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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中午的菜肴很丰盛,有鱼,有肉,有蟹,有酒,当然还有林洋必吃的开水烫青菜。

“你们女生应该都喜欢自己动手吃螃蟹吧!” 饭桌上柏文突然问。

我点头:“当然,吃螃蟹的乐趣就在于怎么费尽心思的从壳中取肉!过程很美妙,蟹肉一般般吧。”

“所以,某人永远不知道吃螃蟹的乐趣!” 柏文边说,边将蟹肉剔出来,放进林洋的盘子里。

动作自然流畅,从加工到出厂再到消费者,一气呵成,不禁让我大吃一惊。

我猛咽了一下口水,才没被他们噎到。

“林洋不会吃螃蟹,只能帮他代劳了。”柏文解释。

我不咸不淡地道:“我可不会帮人剥螃蟹。”

林洋刚吃进去一口,差点呛到,呐呐地道:“我试着自己来吧~”

结果这顿饭多花半个小时的时间,给这个初学者练习剥螃蟹。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家伙,除了螃蟹,还有虾都不会自己剥。

小时候有比自己大好多岁的姐姐照顾,长大了还有女友们宠着。

竟成功培养出一个生活残障儿,在一起二个月我竟不知!

真险些栽坑里……

吃完饭,就是罗马假日,只不过,是奇葩的三人组合。

“喂,你们这行程,健全的人都不一定走的玩,你们也不考虑下我这十级伤残人士的感受?!”

林洋靠过来:“有我们二个大男人,你肯定比健全人还要方便。放心吧,不是还有专业护理医师全程陪同么,十级伤残人士?”

路线行程安排都由柏文规划好了,几点在哪里,干什么,如何到达,几时返回,都清清楚楚列在清单上。

我们照着执行就好了,甚至我连大脑都不用带。

柏文扛着单反,先到太子湾拍金秋梧桐。

秋天还是欲语还休,但梧桐却早已耐不住红的一塌糊涂。

柏文说选在这刻拍梧桐最好,因为光线很正,对比强烈。

我不懂,偶尔和林洋当当模特。

当被要求跟林洋抵头躺在厚厚的梧桐叶上时,我闭着眼,林洋问我:“还记得当时在杨公堤,我们约好秋天去拍梧桐吗?”

我睁开眼:“记得……现在三人成行,也算了心愿了!”

“了了吗?”

我没回答。

太阳很快没了热力,晚霞快要显现,柏文说要赶紧到下一个景点,他要拍秋水。

当我们跟着其他游人一块挤上船,我被他们二个扶登上了最高层。

此时晚霞突然就染红了云层,远山,近水无一幸免。

我们三个迎风而立,都被这只应天上有的奇景给震撼了。

看这水天一线,落霞尽染,我不禁吟咏:“落霞与孤鹜齐飞, 秋水共长天一色!”

林洋接着吟道:“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 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

“嗯,意境不错。林兄原来也是爱诗之人啊。” 我欣喜的扭头看他,心里暗道,高山流水遇知音啊,简直了!

林洋双手一拱:“岂敢岂敢,识得几首唐诗宋词,附庸风雅罢了。”

我们俩正演梁祝演的起劲,见柏文也在望水沉思。

我连忙问:“柏文,你在想什么呢?”

“哦,风向,光照,背景,构图,嗯……,这个角度不错。” 说着,举起相机,卡就来了一张。

我伸头看向显示屏,不禁赞叹:“这个可遇不可求啊,抓的真好!”

柏文谦虚一笑:“主要模特好。”

拍的是林洋……

“帅哥,你好,我是一名摄影爱好者,能给你拍张照吗?”

我们闻声回头,只见一个青春靓丽的女生拎着相机笑问林洋。

我就纳闷了,难道林洋才能与这水天一色天人合一?

“当然。需要我怎么配合?”

那女生边拍,边摇头:“不用,你站着就好。”

完事之后,女生很满意:“能加下你微信么,我把照片处理好以后发给你。”

林洋摇头拒绝:“不用了,你留着就好。”

那女生并不尴尬,挥了挥手中的相机,自我推销:“我技术不错~”

林洋倒被弄尴尬了:“我手机没电了,加我朋友的吧。”

于是让姑娘加我。

我暗自好笑,用得着么,说自己手机没电,这么劣拙的谎话都编得出来。

我大方的将林洋的微信调出来,让对方扫。

林洋一瞅,气结。

下了船,我们继续找景拍照,那姑娘竟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蹦蹦跳跳回身走在我们前面。

“HI,你们也是出来采风的吧!”

“是啊!”我回道。

“这里有几个点不错,我常来,现在的光正好。”她冲我们介绍。

面对这么热心的友友,我们也不好拒绝,便一路同行。

姑娘似乎对林洋颇偏爱,一路上总是问林洋各种问题。

林洋又明显的心不在焉,我只好充当转接头。

等姑娘拍照片的当空,林洋走到我跟前,指指手机电量,隐隐道:“忍耐值。”

我白了他一眼:“矫情!”

