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众人,一时无法接受龙王癫狂的样子,赶紧派人去找医官,不一会,有人传回消息,医官不知去向,人也不在龙宫内。
一石激起千层浪,医官的消失和龙王的躁动,让众人猜测不已,一时间大殿内沸沸扬扬的,各抒己见。
煞没有在意众人,他只是冷冷的凝视着龙王,心中在估量龙王能否悔改,只要他不再找仇寰惗的麻烦,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从此,他会和仇寰惗消失在龙王眼前。
可他看错了,龙王不顾自己身体的安慰,和众人的劝阻,一心只想捉住仇寰惗,疯狂的想置她于死地。
就在大殿上乱成一团的时候,煞出手了。
大手插进龙王的腹中,一把攥着内丹,鲜血顺着撕裂的伤口慢慢流出来。“滴答,滴答”,血液滴在地上,轻微的落地声瞬间盖住了众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上,不断被放大。
龙王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煞肃杀的脸已经扭曲,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龙王缓缓低头,煞的手和自己的身体连在一起,和之前天将一样,噬心的疼痛席卷着身体的各个细胞。
龙王忍着疼痛,觉得此时自己的脑中很清明,心中却悲怆异常。“为,什,么?”
“为了仇寰惗!”
“哈哈哈……”
龙王的大笑声戛然而止,煞手指收紧,龙王的内丹爆裂了。慢慢抽回手,甩甩手上的鲜血,煞如同王者一般,睨视众人。
大家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直到煞踱步而去,众人才赶紧七手八脚的把龙王扶起来。此时,龙王已经出气多入气少了。
煞一路走回他的府邸,心中很沉重,没有了之前杀死龙王的狠决,感觉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很是疲惫。
府邸中很冷清,看门的下人也不在,煞疑惑的径直走到仇寰惗的房间,刚要推门进去,就顿住不动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声音传了出来。
房内,仇寰惗依然坐在窗口边上,凝望一池荷花。
赑屃懒洋洋的倚靠在床榻上,手里把玩着仇寰惗的香囊,幽幽开口道:“刚才我的人来报,天将已经死了,被煞给做掉了,而且煞居然没有死。估计这会我家老爷子必然不会留下他的。”
仇寰惗心中一痛,面色也越发不好起来,冷声说道:“那你还在这做什么?现在回去对龙王表忠心还来得及。”
“呵呵,我表什么忠心,从和你坐在一条船上起,我这个龙子就没了老子了,等两败俱伤之时我才会回去。”
仇寰惗嗤笑道:“回去稳固大局,做龙王吧!”
“那是自然的,整个西海龙宫,除了我还有谁有资格。”
“世人根本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赑屃哈哈大笑,很是得意。“什么是真面目?我是人人敬重的龙子,是老龙王最喜欢的皇儿,还是你的好叔叔。人前礼贤下士的人是我,兄友弟恭的也是我。人后谋划千里的是我,怜香惜玉的也是我。这些都是我的真面目!”
“出卖龙王的也是你!”
赑屃听完她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起身走到她身后,对着她耳朵缓缓说道:“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你给我对付天将的丸子是酆都城的吧?我记得只有那里有,你和他也有关系?你果然够****!”
仇寰惗勾唇一笑,妩媚动人,头微微转向他,冷笑道:“各所所需!”
赑屃一愣,这个仇寰惗他总是看不懂,明明只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却像有通天的本事。这一次龙王大寿,一切都按她所说的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只除了煞的浴火涅磐这件事。
“你对煞这么有信心,他一定能杀了我家老爷子?”
仇寰惗紧紧抓住胸口,赑屃每一次提到煞,她都会很心痛。龙王是强大的,她就算有信心煞会和龙王反目,也没有信心煞能活着回来。面对赑屃的问话,她只能违心的笑了。“都死了最好!”
“仇寰惗,你果然够冷血!这些年我家老爷子对你也算是不薄了。尤其是最近几年,他时常会让人送来些果品,可你都一一回绝,真不知道你怎么有这么大的仇恨。就算他不对,但是煞呢?他可没有对不起你过,还把你接来西海,好吃好喝的供养你,可你连他也算计在内。你真是匹养不熟的狼!”赑屃愤怒的指责着。
养不熟的狼么?她是吧,可是龙王是杀死自己父母的罪魁祸首!煞是从犯!如果不是他去逼迫父亲,他们不会双双殉情,留下还是婴孩的自己。
龙王以为自己的些微示好就能救赎自己的罪过么?不可能!血债就要血偿!
