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淑荷……
玉昭脑中那一道道混乱的线顿时清明起来。
淑荷本是个名不经传的女子，十几年前入了女子学院学习，几年后因为一首《陆春游》而出名，加入了春花社，自封素莲子。
她善抚琴作诗，风雅脱俗，是以成为京城才女，炙手可热。
后来得相府公子喜爱，被宰相夫人针对，嫁给了太监老福顺……
“老福顺是先帝的身边人，奴婢记得有一年，林将军似乎在兵队里丈杀了个人，似乎是老福顺的亲侄子……”金柳在她耳边絮絮说道。
所以，那年宰相夫人逼淑荷嫁给老福顺，谢泠得罪老福顺，淑荷在这个时候顺着宰相夫人的意嫁给老福顺，最后却是毫发无损，若是谢泠护着她，那她定是让谢泠误会了什么。
“所以那时候会有人认为淑荷是为了谢泠才嫁给老福顺的？”玉昭觉得这些人真傻。
“奴婢不知，因那个时候将军并不在京城，故而从来没有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兴许是她勾搭上了别的人也不一定呢。”金柳猜测道。
“也是。”
若是谢泠护着她的话，这也不对，因为谢泠与老福顺有嫌隙，若是老福顺知道的话，不管他再怎么喜欢淑荷，也必然不会让她好过，遑论叫她毫发无损了。
可不是谢泠，又哪来第二个人有这样的神通。
“不论如何，明珠是她的侍女，他当年护着的人就是她，我早该想到了。”玉昭咬牙道。
“公主，她现在是官小姐，咱不好动她。”金柳生怕她一个冲动去把淑荷抓过来。
“哼，你真当我没脑子？想叫她不好过，我有千种法子。”玉昭不屑道。
“那小菊的事情就完了吧？”金柳松了口气。
“小菊是小菊，顾氏看着没什么用，指不定背地里就做了什么，不过我们不急，一个一个来。”玉昭勾起唇角，眉眼间满是傲气。
文房四宝的尹老板在糕点店里买了一包桃花糕。
“尹老板天天来，上次荷花酥，这次桃花糕，他待夫人可真好。”一个伙计感叹道。
掌柜横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江盈心吃着桃花糕，尤为感叹。
“这糕点，还是像从前一样好吃。”
“你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他？”被人称作尹老板的楚亦，握住她的手，含情脉脉。
“我……我想帮你。”江盈心垂眸道。
“你帮不了我，你离开他吧。”
“如果是这样，我离开了，你呢？”她问道。
“我自己可以，我希望你能置身事外，就算我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儿，你都可以安然无恙。”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得情真意切。
“别说了，我自有我的打算。”江盈心抽出自己的手，不肯妥协。
楚亦轻笑了一声，将她搂入怀中。
“那你帮我，把顾夷抓过来。”他轻声道。
“好。”她倚在他怀里，神情安宁。
顾夷推开门，没有看到文钰。
小文自己敞着肚皮还没醒。
顾夷把一旁被他蹬开的被子为他盖上。
春菱魂不守舍的走进来，顾夷看了她一眼，不许她说话。
“出去说。”
她领着春菱去了另一间屋子，春菱扑通一声就跪在她面前了。
“夫人，奴婢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奴婢。”
“为什么？”顾夷表情没什么变化。
“因为……府中只有夫人能帮我了。”春菱看着她像是看着一根救命的稻草般。
“我待你不薄。”顾夷喝了一口苦涩的茶水，似乎有些习惯了。
“我让你回家，赏你财银，给你自由，满足你所有其他丫鬟都得不到的福利，你如今为何还要来求我？”她这般冷漠的态度，与往常大相径庭。
春菱愣了一下，脑中一片乱麻。
是啊，夫人待她极好，比秋宁还要好。
她可以经常回家看爹娘还有弟弟，她可以拿更多的钱给他们，他们待自己越来越好，神态言语间都对她流露出了不舍，而且来她家求亲的人也多了……
只是父母舍不得自己，全部拒绝了。
只是……只是现在他们对她索取的越来越多了，夫人上次随手给她的胭脂是伊容斋的，娘亲用完了还想要。
爹爹觉得她涨工钱了，她拿不出那么多钱，一家子都冷嘲热讽地怀疑她藏了私，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异样，她很难受。
还有弟弟，从来都没有瞧得起过她，对她十分不屑。
他们都逼她拿出钱来，昨晚上还扇了她两嘴巴，问她为什么不按时回家做做事情，可她并不能经常回去的，她解释了都没人听……
