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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眼镜

妻子的近视很严重,丈夫和妻子认识的时候,妻子就已经戴着眼镜了。其实,妻子的眼睛很大,大大的眼睛很美丽,只是躲在眼镜的后面,美丽就打折扣了。丈夫说,美不美丽有什么关系,只要生活方便就行了。可妻子说,不,为了你,我怎么也要美丽一次。做女人,一生至少要美丽一次!

妻子的美丽,绽放在结婚那个喜庆的日子。那天,妻子特意配了副隐形眼镜,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白色的婚纱映衬下,显得格外有神。当着亲友的面,丈夫贴着她耳边说,我亲爱的新娘,你今天真是太美了!妻子嫣然一笑,动人的笑脸随即被闪光灯定格在照片上。

婚后的日子很甜蜜,也多了些生活的忙碌。为了那份丈夫眼中的美丽,妻子坚持戴隐形眼镜。妻子对丈夫说,我要把美丽留住,把我大大的眼睛天天美丽在你的眼中,美丽在你的心里。

每当临睡之前,妻子都要取下隐形眼镜,清洗干净,小心翼翼地泡在护理液里。虽然麻烦点,但她觉得很幸福,似乎这一切是为深爱她的丈夫做的。可是,没戴多久,妻子就觉得眼睛不适。丈夫带着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隐形眼镜过敏,必须立即停止使用。妻子一听傻了,没想到自己美丽的梦会破碎得这么快。丈夫忙安慰说,其实我还是喜欢你戴着眼镜的样子。走,咱们去选一副漂亮的新眼镜。

夫妻俩的收入并不高,那副眼镜几乎花去了两人半个月的工资。但丈夫心里很欣慰,妻子再也不用每晚为隐形眼镜折腾半天了。

妻子喜欢睡前看一会儿电视,只要睡意上来,摘下眼镜往床头柜一放,就可关灯歇息。有时候,妻子洗完澡直接睡觉,也会把眼镜放在浴室的洗面盆上。还有的时候,看书看累了,就会把眼镜拿下来往枕边塞。

随手摘眼镜的时候是挺轻松的,可找眼镜就麻烦了,因为高度近视的妻子,摘了眼镜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于是,在很多个早晨,都可以听到妻子在叫,老公,我眼镜找不到了,你帮我找找。丈夫乐呵呵地递过眼镜时,妻子会很客气地说上一句,谢谢。丈夫还是呵呵地乐,谢啥呀,我的眼睛不就是你的眼睛吗?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转眼间皱纹悄然爬上了夫妻的脸庞。早晨,叫丈夫找眼镜的声音,依然常会在他们的卧室中传出。只是,老公的称呼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变成了老头儿。

丈夫的腿脚显然没有以前利索了,但他还是在妻子需要时,尽心尽职地充当着妻子的眼睛。有时候,妻子会大叫,老头儿,怎么这么慢呀,电视剧马上开始了。丈夫照例还是乐呵呵的,说,别急别急,马上就找到了。戴上了眼镜,妻子的眼前一下子清晰起来,心情也陡然好了。妻子还是那句话,谢谢。

有一天早晨,妻子戴上了丈夫找到的眼镜后,深情地看了丈夫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妻子突然尖叫了起来,老头儿,你怎么也戴上眼镜了?

老了,最近发现看东西都看不清了。昨天经过一家眼镜店,就随手买了一副。

怎么买了副这么差的,难看死了。

难看有什么关系,只要好用就行了。这副眼镜,平时又不戴出去,只是为你找眼镜时戴一下。

丈夫的眼睛一天比一天差,最后戴着眼镜也不济事了。妻子对丈夫说,去看看医生吧,要是你的眼睛坏了,谁给我找眼镜呀?

丈夫是得白内障了,得手术治疗。躺在病床上,丈夫对妻子说,我这住院、手术、恢复至少也要半个多月。这半个月,没人替你找眼镜了。

听完丈夫的话,妻子嗔怪地用手指着丈夫的额头说,你这傻老头儿,现在我的眼睛就是你的眼睛,还敢把眼镜到处乱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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