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衣婆婆回过神来,答应着,便走到了蓝蝶的身后,拿起桌上的檀木香梳,为她那像黑瀑布一般的头发一下一下地梳着。蓝蝶看着镜中苍白的自己,她讨厌红色,尤其是这种可以夺走一切生命的鲜红色,实在是太冷淡了,却又伪装得像火一样炽热,她拿起桌上的一张红纸,放在唇边轻轻一抿,那淡淡粉色的嘴唇便成了血红。
蓝蝶对着镜子微微地笑了起来,神色诡异而又美艳,那紫衣婆婆将她的头发全部分到了脑后,只在她那灵动的刘海旁留了几缕,又在两旁带上了银色花朵组成的花钿,其上缀下了一捧红色的流苏,使得她的眉眼更加地灵动而艳丽。
又在她那晶莹的耳垂上缀下两颗细细的银铃,那银铃在她的顾盼间玲玲作响,使得她俏丽地脸庞更加精致。那紫衣老太太又给蓝蝶的额间画了一朵赤红色的火花,使得她的黛眉更加乌黑而又娇媚。蓝蝶闭上眼,那紫衣老太太拿起朱砂笔,为蓝蝶的眼角处画上一道绯红色的眼影,看着蓝蝶那成熟火辣与那充满神秘气息的眸子,她仿佛见到了当年皇后身上穿着凤袍时的模样。
那紫衣老太太不禁说道,“真是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人……”蓝蝶看着紫衣老太太说道,“夫人,能再和我讲讲我娘亲的故事吗。”紫衣老太太点了点头,两人一起陷入了以前的故事里。
蓝蝶的眼神越发地坚定与深邃了起来,她静静地听完紫衣老太太的故事,而后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子,幽幽地说道,“我不会像我母亲那样为了别人的错误而用自己的生命去忏悔,我的这一世,要寻找到我所爱的人,然后好好的活着。”
窗外的天空已经开始微微地发亮了,紫衣老太太走到房门口,对着蓝蝶说道,“公主,我去帮你准备早膳。”蓝蝶点了点头,她站起身细细地观看着这间“幽兰”的房间里的任何陈设,这里的气息曾经是如此的熟悉与亲切。
晨光微露照在蓝蝶的侧颜上,那娇美的容颜美得令人窒息,窗外的景色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气,叠叠地将那层晨光包裹起来,蓝蝶脸上的金晕渐渐消失,背后的紫衣婆婆打开了房门,蓝蝶转身,那紫衣老太太端着早膳进来了,那脸上的愁容就像是远处的暮霭,浓厚得看不见一丝光亮。
那紫衣老太太抬眸,对着蓝蝶说道,“公主……他们已经到了门外。正等你准备……”蓝蝶听见此话,便悠悠地走到桌台前,要了一勺红豆莲子羹,放入口中,那甜味与莲子微苦而又清甜的感觉相互交融着,顺着她的咽喉滑到了胃里,全身都变得暖了起来。
蓝蝶贪恋这温暖的感觉,就像她第一次来这件“幽兰”时喝茶的那种亲切与温柔,她又连续喝了几口,那颗冰冷的心也渐渐回暖了起来,她对着紫衣老太太说道,“不急,让他们等着便是,劳烦夫人去告诉他们,我蓝蝶是早晚都会上那顶轿子的,让他们不要着急。”
紫衣老太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门,她的眼里含着不舍的泪花。蓝蝶将桌上的早点全部吃完,才缓缓地站起身来,右手轻轻抚了一下手腕上的银镯子,双眼间神色坚定,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便霸气而高傲地走了出去。暗中的那块白色面具之下,满是震惊的神色,他见多了那些被王大人点名要去的姑娘,没有一个不是整日哭嚎着的,满脸的死气与幽怨,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从容自在的姑娘,看着她那坚毅的背影,清野的心不由自主地轻轻颤了一下。
紫衣老太太将蓝蝶搀扶到红玉楼的大门口,不知何时,那原本充满雾霭的天空竟然飘起了丝丝的小雨,那雨点冰冷,寒气从地面上升腾而起,直钻入人的肌骨之中。蓝蝶的衣衫穿德甚薄,然而她却没有感到一丝的冷意,她的心炽热得就像她身上的裙袍一样,红得炽烈,热得滚烫。
那王大人的车队已经停在了门口,那些侍卫各个看上去都是些练家子,身上的气息十分的沉着而有底气,腰间的武器发着寒光,动作与阵容也十分地默契。看样子,若是今日蓝蝶不从,这些人便会一拥而上,将这红玉楼血洗。
蓝蝶的眼睛轻轻扫了一遍这些人群,看着那雨点砸着他们的身躯,却丝毫也影响不了他们危险的气场,紫衣婆婆将一把画了点滴水墨的油纸扇递给蓝蝶,柔声说道,“公主,以后请自己多保重……”她眼睛中的泪水又一次地溢出,自责地说道,“老奴这一生,两位公主都没能保护好,下辈子自当做牛做马来偿还!”
