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是由世纪大厦一个废弃的地下停车场改建而成，虽然宽阔，但显得低矮。外周围着一圈金属围栏，每隔几步就有一盏LED悬在头顶。
中央地带一盏大吊灯垂下，下面已经人头攒动地开了一桌，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个滴水不漏，热闹得很。
我啧啧出声，赌场这样的地方，我经常在电视剧港台剧里看见，这里和《赌神》里描述的有很多不同，角落里的小凳上有不少衣着光鲜却表情颓废的人在抽着什么东西，我知道那是什么，所以扭过头，不去看。
外围有三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面又有三台机器，每个机器下边有六个骰子一个金属球，有一群人簇拥着在机器上按下按钮，等骰子停住的时候，又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老虎机、轮盘机、纸牌机，这些对老赌鬼来说都是小孩子才玩的把戏，他们要下的注，动辄上万，而属于他们的舞台，在最深处。
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大叔坐在大长桌前，他的面前已经落下两张牌，一明一暗。庄家面带微笑，朝他伸手示意。
这个男人的手抖得厉害，身旁只有三块筹码，加起来，大概只有三千，在这一桌，可以说是连塞牙缝都不够的一点蚊子肉。
“跟吗？”
庄家出声，捏着两张牌，脸上笑意盎然。
闲家手上是一张A一张红桃5，他颤抖着手，把牌一合，翻过第三张，“跟。”
然后把自己的三千筹码一同推了出去。
我不以为意，这是必输的局，未免太过孤注一掷。
但很快我就傻眼了，亮牌的瞬间，男人左手动了一下，甩在桌子上的，分明是三张A！
庄家淡淡一笑，“你手气很好。”
男人笑而不语，收下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插着兜离开了。
老千……
随后，庄家眉毛挑了挑，两个一身紧身服的背头男跟了上去。
“毕竟是开赌场的，没理由看不出出千的。”我叹息地摇了摇头，老千不会有好下场。
——去看看吧。
怀着这样诡异的想法，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老千的行踪很古怪，左拐右拐，两个大背头男很快就跟丢了，这赌场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要在人群里立即找出来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一幕，我心里居然松了一口气，可能是因为这个人并不贪，只是赢了几千块钱见好就收，一般这样的人都是出于无奈，也不至于十恶不赦。更何况，闲家有出千的，庄家也有，两相比较，消费者永远是吃亏的一方，所以赌场才会一本万利。
绕进拐角的时候，忽然，一只手伸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整个人拉进了一个角落里。
我下意识地挣扎，但对方的一双手正好擒住我的手腕跟腰，让我没有任何动弹的机会。
“小子，你跟我一路了，这么年轻，不会跟赌场的人是一伙儿的吧？”
我抬起头，这人居然就是刚才的老千。
我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误会，我只是看你出千……”
他的手捂住我的嘴，然后摇了摇手指：“年轻人啊，看破不说破，你就当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好。”
之前见到他的时候，只看见了背影，他有些秃顶，我以为应该是一个中年人，没想到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许多，但也到了大叔的年纪。
我说：“大叔，大家有手有脚，这样赚钱可不安全。”
大叔嘿地一笑，捏捏我的脸，“小鬼头，大街上到处都是有手有脚的人，你要挨个跟他们说这个大道理吗？”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果每个人都安守本分，哪里要我多嘴。”
他哈哈大笑，拍手鼓掌：“厉害厉害，如果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的话……”
“会怎么样？”我好奇。
“我早就被人打死了！”他笃定地开口，“小东西，有缘再见。”说完潇洒离开，但动作立即僵住。
我从他身后冒出头来看了一眼，原来刚才那两个大背头正好找到了这里来，一见到他，顿时把手一指：“别跑！”
我幸灾乐祸：“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瞪我一眼，眼珠子一转，拉住我的手：“表弟，快跑，咱们被人发现了！”
说完，扯着我没命地跑。
跑动的过程中他脑袋上掉下来一片东西，我扯下那东西，原来是一顶秃顶的假发，在他原本的头顶上，分明就用弹性袋将头发都罩住，就年纪判断，应该不会超过三十五岁。
那两个背头男叫了一声，其中一个说：“是他的同伙，都别让他们跑掉！”
我滴个乖乖，这是把我也拉下水了！
我大喊：“我跟他不是一伙的！”
老千回过头来，不怀好意地一笑：“现在解释就是掩饰，表弟，咱们还是快跑吧！”
这地方属于赌场的边缘，外周是一片铁丝网，高度至少在三米以上，没想到这老千身手矫健，一个纵越抓住上缘，左手往上一提，一个标准的跨栏姿势飞越过去，四平八稳地落地。
我因为来不及停下脚步，撞到铁丝网上，一下子傻了，哥，你跑了我岂不是要背锅？
我硬着头皮往上爬的时候，那俩背头男已经跟了上来，见我爬了一半，用力一扯，登时将我扯了下来，跌在地上，同时对着加在领口的麦克风说：“跑了一个……嗯，剩下的这个是他的同伙……好。”
不明不白的一番对话之后，两个人把目光聚焦在我身上，“黄柏鹤是你什么人？你干嘛给他断后？”
我惊了，“鬼手黄柏鹤？”
我不赌，但在分店待的日子里，时常有人提起一个名字，叫做鬼手黄柏鹤，这人的手奇快无比，能瞬间完成狸猫换太子的千术，而且只要看不见他的明牌，根本没人能揭穿他的千术。
“还在装傻？你不认识他，还跟着他走？”对方冷笑，看来是认准了我跟鬼手黄柏鹤是一伙儿的。
我无奈了，“两位，如果我说这是一场误会，我再怎么解释你们也不会相信。但如果我真的跟那王八蛋是一伙人，他干嘛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俩人面面相觑，最终决定，把我提到他们的头子那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