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迟还以为没有宫人听见,但他隔着帷帐,却听见了有人倒茶的声音。
他宽了心,便是等着。
那人端着水进来,却没有往日那些宫人的恭敬和谨慎。
君墨迟觉得奇怪,抬眸看了一眼,却对上了一脸笑意的北辰织月,他微微一怔,这一刻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人。
“阿月?”君墨迟轻声的喊了一句。
北辰织月坐了下来,说道:“是我,我来了。”
君墨迟感觉到心里一暖,就算是没力气,也轻轻一笑,说:“我正好想你,你就来了。”
“在这个时候,你还要调侃人?你不是要喝水吗?”北辰织月问道。
君墨迟嗯了一声,想要起身,北辰织月见他有点吃力,就出手扶了扶。
君墨迟喝了几口茶,才觉得嗓子好受了些。
他眸光一顿,再是说道:“苏如说你去找师父,问问有没有破解之法,师父怎么说的?”
北辰织月的手一僵,渐渐发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晨光中,她的脸半明半暗,有些阴郁。
君墨迟已经料到有不好的结果,接着问道:“怎么了?连师父也没办法吗?”
“不。”北辰织月嘴唇张了张,再三犹豫,才继续说道,“你师父遭人杀害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北辰织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口。
君墨迟的手亦是一僵,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回答。
他不相信,问道:“你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只是听错了,北辰织月只是跟他开个玩笑。
北辰织月稳了稳心神,认真的说:“阿迟,我说的是真的,云慈大师遭人杀害了。”
“怎么可能!”君墨迟瞪大眼睛,胸脯剧烈的高低起伏着。
他抿了抿嘴唇,眼珠子转了转,脑袋里一时间想了不少事情,最终,他才说道:“不可能,有谁能杀得了师父?”
北辰织月按住他,让他冷静一些。
她心里也是难过,但君墨迟肯定比她难过百倍。
北辰织月说道:“你还在病中,不能太激动,不然就气急攻心,有损心脉了。”
她的劝声没有用处。
君墨迟想要爬起来,去万佛寺瞧一瞧,这是不是真的。
他咳嗽了一声,咳出了血来。
北辰织月心惊不已,连忙说:“阿迟,我知道你难过,可我们不能乱了阵脚,不然只会让敌人如常所愿。”
君墨迟抬头,眼睛泛红,说:“我该如何冷静?师父和母亲一样,皆是我最亲的人……”
他年少看着自己母亲惨死,心已经遭受到重创,如今再听闻自己师父的死讯,他如何还稳得住?
北辰织月抱住了他,拍着他的背,轻声道:“我知道,可是你还有我啊。”
听到这话,君墨迟那躁动的心微微停了停。
他闭上眼睛,靠在北辰织月的肩膀上,可浑身还是忍不住颤抖着。
许久,他才问出口:“是谁下的手?”
“用符咒之术杀的,不然云慈大师不会惨遭毒手。”北辰织月说道,“我这样一说,你大概就猜到了吧?”
“吴霜已死,我听师父说过,这天底下还会符咒之术的人不多了,能用这咒术杀得了师父的,必定是樊笙了。”君墨迟冷声说道。
他握紧了拳头,想要立即把樊笙揪出来,替他师父报仇。
北辰织月点点头,说:“没错,但你应该也知道京中的事儿了,我怀疑那个白法师的来历……”
“苏如说你们怀疑这次瘟疫与符咒之术有关,那照你所说,白法师大有可能就是樊笙?”君墨迟问道。
“只是猜测,并不确定。”北辰织月说,“但我不想打草惊蛇,不然我们又处于被动。”
君墨迟却激动的爬起来,想要下床,说:“既然如此,那就应该替师父报仇!还等什么!”
他走了两步,脚步便是不稳,差点摔倒。
北辰织月连忙上前扶着他,茶杯都拿不稳,摔碎在地上。
君墨迟那愤恨的心还没有平复,一心只想着报仇。
“阿迟,你现在这模样,怎么报仇?”北辰织月说道。
君墨迟还是一意孤行,不想让北辰织月阻碍自己,就将她推开。
北辰织月一个跄踉,跌在地上,手掌心被茶杯碎片扎出血来,她皱着眉头,抬手一看,有点血肉模糊。
君墨迟本是激动得很,但他此时见到北辰织月受了伤,眉心一动,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他连忙过去,自责不已:“阿月,我……我不是有意的。”
北辰织月轻轻摇头,自个儿把碎片捏了出来,这点疼痛,她面无表情。
“我不碍事,我理解你的心情。”北辰织月垂下眼眸,“说到底,这事儿也是因我而起,凶手是怕云慈大师找出破解之法,所以才先下手为强。”
北辰织月受了小伤,倒是让君墨迟彻底的冷静下来。
他们这番动静,把苏如也引了进来。
“殿下,这怎么……”苏如一愣,这儿好像发生过一场纠缠一样。
君墨迟头也不抬,吩咐道:“拿点止血药过来。”
苏如还愣在原地。
君墨迟抬头,声音沉了沉,“你听不到本宫的话吗?”
“是。”苏如这才反应过来,“属下立刻就去。”
北辰织月接着才说:“就点小伤,我的体质不同一般,过两日就会复原了。”
君墨迟满眼都是责备。
他抿了抿嘴唇,才说:“都怪我,太冲动了。你说得对,我如今这模样,都出不了这东宫,更别说去找人报仇了。”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这一场符咒之术的破解之法。”北辰织月说道,“如此一来,他们的奸计就不能得逞了。”
君墨迟想了想,道:“难怪就京都附近瘟疫横生,这符咒之术也是有范围的,那人能操控整个京都范围,已经很不简单。”
北辰织月继续说:“就算是有范围,可这儿是京都,这北凉最繁荣最中心的地方,百姓不可能大举迁移,而且皇上和二皇子设下这一局,他们也会紧守此地。”
君墨迟点点头。
苏如已经把药箱拿了过来,她还打了一盆水进来,想要替北辰织月清洗伤口。
君墨迟伸手阻拦,“本宫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