在下一站拐弯处,我们向东,姑娘向西,就此分道扬镳。

回程时,我们三人租了一辆四人位的船。

正打算开拔,就见那姑娘仓皇赶来,正愁找不到租位。

看到我们开心挥手,蹦跳着走了上来:“真是有缘分!刚好我一个人,和你们拼一起了?”

“欢迎!”我朝她微笑。

这女孩很活泼开朗,看样子,应该比我还小。

我和柏文坐一边,他跟林洋坐一边,四人面对面,突然觉得气氛很有味道。

她欢快地做着自我介绍,眼波流转之间,总是不经意的瞟一眼旁边的林洋。

后来我们的谈话对象都逐渐明晰,她的目标是林洋。

我因为对拍照突然很感兴趣,便邀柏文给我讲解单反的用法。

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站了。

姑娘挎起相机,洒脱地道:“非常开心认识你们!”

她朝我们一一看过来,最后目光锁定林洋:“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林洋被问的一愣,迟疑片刻,答:“林洋……”

她嫣然一笑:“名如其人,一样的洋气,我会记住你的。我叫潇潇,记得查收照片哦!”

说完,朝我们挥挥手,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晚上回去,林洋出奇的安静。没怎么说话,意兴阑珊的吃完饭,就洗澡睡觉了。柏文因为工作的上的事,又奋战在书房里。隐约听见,在电话里发火。

“现在数据加工规则只有你最清楚,你现在说你过中秋,谁不过中秋?你说让谁顶?!”

“……” 电话那头说什么,我听不见。

就听柏文一句:“过不来,你就别来了!”

简单粗暴的结束了通话,将手机拍在书桌上,继续盯着满屏的数据。

我吓了一跳,这脾气,属炮仗的吧!跟头一回见面时一模一样!

“怎么了?像炸了毛的猴子似的。” 我走过去轻轻碰了下他。

他压着怒火,深深叹了口气:“烦!”

“听着,好像问题责任人不来?”

“是啊,碰到没有责任心的,真是挠头。”

他深深叹气,我知道这些天,他都快累死了。

现在又生闷气,很让人心疼。

我试着疏导他:

“你不要发这么大火,其实可以理解的。毕竟是节假日,没人一定非得过来加班。有的人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有的人把生活看得比工作更重要。这些都是个人价值观取向不同,责任心是每个人都有的,只是放在不同的价值观上,大家的比重不一样。你可以听听他为什么来不了,能不能为自己的缺位,提供替代办法。干嘛一言不合,就直接把话讲死,这样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压到你头上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怒气消了一大半:“小姑娘,说的好像蛮在理似的。”

“主要怕你轻易生气。你们理性太强,感性不足,有时候容易把事情做的太生硬,没人情味的团队,做事是很累的。”

他苦涩一笑:“大环境如此啊,我尽力吧!”

我知道我说的仅是道理,道理和现实永远相隔十万八千里。有太多的因素,道理是不会考量的,所以,我说这些,也只是起点灭火作用。就像现在我的感情,明明是非常简单的非此即彼,却稀里糊涂的把它拧成了同心环。

第二天清晨,我起的出奇的早。推开主卧的房门,只见林洋和柏文头挨头,睡的香甜。

林洋习惯的大脸猴没在身边,柏文的头就顺理成章的充当了他的大脸猴,被他用手臂圈着靠在脖颈上。

我偷偷拍下这sweet dreams,悄然离去。

坐在车上,将照片和信息一起发给了他们:“我已安全到家,勿念!祝你们幸福!”

回到家,稍作整理,便接到李老师的诉苦电话。

原来,柏文他们的生产项目出了问题,需要尽快研究出解决方案,十万火急,老罗也不得不中断假期,带着一家老小匆忙赶回。家都没回,直接奔公司去了。

柏文发来消息,已在加班路上,林洋也回到自己的公寓。

我在电话里听完李老师的抱怨,便马不停蹄的赶到她家。

她一脸的凄风苦雨,怨气已在电话里宣泄的差不多,现在就总结出一忠告来:“小张,嫁人别嫁IT男,我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

我会心一笑:“这两天已亲眼见证。正被他们认真工作的样子迷的五迷三道呢,你这忠告真是当头棒喝!”

李老师炸呼了一声:“哎呀,有情况啊!”

立时阴霾尽扫,能量满格,非要求我不漏细节的讲述这几天的情感经历不可。

我摇头失笑,这世间,没有一顿八卦解决不了的事儿,对李老师来说。

一小时前,才说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都快崩塌了的人,现在突然就找到了活着的趣味。

听完我的讲述,她目光灼灼:

“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兜兜转转才发现原来良人早已恭候多时?!”