“煞……”仇寰惗轻轻呢喃着,眼泪在眼圈打转又被迫逼回眼底。“无论他是生是死,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屋门外的煞红了眼圈,牙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此时,他想逃开,可是脚似有千斤重,想推门进去问问仇寰惗,为何这样,却不敢面对她冰冷的眼神。心中有一丝期许,寰寰只是在骗自己。
赑屃沉默了许久,明知道仇寰惗不可能答应自己,依然不想放弃的说出口,“煞就算杀不死老爷子,我也会为了你处决了他,等他死了之后,你?”他顿了下,又问道:“你可愿跟了我?”
仇寰惗闻言缓缓站起身,媚眼如丝的,语气却无比凄婉。“阎王是不会把我让给你的,除非他消失了。”
“你果然和他有一腿!那我算是什么?”赑屃质问道。
“我叔叔。”
赑屃忍不住退后一步,暗骂自己真是好笑,仇寰惗是什么人,连和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煞都能出卖,自己还期望什么,真是蛇蝎一般的女人。
仇寰惗见他面色阴沉,不愿和他多费唇舌,便想出门问问菱枝姑姑,龙宫里有没有传回消息。手刚搭上门板,就听荷花池内一阵水声响动。抬脚走到窗前,果然看见一个黑影慢慢走了出来。
仇寰惗见瞒不住了,忙把赑屃拉到床榻后面,指了一处暗门,轻声说道:“你快走,阎王来了,你遇见他多半会吃亏。”
赑屃听见她的话,心中怒气消了一半,抓住她的手,问道:“你是在担心我?”
仇寰惗一愣,为了让他快些走,便说道“是。你快走!”
赑屃嘿嘿一笑,倾身吻住仇寰惗的樱唇,轻啄一下,就从暗门走了。
冷冷的用衣袖擦下嘴唇,仇寰惗缓步走到门口,深吸口气推开房门。
煞呆呆的站在门口,与仇寰惗相对而立。
仇寰惗只觉得脑中轰鸣一声,身体站立不住,轻微的摇晃一下。煞是什么时候在这的,她和赑屃的话,煞究竟听见了多少……
“……煞”仇寰惗轻声叫道。
煞呆立着,眼神里满是陌生,寰寰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她又变得让自己不认识了。
阎王高大魁梧的身体僵硬的立在一旁,仇寰惗这般迷恋的眼神从没在自己的身上停留过。煞这个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但他很了解煞,他不止一次派手下打探他的消息。为的就是知己知彼,他也不止一次希望把仇寰惗推到现在这个场合,看看这个心有丘壑,智慧过人的女子会如何抉择。
“呵呵,好热闹啊,寰儿,不给介绍一下吗?”阎王温文尔雅的问道,仇寰惗却狠狠的瞪着他。
煞慢慢转过头,冷声问道:“你,是谁?”
“你不会想认识我的,因为认识我的人都死了。”阎王微微一笑,又说道:“不过,酆都城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真希望你现在就去。”
仇寰惗闻言,赶紧挡在煞的身前,眼睛里都是怒火。“你想怎样?别打煞的主意!”
“寰儿,你这么说可是伤透我的心了,为夫刚刚服侍过你,现在就翻脸无情的来包庇个外人?”
仇寰惗气的浑身哆嗦,想反驳却说不出口,阎王把最后一层窗纸也捅破了,自己在煞的心里一定不堪的很。
煞木然的脸抽搐了下,茫然问道:“寰寰,他说的可是真的?”
仇寰惗咬着嘴唇,半晌才缓缓说道:“是。”
“那我呢?只是你杀死龙王的棋子?还是连棋子都算不上?”
你是我一生亏欠的人啊!仇寰惗在心中大喊,可是阎王在这里,她不敢,不敢把煞推到风口浪尖上,成了阎王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些年,你有没有爱过我?还是一直记恨我?”
我恨,我恨你我二人立场不同,注定不能在一起。我恨,当年为何偏偏是你去绝命崖。
“你对我的都是虚情假意,还是曾有过一份真心?”
到底是什么,仇寰惗也分不清了,离不开他,心里却恨着他,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又对不起含恨而死的父母。
“当时,若我不带你回西海,而是一直在绝命崖底,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仇寰惗曾经幻想过很多次,就他们二人与世无争的生活在绝命崖,是不是就能抹去心中的仇恨,可答案是否定的,报仇这两个字贯穿着十五年,无论是谁也改变不了。
“不会。”仇寰惗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