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丛航似乎注意到了我腿上的疼痛感,他说,这样才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以后肯定能治愈的。但现在,任何好消息对我和陈彦来说都可以算作没有,因为……
“梓毅……”
我和陈彦同时呼唤了梓毅一声,我们对视一眼,而梓毅却没有一点儿动静。
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临时做手术成功的几率根本就不大,甚至可以说没有,不过我还是很感谢医生们,他们不愿意放弃这百分之一的希望。对于我来说,我最希望的,就是在这一个小时里,梓毅能说一句话,哪怕是一句话也好。
梓毅还是没有回答我,我知道,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回答我了。我的心越来越难受,我想起了好多回忆,我的耳旁甚至回响起美妙的钢琴声。
陈彦一言不发,他把我抱住,我能感受到他的身子,在不停的颤抖。他在控制,控制自己不要哭出声,我是女人,我不一样,我可以哭,光明正大的在他的怀里哭。
幸好还有你。
随后,一群医生过来,我听不懂英语,他们说的唯一一个我能听懂的单词,是“快”。
医生们说了几十个“快”,随后把梓毅带走,我和陈彦跟在后面,陈彦说,小荷,这次以后,我们就听天由命吧,我相信梓毅能渡过难关。
我不知道陈彦说的是真心话,还是自己骗自己。我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回答他,李丛航上前挽住我的手,他说,小荷,别怕,相信梓毅,哪怕只相信他这一次,我也觉得,他能挺过去。
命运被把握在老天手里的感觉一点也不好,我觉得自己甚至没有一点儿希望。老天可怜我,就给我一点,这就是我的生活吗?
陈彦说,你的电话响了。我抱歉的看了他一眼,接过电话,没想到是韩枫打来的。
他兴奋的告诉我,他找到了一个很厉害的脑瘤医生,那个医生曾经碰到过一次这种情况,最后他总结出了一套治疗经验,患者虽然没有痊愈,但活了三十年之久!
韩枫激动的语气在电话里回响,此刻,他每说一句,我的心就痛一次。我觉得老天肯定是在戏弄我们,因为不可能那么巧,这一切仿佛都是精心设计的,任何事情,都是晚了一步。
“韩枫……”
我无力的打断他,电话里传来一句“怎么了?”随后我一言不发,或者说,我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
我的嗓子发出了淡淡的抽泣声,韩枫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同意沉默着,透过电话,我能感受到他的绝望。这种绝望持续了有五分钟之久,我们来到手术室门口坐着,手术室中,灯光亮起,我不能透视,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但我想,如果我能陪在梓毅身边就好了。
我寄希望于医生们,在心里说:医生们,天使们,求求你们了,帮梓毅一把吧。
梓毅,加油,你一定可以的,妈妈最爱你。
陈彦抱着头,一眼都没有看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心真的被重创了,以至于他都一句话说不出口。在场的这么多人,感触最少的是李丛航,他看着我,眼里充满了同情和温柔。
他说,一切都睡天注定的,老天爷不可能带走这样一个小生命,如果会的话,那它该死。
天该死吗?说天也没有用,我明白。我捏着自己的腿,想让自己痛起来,但我的腿又失去了直觉,随后李丛航赶紧把我的手拿开。他说,不要悲伤,不要哭泣,不要放弃希望。他们医学界出过很多的奇迹,有一个定律,每多少年,就会出现一次奇迹,所以这个奇迹肯定是梓毅。
陈彦淡淡的抽起了烟来,虽然手术室门口通风好,但也不能抽烟,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人去阻止他了。我看所有的护士,都往我们这里看去。我们这段时间,熟悉了很多人,可以说,半个医院的工作人员都认识我们,知道我们的遭遇,所以他们对梓毅也有别样的感情,衷心希望他能好起来。
时间过去得越来越快了,到了中途,医生终于出来。他的手套上甚至还有血,医生小跑到我面前,只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们会尽力”,随后把护工手上的一个档案袋给拿走,这正是关于梓毅病情的一切。
十万火急,从四面八方,渐渐有许多有才的医生过来了。他们本来在专家研讨会之中,知道了事情的突然,有的临时跑过来,随后他们换上了工作服,快速的进入了手术室。我看着他们坚定的表情,心里产生了一丝佩服,但我的心情也更加的紧张和奔溃了。
我抱着李丛航哭,从淡淡的哭,到痛苦,我乞求上苍给梓毅一个机会,于是乎,我抬头问:“丛航,梓毅真的会没事吗?”
李丛航的眼神中有一丝闪躲,聪明如我,我马上就猜到了是什么意思。想必,他们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了,但是他们没有告诉我和陈彦,而是隐瞒。
但我并不怪他们,因为我知道,我和陈彦很紧张,他们也同样紧张。为了稳定我和陈彦的情绪,不让我们添乱,他们的隐瞒,实际上已经违规了,自己甚至都会被处罚。但我和陈彦绝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手术室被推开,我马上把目光焦距过去,让李丛航推着我,此时,陈彦也亮起了双眼,他的嘴一直在喃喃自语的说:“没事的,没事的,梓毅。”
病床被慢慢的推了出来,我的心里没有任何的想法,我只想看到医生的表情。因为我知道,就算手术成功了,梓毅也很有可能还没醒过来。
老天爷……
我一抬眼,看到了病床的完整,看到了病床上掩着梓毅的一张白布。
此刻的我全身都松懈了,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了。我不是傻子,我知道那层白布是什么意思,它代表,梓毅……离我们而去了。
我再也见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