“你不是刚总结出的至理名言,嫁人不嫁IT男么!”

“哎……我负责任的收回刚说的话!”

呐,什么时候都不能把女人的情绪太当真,因为确实很无厘头。

“常听老罗夸柏文,年轻有为,有想法,有冲劲儿,能吃苦耐劳。现在这种年轻人不多了。再说IT这行,环境相对单纯,他们又木讷,婚姻容易稳固。业余你也就打打豆豆,不用花心思去对付小三了。”

“那不是很无趣?!”

李老师翻了翻眼珠:“木讷的人,有木讷人的有趣,这个我就有大把的生活案例跟你分享了!给你看个稀罕物!”

说完,颠颠儿跑到卧室,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物件。

我一看,晕倒,一条打补丁的内裤:“你这是想告诉我,你们常常忆苦思甜?”

李老师笑嗔:“呸!人家生前可是一条妖娆性感的情趣内裤!”

“你们生活里,还有这种东西啊!” 我唏嘘,夫妻生活真是丰富多彩,我那舌吻也只是冰山一角了。

“当然,老夫老妻了,不得不花点心思。你知道的啊,干IT的啊,久座,要命了!结婚以后,体位基本都是女上啊!当然,柏文应该不会,他不是喜欢爬山么!”

我脸上快挂不住了。

李老师嘿嘿一笑,赶紧切入正题:“所以买了这条******的情趣内裤,打算刺激一下我们老罗。谁知道,等我美人出浴,发现内裤没了!正纳闷儿呢,出来一瞧,就见灯光下我们老罗,慈母似拿着针线正认真补衣服呢!我过去一瞅,差点昏厥,那个性感的小洞洞,就被他硬生生给缝死了,拆都拆不开啊!我还没说什么呢,他倒先埋怨了,说:老婆啊,人家都在进化,你怎么开始退化了?你这是长尾巴了吧,把内裤后面顶这么大个洞!”

“长尾巴?!哈哈…… 姐夫要不要这么天真!” 我和李老师双双笑倒。

“所以啊,这种不解风情的男人,安全啊。他们脑袋里那条负责勾搭人的经脉天生不通,和女孩子聊天,轻易就聊成了六个点。你说就这样的,他要想出轨,你还不得帮他把人捆床上让他上啊!”

我们细数着IT男,六个点聊死爱情的趣事。

最后李老师语重心长的跟我说:“柏文无疑是老公的最佳人选。只是怕,你有过林洋,难免会纵然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啊!”

我的内心一阵激荡。

这句话如一枚飞镖正中靶心!

假期结束,我的脚已能承担部分重量。

一天的课程带下来,脚没出意外,眼睛却开始跳了起来。

先是左边二下,然后右边二下,最后二边比着跳,打鼓似的激烈。

我苦着脸对李老师道:“怎么回事,我这二只眼皮今天跳一下午了,你看,现在还在跳。”

李老师盯着看了良久,果真!

不过这跳也传染,很快,李老师的一只眼也跳了起来。

“今天什么情况,学校要发奖金?”

老吴兴冲冲跑过来:“发奖金就别想了,有人请吃饭,大手笔!”

“谁呀?”

“陈老师啊!”

“呦嗬,这是……衣锦还乡?”

“差不多吧,开着宝马来的!”

我们狐疑着下楼,远远瞅见,校门外,陈老师倚着宝马笑得春风得意。

“李老师,好久不见啊,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李老师轻骂了一句:“呸,**个毛!想当恶霸你都没资格!”

面上却挂着笑,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瞅了眼陈老师的新车:“哟!宝马,亮瞎我的钛合金狗眼!发横财了啊这是?”

“是啊,谁知道外头的钱这么好赚啊!老师这职业,真不是人干的,牛似的,累死,给点草就打发了。李老师,你这么好的脑子跟口才,在这当老师真屈才了,随便出去不比我赚的多?怎么样,一起吃个饭,给你们传授一下我的赚钱法门!”

李老师撇撇嘴:“您真太瞧得起我了,我可没有陈老师的七窍玲珑,八方来财的本事。我就是头牛,只会埋头干活儿,不懂抬头看天!我也不认为我这辈子有发横财的命!难得陈老师飞黄腾达了,还不忘我们这些难兄难弟,你可以问下他们有没有兴趣。”

老吴急忙拱手:“谢谢,谢谢……我也没发横财的命!”

说完我们三人头也不回的进了校门。

背后陈老师终于绷不住了,压抑着咆哮起来:

“李春香,什么时候你才能收起你的高傲,你凭什么眼高于顶,你凭什么瞧不起人?!”

傍晚风大,他的愤懑,连同他头顶上的几根稀薄如枯草的发丝,如秋风扫落叶般支离破碎。

学生放学的队伍已经排好,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地等待各自家长前来认领。

我们三人立在队伍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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