“可是，我现在该怎么办？”春菱呢喃道。
“这不是你的错。”顾夷说道。
她抬头看向顾夷，眼神充满了信任。
“不，他们都怨我……”
“是他们贪得无厌，只有在你给他们好处的时候，他们才会对你笑笑，一旦你给他们的东西没有希望那般的多，他们不仅不感谢你贴补家里，甚至还会嫌弃你给的少，是不是这样？”顾夷的声音似乎带了魔性，让她怔怔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并不是女孩儿的命就不值钱的，你该为自己活着。”
他们算什么，弟弟在桌子上吃饭，她就得抱着碗蹲墙角吃饭，没做丫鬟之前，她起早贪黑，洗衣服做饭喂猪种田，什么都得做。
她做了丫鬟之后都不曾像呆在家里那般苦，甚至有过要是能一辈子都做丫鬟就好了的想法，但很快就被自己给刻意忽视了。
因为这是忤逆的，她生来就是个赔钱货，更加不能这么想。
可是她给家里的钱也不少了！
是他们贪得无厌！
顾夷看着这人轻轻勾起唇角。
她和她是一样的。
生得不幸，过得不幸。
顾夷就是故意的，给她希望，让她以为自己幸福，然后再一层一层抽掉梯子，让她的高台崩塌。
当所有人都压的她喘不过气的时候，她会教她怎么做。
只要她献上自己的忠诚给顾夷。
秋宁站在门口没进去。
她觉得春菱和夫人都怪怪的，可到底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午后，来府上教课的先生请了假。
顾夷带着小文去了书房。
推开门，就瞧见江盈心将一个信封样子的东西塞进怀里，动作快的让她怀疑自己眼花。
“你来这里做什么？”江盈心神情冷冷。
顾夷牵着小文让他自己进去去找要看的书。
“你刚才拿了东西？”顾夷无视她的问题，反问道。
江盈心哼道：“你想知道？”
“不想。”顾夷并不想和她打交道。
“那你想不想知道，小文是怎么被我差点掐死的？”
耳边是江盈心恶劣的低笑声。
顾夷愣了愣，抬眼看她。
“你不是早就认为是我了吗？”江盈心甜甜一笑。
“是。”顾夷说道。
“那你就跟我来！”江盈心忽然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她力气大的很，步伐也快，拖着顾夷一路小跑，去了马房。
伺弄马的小厮惊讶地看着她二人，还没来得及请安，就被江盈心抽出腰间的鞭子抽开了。
“你放手。”
顾夷发觉江盈心的情绪很不对劲，她们两个虽然两看相厌，但也不会连个由头都不找，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针对还不曾有过。
“放开你？”江盈心冷冷一笑，硬生生地将顾夷掼上马背。
自己随即上马，狠狠地抽了两下，马似发疯一般窜出去了。
且不说府里人如何大惊失色，府外等江盈心消息的探子此刻也是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好天黑由我们接应才带人走的吗？”
此等突变他们无法做主，当即令一人回去禀报。
顾夷觉得头昏脑胀，好似那狂风灌进了脑子，江盈心疯了一般，连带着身下的马也疯狂起来。
踏翻街道上的摊贩，闯出城门，江盈心瞪着眼睛，眼里只有她的目的地。
很久以后，她才停下。
顾夷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眼前才恢复清明，这里居然是半山道，路还算宽敞，但再往上马根本无路可走，难怪江盈心停下了。
“我不懂。”江盈心看着顾夷念道。
“你爱林哥哥吗？”她忽然间问道。
“不爱。”顾夷躲避她的视线，垂眸说道。
江盈心扬起马鞭抽了她一下，指着她恶狠狠道：“说，你爱！”
“……”顾夷不说话了。
“呵，你们不是两情相悦吗？凭什么他付出那么多，你还置身事外？”
“这不是你所想见到的吗？”顾夷反问。
“是，又如何，可我更看不惯你这种女人，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幸运，又知不知道他有多累，为了你，他束手束脚，做事情跟个乌龟一样，可你轻而易举的就可以伤害他，欺骗他！”
江盈心说到欺骗二字时，顾夷的心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你心虚了吧，贱人！”江盈心将她双手用鞭子绑住，硬拖着她上山。
顾夷有气力的时候都敌不过她，更何况如今手脚发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