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秉风足足看了陆天辰好几秒，忽然问：“人类的智商水平，都是这么不稳定的吗？”
陆天辰：？
“要是有别的门，我还需要计划十几年，让人找这个女孩吗？”
陆天辰皱眉，“你计划了十几年，a计划行不通，就没有个b计划？”
“我只做成功率最高的选择，不需要b计划。”容秉风一字一顿道。
陆天辰：……
这人工智障竟然还敢嫌自己智商不稳定。
“但凡计划，就有失败率。现在已经是失败率最小的方案，大概少于二十个百分点。”
陆天辰面无表情：“那你运气可不太好。”
容秉风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你的语气听起来很遗憾，人类的立场都是这么不稳定的吗？其实，如果现在得到密码，打开隔断门，我和你的生还几率还有百分之一。”
“不开门呢？”
“无限接近于百分之零。整个核心实验室挂靠在海平面75米下岛屿岩壁上，通往岛屿地下基地的唯一通道断了后，如果没有遇上海怪级章鱼或者别的什么超大型鱼在附近觉得实验室有趣而顶起来，实验室会以比沉船略慢的速度下沉。”
海怪？陆天辰的心也在下沉。“这个速度是多快？”
容秉风报了个数据后，再次判定人类的智商果然不稳定，于是生怕陆天辰听不懂地耐心解释：“照这个速度，运气好的话，大概五分钟后触底。运气不好，滚进海沟，我也不知道是我们先触底，还是实验室受不了水压导致我们提前迎来死亡。”
陆天辰的心down到谷底，五分钟真是太短了……
机器人好为人师开始跟他解释它到底是如何得出五分钟结论以及海沟结论的。
短时间内就从浮力和实验室建筑材料密度比说到海底大陆架的构成图，给他一副眼镜一根教鞭他都能马上cosplay大学教授了。
然而陆同学并不专业，这段他用来凝视宋静姝，同时回忆过往，最后就生出了点“人事已尽”的平静。
死就死吧，他跟她生同过衾，死同过穴，倒是没什么遗憾，就是有点对不住父母。
机器人判定出自己被无视了，有点不悦道：“人类都是这么求知欲低下的吗？这和我的制造者说的‘生命不息，学习不止’有出入。”
陆天辰是一秒都不想理会这个机器人的歪理邪说，只是道：“你之前说小姝是疼晕过去的，是撒谎吧？你用了什么药，有解药吗？我想和她说话。”
容秉风陈默了一秒，干脆利落道：“我拒绝！”
“你……”
容秉风打断他，继续道：“她现在还不能醒来，因为一会儿我将继续进行手术。”
陆天辰怒道：“死都要死了，你还不放过她吗？”
“不手术，难道让她敞着肚子和你说话吗？”容秉风歪着头，一脸的困惑，“人类的感情都是这么自私的吗？”
陆天辰的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是的，他光想着一切都来不及了，只想和她说说话，却没考虑过她现在的感受……
等等，刚才容秉风说什么？
“你刚才是说缝合手术？”陆天辰惊讶道。
容秉风道：“任务失败。实验室坠底后，三天内这里的氧气就会不够你们生存，一周后所有能源枯竭，我也会进入无限期休眠，直到你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珍惜最后吧。”
陆天辰狐疑地看着他，皱眉问：“能源枯竭后，你会如何？”
“和实验室一起进入无限期休眠，直至我的芯片被海水侵蚀消解。三分钟后，实验室将自动进入节能模式，现在开始倒计时，2'59s、2'58……”
容秉风一边倒计时，一边迅速走到手术台边开始工作。
要说陆天辰完全相信他，这也是不可能的，可即便不相信，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一眼不错地盯着，等着，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容秉风真的没有耍花样，他动作很快地拆掉所有器械，一层层缝合，三分钟内就将那皮肉外翻的腹部复原地之剩一道蜈蚣状的伤口。
陆天辰心中惊叹：即便是最好的外科医生，也达不到这种速度和水平。但想到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就是这机器人，他就一点都感动不起来。
倒计时的最后十五秒，容秉风手掌放在宋静姝胸口，陆天辰听到一阵电流的“吱吱”声，而后宋静姝颤了颤，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陆天辰。
她微讶，眼角弯了弯：“你真的来啦。”
她没经历过陆天辰和容秉风拉扯的那段，记忆还停留在失去意识之前容秉风告诉她“他要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处境。
陆天辰一肚子的愁云惨淡，可被她这么一看一笑，心底绷紧的所有弦都松了：“嗯，你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而后两人长久地相互凝视。
容秉风总觉得这视线里有什么，但他搜遍数据库也分析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只能面无表情干巴巴地继续倒计时：“八、七、六……二、一。”
实验室进入节能模式，所有灯光同时消失，黑暗瞬间笼下来，下坠的失重感也开始逐渐明显。
“陆天辰，这……这是怎么了？”
将将醒来实十几秒，马上遭遇停电和下坠这两种感觉和视觉上刺激的宋静姝，整个人都崩起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如这黑暗深深地笼上来。
她激动地在半空中乱抓，生怕这次也是一场空，但陆天辰很快捉住了她的手，牢牢捏在手心里。
“小姝。”他坚定的声音响起，旋即宋静姝觉得有只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颊，他极尽温柔道：“你不要紧张，这回我哪儿也不去，就陪着你，地老天荒。”
陆天辰的情话很多，之前更是对她告白了无数次。但这么直白又肉麻的，却是头一回。
宋静姝心里一甜，后又马上察觉了不对——此刻的气氛，太凝重了，和情话根本不搭。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陆天辰默了一会儿，道：“是的，如果我说，我们快死了，你怕不怕？”
“啥？”宋静姝懵逼了，“我好不容易活着等到你，看见你一下下，然后在黑灯瞎火里又要去死了吗？”
“小姝……”
宋静姝打断他：“我可能是在做梦。陆天辰怎么可能说‘地老天荒’这么没水平的情话，呵呵，我可能真是想他想疯了。好了，我得快点醒来，现实里还有个老头说要给我做活体解剖呢，我现在觉得肚子好痛，可能他已经在切我了。”
“小姝……”陆天辰的声音有点哽咽。
“哎，你别哭啊。你一哭就更不像了。陆天辰怎么可能哭鼻子啊。快松开我，我肚子真的很疼，我要是再不醒了骂他，那变态老头搞不好要把我活掏了做木乃伊了啊啊啊……”
变态老头听不下去了：“宋小姐，我必须更正一下，切你是为了提取嵌入体的DNA，并不是要做木乃伊，您可能对我有点误会。”
“我的天哪，这果然是我的梦，想到谁谁就会出现……”
“宋小姐，你和陆先生快死了，这就是现实。你需要从幻想中醒来，而不是梦中。”
“你骗人！”
“反复无常和满嘴谎言是人类的专利，我是人工智能，我从来不骗人。”
“你说陆天辰对混血美女始乱终弃。”
“这不是谎话，您可以向他本人求证。”
陆天辰：……
达瓦岛上那个曾一度只存在于某几个国家的机密档案袋里的核心实验室，在黑暗总缓缓下沉，实验室内，两个人类和一个跨时代的人工智能正在进行一场和风月有关的三方会战。
他们谁也没提死亡，谁也没提自救。
因为前者必定会来，而后者无人能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