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的夜晚,锁龙潭前。
“死小白,你欺负我!”寂如月欲哭无泪地从地上翻了个身,呲牙咧嘴的使劲揉揉屁股。小白难得出现,寂如月终于找到了个陪练,一人一龙从下午就开始打。起初,寂如月还说要决战到天亮。
对此,小白同志表示十分的无辜,将已经缩小了一倍的身体落回地面,冲着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巴巴滴躲到一边。
寂如月磨磨牙,她算是看透了小白的伪装,“你别给我装可怜!交起手来你一点也不可怜。”不但不可怜,还强的有点没边。
奶奶的,她怎么就忘了,这白龙可是当日和沧渊交手也毫不退却的家伙。呜呜,这一个时辰她给摔了七八回,可摔死她了。
小白扁扁嘴,嗖的一下窜回了锁龙潭里。
“你别跑!”寂如月杵着腰,一瘸一拐地追到潭边,小白已没了踪影。
夜凉如水。
饶是这灵浮仙山上,在这寒冬腊月里竟也有些发寒。
锁龙潭的水泛着粼粼波光。月如同一只银盘,静浮在水面之上,与潭边一身纯白的人儿遥相辉映。
风乍起。
银盘瞬间支离破碎。当它恢复如初时,潭面上又多了一个白色的倒影。
寂如月蹲在锁龙潭边,歪过头,上下打量起景疏。他的衣服与自己的不同。首席弟子纯白的道服上用金丝绣着繁复的暗纹,每每遇到光,才会反射出刺目的光彩,夺目得令人难以直视。而此刻,在柔和的月光下,暗纹的光华也跟着柔和起来。
不,也许这个男人就是柔和的,所以当着耀眼的道服穿着在他的身上时,也跟着柔和起来。他就像一道温和的风,总让人觉得莫名的温暖。
想着想着,她突然笑了,明眸如月:“你知道,你穿白色很美吗?”
“多谢夸奖,不过,若非门规所限,我并不喜白。”景疏抬起一只手,他看着眼前那宽广的衣袂,嘴角微微扬起。那个弧度很柔和,可却散发着一丝苦涩。
很奇怪,他明明和寒无陵是不同的,可她却仍旧觉得,他们是同一类人,一类和别人并不相同的人。寂如月笑问:“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除却白色都很喜欢。最爱的,当属淡青色。”
是了,这个如风一般的男人,穿上青色的衣袍,飘然于天地之间,才是最美的景致。最美的,也是最容易消失的。如同昙花一现。她暗暗的觉得,总有一天,这个男人也会像风一样消失。
“你打听我的喜好,难不成,是对我有意?”景疏侧过身子,抬手摸摸下巴,眼中的戏谑瞬间溢于唇边的弧度上。
寂如月一惊,这才回过神,被自己刚才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连说话也心不在焉的结巴起来:“你,你胡说,胡说什么!”
景疏淡淡一笑,撩起衣袍坐到一边的岩石上。“如月,你可有想过,若是放弃修仙,你可以活得很好。”
“放弃修仙?”寂如月把手伸入水中,掬起一捧清水,看着潭水从她的指间流逝,就像时间。一转眼,在天乾阁已经度过一百多个日夜了。她努了努嘴:“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一百多个日夜,她隐忍不发,只为了有一日成为人上之人。从此不靠别人,而靠自己的一双手,去保护一切她想保护的事物。
“我必须变强。”手中的水流尽了,寂如月转过头,对上景疏的视线:“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更强。”
景疏笑着摇摇头,伸出手,想要来揉寂如月的头,但伸到一半,就又收了回去。他的视线中暗暗藏着几分心疼,但只是寂如月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
寂如月突然想起那个一直想向景疏询问的问题:“你怎知道‘化形境’这个说法?”
景疏听罢轻轻一笑:“你可知何为五灵体,又何为逆五灵体?”
听他提到这个,寂如月立刻有了精神,当即摇摇头,一副好奇宝宝似的样子看着景疏,对景疏眨眼。
景疏被她逗得更乐,细心解释道:“天地万物皆由五灵而生,人之丹府灵脉亦是如此,故能通过修行反其道而行,产生灵气供其驱使。但因灵脉内五行构成不同,因而灵脉分属不同。五灵体便是一种灵脉由五行均衡构成的体质,五行相生相克,因此这种体质可后天练成。”
“不过说到底,即便拥有五灵体也要看自身灵根与悟性如何,才看的出日后的作为。但逆五灵体却不同。逆五灵体的灵脉会与自然之中的灵气相互感应,那是一种类似于天地初开五行未分的存在,是千年难遇的体质,修炼得当,可有驾驭天下灵气,拥有天地之力,此为御灵术。”
“也正因如此,御灵术乃窥天之术,可谓天下术法,皆出御灵。但这一切还需要你自己去悟。”
寂如月听的似懂非懂,云里雾里一般迷茫的望着景疏。
景疏看着她的样子笑了一笑:“不懂也没关系,你日后便懂了。毕竟那是她一生的心血。”
“青氏一千八百零一代家主就是你那位故人?你能带我去见她吗?”话没说完,寂如月便惊觉失语,赶忙捂住嘴。只这一句,她就暴露了她传承了“青月诀”之事。更何况……
景疏虽只在她的面前提过一次那位故人,但只那一次,寂如月就知道那人对景疏而言绝对是道又深又大的疤。没事提人家的伤疤做什么!寂如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果不其然,景疏神光一黯,嘴角招牌似的弧度也跟着一僵。不过很快,他就若无其事的笑道:“她叫青月。”
寂如月愣了一愣。
青月,青月诀……感觉这位青氏家主给自己的毕生心血起名起的好随意,因是心法,故而叫“诀”,前面加上自己的姓氏便构成了名字?看来她的心性倒是洒脱的很。
想到这里寂如月又有些莫名的心悸,一想到这位洒脱的青氏家主,她便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她真的很想见一见这位青月姑娘,想瞻仰她的风采,也想得到她的指点。
哪怕只有一言片语,对她来说,怕是也有不少裨益。
她的明眸中闪过一丝光亮,有些期待又有些小心翼翼的唤他:“景疏,能吗?”
听完这话,景疏站起身,广袖一晃,一只大手就揉在寂如月的脑袋上,他调笑道:“小丫头可真是贪心,还嫌自己的进展慢么?她悟了几十年,你才学几天?何况她已去了快一百年了。”
她……已去了……一百年?
寂如月呆呆的望向景疏,连景疏一直在破坏她发型的手都忘记了躲。
景疏这张脸,怎么看也只有二十几岁。就算修仙使人延年益寿,但看灵浮掌门人也能知道,外貌的衰老是无法避免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景疏天赋奇才,真的能在二十几岁时就修到驻颜不老?寒无陵也是这样,明明看起来那么年轻,可却是白眉老头的师兄。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景疏见她出神,揉她脑袋的手微微一顿,接着离开她的脑袋,屈指往她脑门上一弹。“想什……”
然而他的话没能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