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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李存贤

唐僖宗中和四年,李克用率军与黄巢领导的农民军在陈、许(今河南许昌市)一带交战。许多义军士兵投降了李克用,其中有一个姓王名贤的年轻人。他本是唐朝隰州刺史王恽的儿子,祖籍许州。他的父亲离职后返回老家定居,年幼的王贤就随父亲返回了故乡。唐僖宗乾符三年(876年),黄巢、王仙芝率领的农民军进入河南,纵横十五个州。此时王贤的父母已经病故,家道中落,年仅17岁的王贤只知玩耍,不善经营,原本不算富裕的家庭很快一贫如洗。农民军打到许州时,王贤正与一帮少年在城外游荡,来不及跑回城里,被农民军强迫裹胁而走。以后,他随农民军南征北战,渡长江,下广州,入关中,进长安,直到李克用在陈、许两地大败黄巢,他才投奔了过来。

王贤毕竟是封建官僚家庭出身,虽然家道中落,其思想意识与农民阶层有很大的不同。他对农民军的许多做法都看不惯,加上不是情愿入伍,所以在军中打仗并不卖力,至今连一个将校也没有混上。虽然如此,他仍在义军中学了不少本事,除了精通武艺之外,还学得一手摔跤的技艺。黄巢的义军出身农民的人数居多,三教九流的人物也有不少,擅长杂耍、摔跤等把戏的也大有人在。王贤小时就喜欢与人摔跤,进入义军中遇见了许多这方面的高手,真是如鱼得水,每每以与人交手为乐,尽管常被摔得鼻青脸肿,可不知不觉之中技术却越来越高,几年以后在义军中就相当有名气,很少有人能是他的对手。义军的将领看重他的摔跤技能,常令他佳节宴乐之时献艺助兴,对他打仗不肯出力的情况就不太计较了。

王贤投降李克用的时候年仅23岁,正是血气方刚、青春年壮的时刻,加上他怀有一种弃暗投明的感觉,所以行军打仗格外卖力,几个月后在李克用的军中就颇有名气。李克用听到人们的赞美声,将他召来相见,十分欣赏他的孔武有力和出色的摔跤技艺,于是将他编入了义儿军中,随侍在自己身边。景福年间,他累积战功升为义儿军副兵马使,主管义儿军,被李克用赐姓李,名存贤,字子良。

李克用的长子李存勖,对摔跤之戏兴趣较浓,常与侍从角胜为乐,众人为投其欢喜,每每相让,从不敢认真与他较量。李存勖年幼时,还当自己果真本事高强,随着年龄的长大,渐渐通晓人情世故,得知大家都是虚心谦让,便觉好生无趣,于是命令大家认真出力较胜,否则严惩不贷,众人这才打足精神与其较技。李存勖虽然挨了多次跤摔,本事却着实增加不少,周围的侍从再也无人能摔得过他。定州节度使王处直的儿子王郁也是摔跤高手,因不得父宠,逃到晋阳,与李存勖角胜为戏,李存勖从他那里又学得不少本领,进步极快,连王郁也摔他不过了。

找不到合适的对手角斗,李存勖感到烦闷难耐,便乱打侍从出气。王郁对他说:“咱们军中有个人是非常精于摔跤之戏的,小王爷为何不叫他来与你比试呢?”李存勖问是谁,王郁回答:“就是你的义兄李存贤呀,听说他从前在贼军时学得这手本事,时隔多年,技艺不减。我前日与他较技,他几下子就将我摔倒了。”李存勖饶有兴趣地问:“你与他较技,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王郁道:“我也是只听人说他本事极高,高到什么程度我并不知晓。我想先试探一下,若比我高明,就可以请他来与小王爷对阵,如果连我都不如,叫来也是无用,所以没有先通知小王爷。”李存勖非常高兴,当即派人去请李存贤。

不料李存贤来到后一口拒绝:“小王爷是千金之躯,我怎么能与您试?”李存勖说:“义兄,你不必过谦。咱们都是大王的儿子,没有亲疏之分的。我只想和你比试比试,看看我的摔跤功夫到底如何?免得总是被人假心假意地赞颂。”李存贤道:“我看小王爷的功夫在我们晋军中也算是顶尖高手了。我们没必要再较量。”李存勖见李存贤不肯,十分焦急,脱口说道:“你是不是看我不过是个小王子,才不肯听我的话。假如是大王要你较技,你是听还是不听!”李存贤一听,急忙单脚跪下,抱拳在胸说道:“小王爷何出此言?我对您和大王是一般的尊重与忠诚,绝无半点不同。”李存勖不高兴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肯听我的话?”李存贤回答道:“我怕伤了小王爷。”李存勖道:“你怎么就能肯定会打败我?这样吧,我们打一个赌。假如你能打败我,我将来就以一州做为奖赏;假如你打败了,你就永远跟在我身边做一名侍从,你以为如何?”李存贤看无法再推脱,只好答应。两人脱了上衣,袒着脊背就在宫中角斗起来。

