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小时后，祈邪魖垂头丧气地走出法庭，零和已经站在外面等了很久。
祈邪魖有一点点感动。不过转念一想，要不是零和只顾着与那个侏儒聊天，自己又哪里会碰到这种倒霉事。
“全怪你！”他黑着脸说。
“对，要是我在，绝对不会发生这种蠢事。”零和毫不客气地说，“我才不会让你这个笨蛋用５３元去换１罪元。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那时１４３８７．６７元和６６６罪元都可以买一罪，所以１罪元实际上只能换２１．６元。”
“胡说！要是那么少就好了。你自己看看吧！”祈邪魖把一张判决书扔给零和。
“哦，你非法走私罪元，本来起码要拘役半年。不过念在你是初犯，而且金额较小，改为罚款１万罪元。经由简易法庭程序，审判立时生效。按当时汇率，从你账户里扣除了人间币７５０６９１．３元……１罪元等于７５元？”
“很可惜，你没有看错。这下好了，明天要开始吃泡面了。”祈邪魖没好气地说。幸好他不是对人类犯了罪，不会增加人类灵魂的罪值，他的账户余额依然无罪。
零和在心中把这两个价钱相除，抬头仰望天空，在数字的星空中找到了某个相同的数字。
深渊消费指数：３．４７５……
“上面还说给了你一本货币法规，在哪里？”他想了想问。
祈邪魖摸出一本薄薄的《罪元管理条例》，扔给了零和。
零和念了起来：“任何生物和非生物不得在深渊境外携带及持有罪元现钞，凡离境前必须按当时原罪价将持有的罪元兑换成外币，入境后将持有的外币按当时汇率兑换成罪元现钞，并根据当时中央银行所公布的税率抽取交易税……”
“奇怪的规定。”祈邪魖一边嘟囔，一边向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发现零和的声音消失了。
他转身一看，零和站在路中间，出神地盯着手中的小册子，甚至没注意到有一具人人避之不及的腐尸差点撞到他。
“喂喂，你怎么了。”祈邪魖不无担忧。这里毕竟是个充满了超自然生物的地方，搞不好零和就中了什么诅咒。
零和缓缓地抬起头，眼睛透着凌厉。头一次，祈邪魖见他露出了微笑。零和笑的时候，牙齿闪着寒光，嘴角尖锐，宛如危险的刀锋。
“你、你笑什么？”
“我想去抢银行。”他仿佛在提一个轻而易举的游戏，“你要不要一起来？”
在一罪元上印着的那个老人，当然不是什么深渊的巨头。但他比任何深渊巨头都活得滋润。
当初为了决定一原罪究竟有多少量，差点导致深渊的第一百二十三次全境大战。每个深渊生物都对此有自己的看法。由于很难让所有生物都同样满意，于是最后通过全民公投，选出了大家都同样不怎么满意的一个标准。
某个叛徒用三十银币出卖某个大人物所犯下的罪过，就是一点标准原罪的量。
虽然这么定下了，但某个叛徒的灵魂早已经灰飞烟灭，没有办法作为标准量保存下来。深渊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了另一个合适的灵魂来换算一点原罪。
那是一个平凡的农民，其一生可以说是善良无辜。世人所犯的一切奸淫掳掠都与他无缘，保持着童贞之身度过了５４个年头，本来可以无暇地去往天界。只有一次，一辆当地领主的马车从他劳作的田边颠簸而过，落出了一枚银币，滚到了他脚边。他望见四野无人，心中第一次闪过一丝骚动，情不自禁地将这枚银币藏了起来。
在他１９９８０天的人生中，仅犯了这一银币的罪过，让他落在深渊的手里，被当作一标准单位原罪的三十分之一永久地保存了起来。而后，当深渊要发行与罪挂钩的罪元时，为了一罪元应该等价于多少罪，又差点再度引发第一百二十三次大战。于是他们又想起了这个可怜的灵魂。
此人的一生正好１９９８０天，犯下了三十分之一点的罪。所以他一生的罪值相当于一个只活了６６６天却犯了一点罪的人，然后深渊将这个假想的人一天平均所犯下的罪作为一罪元的价值。
据此换算，一点原罪的价格是６６６罪元，每一罪元的含罪量相当于六百六十六分之一点罪。深渊政府挺中意这个数字的。
由于没有办法印一个假想的人在罪元上，所以这个农民光荣地被印在一罪元上。
这个农民在半自传体小说《罪元背后的男人》中发誓，当时绝对有某个魔鬼诱惑了他，促使他犯了罪。但据深渊政府的详细调查，尽管有上万个魔鬼希望认下这个荣誉，以便在罪元的发行中分一份好处，可这件事确实和任何一个深渊生物都无关。
如今，这个农民就住在深渊中央银行旁边的经济史博物馆里，天天打扮成罪元上的那个经典形像。每个游客可以花上一罪元为他献上一枝塑料花，感谢他为深渊经济做出的贡献，然后和他合影留念。
当然，游客还可以花同样的价钱买上一枚臭鸡蛋扔在他脸上，唾弃他为深渊经济做出的贡献，然后也和他合影留念。不管遇到哪一种立场的游客，他都无所谓，反正博物馆卖出塑料花和臭鸡蛋后给他的提成都是一样的。
不过，他还是更喜欢买塑料花的游客。因为臭鸡蛋砸了就没了，而塑料花洗洗干净可以反复卖好多次。
罪元作为一种与原罪挂钩的货币，深渊政府保证，任何人都可以用６６６罪元向深渊政府换回一点罪。但大体上只允许大型组织和其他世界的政府这么做，本国公民不允许在境内直接交易和持有原罪，只允许购买以原罪为原料的产品。
罪元流出深渊，就相当原罪这一重要的资源流出了深渊。所以深渊对于罪元的流出做了许多限制。除了高昂的原罪交易税之外，还有一条就是禁止携带罪元离境。
在境外交易结算时，深渊并不只按照原罪价换算成相应的当地货币，还要参考深渊原罪消费指数。
深渊消费指数，即指如果一点罪的原料被制成了罪产品，平均可以卖多少钱。
很明显，基本上面包的价钱总是要比面粉贵，所以深渊物价总是要比原罪价要贵个三四倍也很正常。
在祈邪魖被罚的那个时点，深渊消费指数是３．４７５，也就是罪产品的平均价格是原罪的３．４７５倍。所以，祈邪魖被罚的１万罪元虽然按照原罪价是２１６００元，但按照罪产品价就是７５０６０元了。所以，１罪元兑换人间币的７５元，这才是罪元的实际汇率。
这意味着，其他世界的人花了３．４７５罪元的价钱却只能换１罪元，只能向深渊政府购买相当于１罪元的原罪。从而减少了原罪的实际流出量。通常，这个２１．６元被称为原罪价，而这个７５．０６元被称为罪元价。
零和在一块小黑板上写下了各种数字，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所以说，虽然我账面上欠了９７７万元，但我的罪按照罪元价来算成人间币，实际价值是１３４６万元，用来还账绰绰有余。”
祈邪魖坐在黑板前连连点头，已经睡着了。
零和一手刀敲在他脑袋上。
祈邪魖猛站起来，望着零和，睡眼如烟花般迷离。“要抢去银行了吗？”
“对。”零和根据祈邪魖的模样，决定省略掉某些原理上的解说。“你先去深渊的银行开一个深渊生物的账户。”
祈邪魖迷迷糊糊地问：“为什么？”
零和随口一句话，让祈邪魖心悦诚服地认识到自己实在是问了一个蠢问题。
“不在银行开个账户，那从银行里抢来的钱放在哪里才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