蓝蝶将那顶油纸伞撑开,轻轻拍了拍紫衣婆婆的手,便跨出步子,优雅地往雨中走去,她悠悠地唱到。“今夕何夕景相似,今朝明朝道不同,愿岁岁年年安好,祝生生世世安稳。”紫衣婆婆的眼神湿润了,她在朦胧中看见那轿子的门帘子被人掀了起来,蓝蝶那火红色的身影便被那团黑色的雾气给吞噬了。
华贵的轿子上,两盏橘黄色的灯笼开始摇晃了起来,渐渐变成了一小团的光亮,混合着雨声,像是一颗颗的萤火虫,渐渐地钻进那深不见底的丛林中去了,紫衣婆婆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那灯光消失的地方,而后回到屋中,落寞地将那墙上写着“蓝蝶”二字的名牌拿下,她温柔地抚摸着那两个字,小心翼翼地将她藏进了怀中。
红玉楼在此刻离开的不止蓝蝶一个人,还有那戴面具的琴师,他跟着那团橘黄色的灯光,听着蓝蝶那充斥着淡淡忧伤的歌谣,悄悄地跟随在队伍的后方,隐藏于黑暗之中,暗中观察着这支队伍的一举一动,这支队伍到了王府后,便绕开了正门,小心翼翼地从一个侧面的小门进入,直接到达了那王大人所住的院子里了。
蓝蝶只觉得那轿子微微地一颤便不再晃悠了,她在轿中静静地坐着,一只手将那帘布撩了起来,一道刺眼的光芒投射在了蓝蝶那娇美的脸颊上,那人用灯笼照着蓝蝶的面容,在强光之下,蓝蝶辨认不出他的神情与长相,只听得他的语气较为粗俗与鲁莽,他对着蓝蝶说道,“小妮子,到地方了,自己出来吧,这小脸蛋儿还真是标致呢。哈哈哈哈”
蓝蝶垂下眼眸,不顾那鲁莽男人的讲话,冷冷地说道,“叫你们大人来请我,否则,我是不会下来的。”说罢,她便将放在一旁的油纸伞猛地一下子打开,那鲁莽的汉子一个猝不及防,就被拿扇子顶出了门外,还被那伞面上的雨水泼洒了一身。
那汉子立刻怒了起来,大骂道,“好你个臭婊子,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区区的一个舞姬,还装什么贞洁烈妇?你以为你是大家闺秀的小姐啊?老子告诉你,就是那些大小姐们,老子也上了好几个了?!!今天我一定得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那鲁莽的汉子一下子怒了起来,“唰”地一下子从腰间抽出一把大刀,往那伞面上砍去,那明晃晃的大刀在空气中哗哗作响,那油纸伞一下子被砍成了无数段,一截一截地掉到了地上,蓝蝶不作声响,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双璨若星河的眸子中满是沉着与深邃。
那汉子得意地收起手中的刀,对着蓝蝶说道,“臭婊子,怕了吧?!还不快乖乖地从轿子上下来?!让大爷我好好疼疼你?”蓝蝶抬眸,她这下子看清了那大汉的模样,肥头大耳的,满面油光,还留着一大捧邋遢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十分的猥琐与色气。蓝蝶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说道,“你不是那王大人养的狗吗?怎么还敢和主人抢食吃?不该等主人将肉吃完了,才能啃些骨头吗?”
那汉子一听,那脸立刻变得涨红了起来,对着蓝蝶大吼道,“你个臭婊子!看我今日不撕烂你的嘴!”说罢,他便往蓝蝶的身上扑去,蓝蝶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右手渐渐地摸向了左手腕上的银镯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她的精神力才刚刚恢复了一些,依照现在的能力,最多能使用一次蛊魂术,她本想将自己的这个唯一一次的蛊魂术用在那王大人身上的,没想到王大人居然还有这等贪得无厌的手下,居然敢先在主人之前下手,若真是如此,她现在不得不对眼前的这个莽汉进行蛊魂了。
蓝蝶的眼眸中星光渐渐流转了起来,她盯着你莽汉,手上在袖中将镯子中的软剑渐渐抽了出来。“大胆!你这狗东西?!想要造反吗?!!”那莽汉身后传来一阵沙哑而又猥琐的声响,那莽汉向蓝蝶抓去的身形忽然一滞,额头上立刻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便立刻从轿子中退了出来。
蓝蝶眼眸中的星光恢复了原本平静的模样,她悄悄地呼出了一口气,手腕一松,软剑回到了银镯子中,她的手心中全是细汗,便用力地在衣角上用力的擦了两下手心,这才让手恢复了之前的干燥。却又听见外面传来了“啪”的一声脆响。
蓝蝶朝外望去,却见那莽汉正捂着高高肿起的左脸,低着头,不敢再看蓝蝶一眼。站在他身旁的真是那个身材矮小的王大人,他脸上的神情十分地愤怒,那丑陋的五官全部拧巴在了一起,指着那莽汉子骂道,“好你个狗东西,长胆子了?本王的人你也敢动?!来人!把他的手给剁了!看他以后还怎么去耍刀!”
那莽汉立刻跪地求饶了起来,他爬到了蓝蝶的面前,向着轿中的蓝蝶拼命地磕着响头道,“姑娘大人?舞姬大人,求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条狗吧,是小人该死该死!”说罢,他便自己扇了自己两个狠狠的大耳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