑制的笑容。
开学第一天起，所有高三生就过上了紧张的倒计时日子。
说是紧张，全部都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外加无形之中学校带来的压力。
开学当周相当忙碌，由于新学期仅剩三月余，又是开学考又是百日动员大会，日日与题作对的感觉片刻之间就回来了。
随着春暖花开的时节到来，所有同学终于熬到了一模成绩的放榜。校方很重视这次考试，因为是全省市高校联考，学校给所有班级发成绩单的时候，甚至在全校排名后面多加了一项区内排名。
一模考过后，所有同学心中也有了底，每个班各自开了班会，并发了一些重点大学的宣传手册，以提前让学生对那些象牙塔产生美好的寄托与冲劲。
夏川的一模成绩说不上糟糕也说不上完美，总归来说还算理想的，她自认为稳定才是最好的基础。
现在的她相比以前更有自信，最有把握的来源还是因为前段时间的英语听力考，这回她完全发挥出了自己的水平，拿到了只错两题的分数。
由此，她终于可以摆脱掉去年九月份失意带来的那份恐慌，信心满满地应付接下去的大考。
苏越洲的听力倒也是进步了，但那分数仍旧在全校的平均分之下，拉了不小的差距。
不过对他来说，这点分数丝毫不放在眼中。
因为他的一模成绩出来后，认识的同学连说逆天了。
何止逆天，头一回拿到了全校第一，全区第三。
后来有一回夏川偶遇朱甜，聊起这件稀奇事，被她开玩笑说：“干脆你别好好学习了，专门衬托菜花他爹，来个萌萌的成绩差，上演一部现实版的恶作剧之吻。”
夏川瞥她一眼：“你偶像剧看多了吧。”
朱甜仍沉浸其中：“我最近不看偶像剧，但我有在看小说，也挺适合你看，要不要我下回借给你？”
夏川摆手：“我没时间看小说。”
“你怎么不问我那本小说叫什么名字。”
夏川配合道：“什么名字？”
“好像叫做《恶魔少爷的贴身女仆》。”
“……”
光是听书名，夏川就体会到了浓浓的恶趣感，而她当然也不会对此产生兴趣，连将朱甜赶开，心说这些人都是一伙的吧，专门不让她好过。
不过对于那个恶作剧之吻，夏川倒是感同身受，他虽然没再敢像以前那么放肆，却总是趁时间宽裕时，戏弄她说去天台看看风景。
夏川每每听着心中都有股悸动，一阵面红耳赤之后还是他停歇下来，安慰她是开玩笑的。
由于苏越洲在一模考中出彩的成绩，甚至有重点项目大学提前来接洽通信，令不少同学感到艳羡。
而他在私底下却早就与夏川说清了，高考是必须要亲身参与的。
夏川后来找机会问他：“即使有很好的前景你也不考虑？万一以后你想考还考不上呢？”
“我没考虑这方面的。”他瞧周边没人悄悄拉住她手说，“都互相陪着一起进步了，怎么能不陪着一起高考？”
这番话听着是挺令人感动，夏川便也趁此机会探他口风，“大学志愿想好了没？”
他摆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最后摇头笑着：“没想好，你去哪我就去哪。”
她甩开他的手，“这怎么凑一起，我跟你还有点差距。”
他拨弄她额前的发，“那你就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怎么追上我。我呢，再到时候看情况去选择。”
他这样说出，语气听上去很轻松，表情瞧上去却很慎重。
夏川也不探究他究竟怎么想，只觉高考是关乎个人的事情，不管以后能不能考到相近的大学，全力以赴才是最重要的。
五月底，气温渐升，初夏已来。
二模三模也依次尝试过，所有人应对高考的心态渐渐成熟平稳，盛着满满的期待中却又揣着微微不安的焦躁之心。
日子所剩无几。
学校也不再安排各种考试。
苏越洲前些天去外面专门整了一次头，由原本两边削平额前留丝的发型直接剃成了板寸，瞧上去干净利落，五官也醒目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跟人约好的，当时一回校，身边的男生也有不少同款的，相遇后的对话大致就是这样。
“你出来了？”
“呦，你也出来了？”
“什么时候出来的？”
“昨天，你呢？”
“巧了，我也昨天，进去多久了？”
“……”
夏川再次听到类似的对话在耳边上演的时候，自己正好在午睡的末尾时刻醒来，教室内很安静，周围全是一群睡意朦胧的人，有两三个人出门去上厕所。
她的位置重回到了第一组的窗边，这里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魔咒，从魔咒的开始直到魔咒的结束，她压根就甩不脱某个人的身影。
夏川闷在课桌上伸腰打呵欠，外面的人见她有睡醒的迹象，及时递了一瓶水进来放桌上。
夏川的水杯已经见底，班内的桶装水又总是遭受轮番抢空，供不应求，在燥热干渴的午后，对水就渴求就如久旱逢甘霖。
“谢谢！”她毫不客气地开瓶大口喝起来。
苏越洲趁着走廊外面人少，暗中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出去。
夏川想着反正要去上厕所，便跟着他一道去沿廊那边吹风聊天。
前方是篮球场上的风景，有一些低年级学生在抽空打篮球，安静的场地上发出咚咚的撞地声，边上从厕所里出来的人便顺便趴在上面观看消遣，因此但凡有老师从远处望来也不会觉得怀疑。
苏越洲壮着胆子搭上夏川的肩膀，向她转述一件事：“到时候四号放假，我们不回家，我妈说在附近酒店订了套房，我们就在那里复习两天。”
“酒店里复习？”夏川想了想自己所听到的，“我们班长说，也可以申请在校学习。”
“那都是想临时抱佛脚的人，只会增加考试压力。”他俯低头看着她，振振有词地给她讲道理，“学校为什么给我们放假，就是让我们好好休息的，都看了一年的书了，就这两天能看出花来？都住了一年的宿舍了，你没住烦腻？难道你不想跟高考预备状元相处两天，多汲取相关考前经验，顺便求个考神庇体，总比你在心底求的不知道哪门子的佛靠谱得多。”
夏川瘪嘴，心说不就是一模成绩让你嘚瑟嘛，之后的二模三模成绩不还是让别人赶上去了，虽说他的排名还是很靠前，但越是这样，她愈加觉得两人之间的差距难以拉近。
夏川听他一席话，最终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再说吧，如果到时候班上的人都申请留校，我也想申请留校。”
也就最后几天，她可不想出什么岔子。
“不行，必须给我出来。”他收起先前的耐心命令道。
夏川皱起眉：“你有什么熬不住的？”
“是你没信用。”他数落起她来，声音也可听出一丝委屈，“你这没良心的人，我好心留下来陪你考试了，到了最后关头，你却抛下我，说好的一起参加高考，你的信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