两人脱了上衣,袒着脊背,就在宫中角斗起来。李存勖时年二十,年轻力壮、血气方刚,李存贤比他大二十四岁,虽然年龄优势不如,但经验丰富。第一场,李存勖冒险抢攻,一不留神,被李存贤摔倒,输了一局。第二场,他稳扎稳打,充分发挥年轻力壮的优势,与李存贤相持良久,终于将他摔倒,赢了第二场。第三场,李存贤以退为攻,引李存勖上当,乘其进攻时下盘不稳,伸脚一勾,复又将他摔倒。三场比赛输了两场,李存勖只好自认不敌,他对李存贤说:“真没想到义兄的技术这么高明,小弟今后一定要向你多加学习。”李存贤谦虚一番,抱拳而别。

天五年(907年),李克用因病去世,李存勖继位做了晋王。他想起四年前对李存贤的许诺,就委任他做为蔚州(今河北蔚县)刺史。一年以后,又转为沁州(今山西省南部)刺史。沁州地处河东南部,与汴梁隔河接壤,汴军每次进攻河东,总要先进攻沁州。为了保住这个重要的战略要地,历届刺史都是在州南五十里处的一个险要地点设置营栅做为治所,而沁州城池遭废弃多年,早已破败不堪,长满了荆棘。李存贤来到沁州后,将治所从州南搬回沁州,号召军民铲除荆棘,修复屋舍,十日之内,沁州城池焕然一新。逃亡的百姓听说老家来了位励精图治的新长官,也都纷纷返回家园。李存勖听说后,十分赞赏,加封他为检校司空,正式拜为沁州刺史。天九年,汴军兴师来攻,被李存贤打退。

天十一年,李存贤又被授予武州刺史、山北团练使之职。十二年,移任慈州刺史。这年七月,汴将尹皓率军进攻州城,李存贤亲率晋军登城防守。汴军采用数十种方法进攻,都被李存贤打退。一个月后,尹皓见无机可乘,遂带军退走。

天十七年,汴梁的河中节度使朱友谦与梁末帝朱友贞发生了矛盾,愤而投靠了李存勖。汴末帝派刘率军进攻河中的同州,朱友谦抵挡不住,向晋求援。李存勖派大将李存审前往增援,将刘打败。天十九年,梁主乘李存勖亲统晋军主力征讨镇州,又派段凝进攻河中。李存勖无暇南顾,只好派李存贤前往救援。当时汴军大将段凝统率的军队共有五万,驻扎于临晋(今山西西南部),李存贤率领的晋军只有一万,实在是寡不敌众。河中军民大为恐慌,有一半的人都想投降汴军,有的人甚至想活捉李存贤做为礼物送给段凝。河中一些将领与李存贤私人关系很好,不大忍心看他遭人暗算,就向他通风报信,劝他率军赶快逃走。李存贤大义凛然地说:“我奉命救援河中,岂能爱惜自己的生命而置王事于不顾呢?你们愿意随我抵抗,我自会想办法杀败汴军;若是不愿意随我抵抗,大可取下我的头颅去献给段凝。死于王事,是我们为人臣子的忠义之道。我决不会率军逃走!”众人被他的气节所感动,纷纷表示愿追随他一同抵抗梁军。在这些河中将士的坚持下,河中终于没有投降汴军。事后,李存贤因功加检校司徒。

同光元年(923年),李存勖即位做了皇帝,是为唐庄宗。他大封功臣,授李存贤做了右武卫将军一职。同年十一月,奉命来到京城洛阳朝拜,便留在朝中。第二年三月,幽州节度使李存审病重,上表请求入朝晋见皇上,并请另择良将代替自己。他的表章到达洛阳时,庄宗正在宫内设宴招待众臣,览表流泪道:“当年随我父子披荆斩棘的故人已经凋零殆尽,所剩者不过数人耳。如今存审又重病不起,北边的事情要靠谁来管理呢?”他环顾四周,看到了李存贤,便对他说:“没有谁比卿更适合的了!”李存贤赶快推辞:“臣已老迈,恐怕有辱使命,请陛下还是另择贤人吧!”唐庄宗道:“卿虽年迈,可精神不减当年。朕信任你,你就不能为朕分忧解愁吗?”李存贤见庄宗如此说话,只好跪地谢恩。

同年五月,李存贤来到幽州。当时北方契丹十分强大,经常侵扰我北部边境,幽州城外,烽火不绝,警报颇传,一日数战。李存贤一生比较谨慎周密,谋划战机常彻夜不眠,如今时局紧张,更是日夜筹划,不遑休息,他毕竟是60多岁高龄的人了,如此操劳,怎能经受得了!不久,他积劳成疾,染病不起,于同年八月卒于幽州,终年65岁。庄宗闻讯,辍朝三日为之举哀,下诏追赠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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