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的把他的外袍披裹在身上,用娇小的身子靠向景疏的大腿。“多谢掌阁相救……”几个字里,柔柔的情意与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都含了进去。
谁知景疏竟巧妙的避开了她的倚靠,淡淡的道:“另外两个人呢?”
沈媚儿有些惊讶景疏的坐怀不乱,她仍旧装可怜的道:“那时为了让大家安全离开,我独自抵挡这魔修。后来我就被打晕了,未曾看见其他人的去向。掌阁,其他人可安全了?我……我……”说着,她哭了起来,浑身都颤抖着。
听她这样说,景疏就知道,寂如月安全了。魔修已死,这座山上再无威胁。只是,她究竟在哪?
他默默的看着沈媚儿坐在那里哭,不为所动。
突然,沈媚儿跪到他的面前,抓住了他的衣角。她柔弱地颤抖着,因手不再攥着披裹的外袍,她胸前的那对玉兔顿时跳了出来,白花花的一片凝霜赛雪,晃得人目眩神晕。
景疏只觉得这片白色十分的刺眼。
“我,我如今被这恶人如此糟蹋,真的是不想活了。我这个样子,有何颜面再回去见同门。景掌阁,你,你救救我吧。”说罢,她抱住景疏的大腿,嚎嚎大哭起来。
景疏就静静的看,静静的等沈媚儿哭的差不多了,他终于伸出了手。他伸手,抬起沈媚儿的下巴,“你要我如何救你?”他的语气是极其柔和而温暖的,而他的心却是冰冷的。
他这一问明显令沈媚儿有些吃惊,然而她只是一愣,便又娇柔下来,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求您,要了我吧。”
景疏淡淡的笑开了。他将沈媚儿的下巴抬的更高,然后自己缓缓的弯下腰,在沈媚儿的耳边轻声道:“我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说罢,他抽身而去。
下一瞬,他已站在了山顶。
他站在山峰之颠,猎猎的山风舞动他的衣摆,扬起他的衣袂。万树被疾风掠动,仿佛群山都向他拜服。
他俯视向不远处的青城,不禁有些黯然。青山仍旧,青城却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青城。
神识再一次搜索遍了这座山的每一个角落,然而还是没有寂如月的下落。
突然山中一处的灵气异动吸引了他的注意。
山腹之中。
寂如月痴迷的忘着岩壁上的那些文字,无法自拔。她忘却了时间,忘却了自我。
迷蒙之中,她看到了父神开天,天地间灵气汇散,清者上升,浊者下沉,分为三界。一对神鸟比翼而飞,往来三界。然而其中一只突然死去,千万年后转生为青鸟,此为青氏之始祖。
紧接着,她听到一个清远而哀伤的女声像是在哀叹,又像是在许愿:“青月诀,御灵始。青氏衰落,一千八百零一代家主毕生心血无可传承,遂刻于祭坛之壁。神祖庇佑,愿有缘者得之,慎行知止;愿青氏永垂,繁衍不息。”
声落,漫天的文字青光大涨,如流星,有序而迅速地坠落,刚劲有力地砸印在寂如月头顶的上空悬着的一方白玉之上。
倏忽间,岩壁上的文字陨落消散,那方白玉旋转缩小,变成了一块白净无暇的玉牌挂坠,漂浮到寂如月的眼前,围着寂如月转了一圈,自行别到了她的腰间。
洞天中一片寂静,仿佛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她怀中的程绮雯停止了念叨,昏厥在她的怀中。
突然甬道中传来脚步声。
寂如月如梦方醒,警觉地看向甬道。
一步,又一步。不疾不徐,他的脚步淡然沉稳。
来人走出甬道,看到了祭台上的寂如月便站住了脚步。他一身淡青色,长发束的随意却又优雅。他似乎浅浅的松出了一口气,沉静的眸子却淡然无波。
“景疏……”寂如月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她轻轻的将程绮雯放躺,随即站起身往景疏的方向走去,谁知还没走出两步,她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眼前一黑,失了力气似的向前倒了下去。
突然有人接住了她,他轻声问:“小月儿,你可还好?”
寂如月撑起身子,看向景疏。
他眉目清秀,淡红的唇微微弯着一个弧度,让人感觉他永远都是在浅浅的笑着,亲切,而又温和。他温热的手探到她的脉搏,眉梢微微一收:“你受伤了。”
寂如月摇了摇头:“没事。”她突然眼眶一热,冰凉的泪水顺着眼尾滑下。
她不禁把头扭向一边,怕被景疏看见。也许是直到看见景疏,她才把防备脱下,怒火与疲惫,瞬间化为了满心的委屈,肆意爆发。
景疏修长的手指忽然捧起她的脸,他仔细且轻柔地为她擦掉脸颊上的泪水,向来对谁都透着疏离的眼底,竟有丝丝的疼惜与歉意。
“我来晚了。”他轻轻的,轻轻的说。
寂如月心头一暖,突然觉得没什么好委屈的了。她自己擦了把泪,然后回头往程绮雯的方向看去,“绮雯不知是怎么了,一直昏迷着,你先帮我看看她。”
景疏走到程绮雯身旁坐下,一边观察着程绮雯的状况,一边说道:“那魔修已死,沈媚儿却还活着,你可做好了打算?”
寂如月一惊,她明白景疏的意思。
他们围攻恶鬼时,男弟子围攻,恶鬼无心应战,但一有女弟子加入,他便战斗力倍增,可他又不重伤那些女弟子,只对护着她们的那些男弟子下死手。
寂如月那时便想,这鬼必定是个色,鬼,沈媚儿如花美眷,他又怎么会放过?因此才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对付沈媚儿。她只希望沈媚儿被远远的带离灵浮,再也不要出现。
可谁知,那恶鬼有了沈媚儿还不知足,自己也险些着了道。
她装糊涂道:“掌阁什么意思,如月不太明白。”
只听景疏轻笑了一声,又道:“那是个修了百年的魔修,专行采补之术。沈媚儿降了五阶的修为,必不会善罢甘休。是非曲直,怕是,还要在众人面前辩一辩的。”
寂如月听出他的弦外之意,知道他是好意提醒,才松了一口气。“掌阁明鉴,绮雯昏迷,我也受了内伤,难道还是故意留下她沈媚儿不成?”她心思一转,反问道:“掌阁怎知那魔修是修了百年的?”
景疏顿了下才道:“我与他交过了手,自然知道。”
寂如月皱眉不语。能看的出修为高低不奇怪,若是连修了多少年都能看的出,可真是神了。她如今虽只有练气五阶的修为,可毕竟也是博览群书、修行了十八年的人了。
景疏探查完程绮雯的伤,便带着寂如月与昏迷中的程绮雯回了易府。程绮雯只是中了幻咒,但咒阵已解,她需要的仅是修养。寂如月明白,这洞天中岩壁上的文字便是咒阵,只是不知为何自己却没事,还破了阵。
她疑惑,景疏也不清楚。
这里是青氏的祭坛,一旦咒阵被触动,结界开启,他都未必能进入,入阵之人只能等死,寂如月又为何能进入将其破除?
他对寂如月,更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