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太可爱，叶司令稀罕得不得了，一改往日的不苟言笑，笑得眼角一道道的纹，可慈祥了。
孙子是心肝宝贝，儿子就是臭屎疙瘩了。
进了书房，叶父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冷冷地问霍景煜道：“叶泽那臭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一大清早的，叶泽就巴巴地打电话说要带着孩子回家，叶父着急忙慌地令助手将工作给他挪到下午，特意腾出时间来跟儿子儿媳聚聚，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看看自己的宝贝孙子。
这倒好，该来的都来了，惟独不见小儿子，当父亲的心里能好受？
霍景煜也不想帮叶泽隐瞒，实话实说：“都快到门口了，跟颜妍绊了两句嘴，又走了。”
叶父一听，两道剑眉一下子挑到了额头，“到了门口又走了……这个畜生，脾气还挺大……”
霍景煜一阵无奈，老一辈的人，尤其是军旅出身的这些父辈，对儿子们最是凶，没个好声气，“兔崽子”、“畜生”、“小王八羔子”……这都是司空见惯的称呼，也不知道他们拿儿子当啥。
儿子是兔崽子，那他们当爹的又是什么，也不知道自个儿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小时候也是被一口一口“兔崽子”叫大的，现在没有长歪，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到庆幸。
叶父骂了两句，到底不解气，干脆一个电话拨给了儿子，果不其然，一张口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骂，骂到最后语气却不知不觉地软了下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行，你忙，忙得你连回家看看你爹妈的时间都没有，小兔崽子，你能耐了，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告儿你啊，再不愿意回来你就别回来了，等你大哥回来，你看我告诉他，让他好好收拾你的……”
叶父气啾啾地挂了电话，叉着腰，只觉得耳朵眼里蹭蹭地往外冒火，血压都跟着高了。
霍景煜见他捂着胸口，心里一惊，赶紧上前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好了爸，别生气了……”
叶父憋得脸通红，好半天才咽下那口气，霍景煜躬着身子给他抚着胸口，脸上布满担忧。
毕竟是年纪大了，叶父体格一向硬朗，这两年老毛病却是层出不穷，一个劲儿地往外翻涌。
当兵当了这么些年，战场上军营里风里来雨里去的，大伤小伤不断，身体难免藏着些隐患。
叶父郁结难平，粗粗地喘了一口气，“人上了年纪，不服老不行啊，你们这些兔崽子，还忒么气我……”
霍景煜冤枉的，“爸，我哪儿敢气您啊，您说的哪件事我没照吩咐做？”
叶父瞪他一眼，没好气地打掉他的手：“明知故问。给我站好了，有事儿问你。”
这哪儿是问啊，这简直是审。
霍景煜深感无奈，却也不敢抗，老老实实端端正正地站直身子。
叶父平复了一下心绪，面沉如水，用他那部队里炼就出来的刀锋般的眼眸在霍景煜脸上扫着，三分审视三分不满三分怀疑，最后再添一分冷酷，“林锋的事，是不是你一手搞出来的？”
霍景煜站在这儿，就知道老爷子要问他的是这桩事，他也不瞒，眉头稍一拧，“一半一半吧。”
叶父端庄正气的脸上立刻阴云密布，“什么叫一半一半，你就拿这模棱两可的话回我？”
霍景煜唇角压了压，冷然道：“爸，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只能说，林锋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十之八九是他自己作出来的，我不过是在背后推波助澜了一把，实在不算罪魁祸首。其实我倒真不介意成为这个罪魁祸首，对待林锋，三年牢狱之灾，已经很宽容了。”
叶父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你也别小看了林启平，他虽退伍多年，人脉却也不少……”
“他人脉是不少，但是偏偏他能搭上的那几条线，都救不了他的宝贝儿子。进了监狱，那就归司法部门管了，无论是公安部还是特警队，都鞭长莫及。一进监门深似海，七米高的电控大铁门哗啦一合，那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他林启平再有能耐，也飞不进去，林锋更出不来。”
霍景煜冷冷地说，监狱里的暗门规矩多，里面三教九流，穷凶极恶的罪犯都有，林锋那样的少爷脾气，养尊处优的，能受得了这份委屈？在里面还不得被揭一层皮，都不一定能出来。
叶父目光冷飕飕地看着霍景煜，“那里，你安排人了？”
霍景煜面上淡淡的，一抿唇，“爸，您别管了。林锋怎么对申晴和我岳母的，您都知道，我那没出世的孩子都死在他手上，您觉得，我能轻易放过他？不让他死，已经是便宜他了。”
其实霍景煜还真不想让林锋就这么轻易玩完，活着，尤其是苟且偷生，比死可难受多了。
叶父并不惊讶，只是沉默着，审视着，良久才从嘴里吐出来一句，“适可而止，别玩过火。”
霍景煜心里一颤，老爷子能说出这句话，算是默许他的行为了，这么多年，他可从没这样过。
他不知道，叶父是想起了申晴肚子里那被林锋打掉的没出世的孩子，要是没有当年的意外，现在景煜的孩子，也得有皮皮这么大了，麟儿呱呱落地，到了眼前，叶父才知道心有多疼。
叶泽的儿子是他的宝贝孙子，景煜这小畜生的孩子又何尝不是他的孙儿，都是他的心头肉啊。
霍景煜看着老爷子面露痛色，便也猜到他内心的想法了，心里不由一酸，上前给他捏捏肩，轻道：“爸，您放心吧，儿子这些年在外面不是白混的，什么事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我知道。”叶父深深地叹口气，拍拍他的手道：“当年的事最委屈的人还是申晴，林锋现在是罪有应得，不过既然已经下了监，也闹不出什么事了，你要真有心，就再跟晴儿生一个。”
霍景煜嘴角一勾，“儿子知道。这些天，我和晴儿都努力着呢，相信您和妈很快就可以再抱孙子了。”
叶司令听到这里，才慢慢露出了笑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