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鸩步步相逼,唇边挂着自信的笑容。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答应的。
梁荣昊瞧着周围玲珑多样的摆设,不算多,却也价值不菲,还有这个别墅院子,唯独屹立两栋别墅,若他没估错这两个都是这个男人的。
肯定是一个知名人士或名流商贾,他丝毫不怀疑苍鸩没有这个提高新闻热度的本事。
“万一······你说话不算数怎么办?”梁荣昊还是很忧心地问,他没胆量当着他的面拿两个他最重视的人去赌博。
“呵。”
说话不算数?他认为自己会随便开出条件,然后做不到么?
“喂,你给这个账户打——”
苍鸩延长了最后一个音,弯下腰将电话放在梁荣昊的耳边,冷着脸看他。
梁荣昊诧异地扭过头瞧他的电话,张大嘴巴没有说话。
“说吧,你儿子欠多少钱?”他烦躁拧紧浓眉,要不是能让梁荣昊乖乖吐出秘密,他至于白白把钱给他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三十万也不算大笔数,能从他口里套出最有价值的东西,不叫白花。
“三,三十万就够了。卡号是·······”
男人等他说完后瞬间按下挂机键然后收回手机,“钱也给了,快说吧,到底谁才是策划这一切的人?”他竖起耳朵听,突然莫名紧张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却又生怕错过一个字。
梁荣昊心里的石头放下后也不准备多做隐瞒了,南宫九穹逃了这么久,不能再逃下去,错下去了,是时候要承担他所犯下的所有罪行了。现如今苍氏并没有真正消失不见,还存留苍鸩一人,自己是时候告诉苍家最后的继承人,为了弥补以往的过失以及剩余的良心。
“是南宫——”
“谁!”
苍鸩同一时间抬眼盯着透风进来的窗户不合时宜发出“咚”的一声,戒备着一颗心走到窗边,两指夹紧帘子的一侧,“哗”地迅速扯开。
他单手撑在窗台,另外的一只手贴住冷冰的玻璃,听声音应该是玻璃窗制造出来的没错,不过外面并没有一个人,唯独望见一片开阔的草地。
错觉吗?
男人关上玻璃门,重新拉上窗帘。罢了,或许只是风吹响的。
他背对窗户,冷冽凝视瞪大眼睛的梁荣昊。
诗寞抱着自己的小腿,依然心惊肉跳。她不小心碰到了玻璃而已,哪知声音这么大,惊动苍鸩前往查看,所幸她穿的是黑衣服,藏匿在黑暗里不易被发现,只需蹲下来就能躲过一劫。
南宫?
诗寞想着想着有点冷,缩缩脖子,抬头望了眼,起身沿着墙壁跑掉了。
······
“梁荣昊他已经飞去美国了?”南宫九穹的眼睛不愿从厚厚的文件中抬起来,一手抓着笔,一手听着电话。
“是的,今天早上就起飞的。根据我们昨天的跟踪,还发现梁荣昊被苍鸩带往过皇家雅范,具体原因我们并不清楚。”
“行了,你们也不要放松警惕,继续跟着他,一定要留意他最近接触过什么人。一旦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南宫九穹刚放下听筒,诗寞便进来了。
“哦?平时你都不来公司的,今天怎么?”他轻轻动了动眼皮,仍然看着手头上的东西。
诗寞选了个比较远的沙发坐,“梁荣昊,是谁?”
南宫九穹僵直身子,不悦地道:“你偷听我通电话?”
她不置可否,就直直盯住他,像是这么看他便能让他说出实话来。
终于放下了签字笔,他不太满意她这种眼神,然而依旧神色如常,“下次注意点。说吧,有什么事?”南宫九穹懒得回答她这个问题,避重就轻地道。
“那个梁荣昊,是不是坐过二十年的监狱?”诗寞深知她旁敲侧击对他来说毫无任何作用,换了策略直截了当这么质问。绕圈子一直不是她的强项,开门见山很是容易激怒对方,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听谁说的?”南宫九穹危险地握紧手心,梁荣昊亲口告诉她的?还是有什么人走漏了风声?
诗寞仔细观察他异常反应,每一个表情都至关重要,它们会透露他的所思所想,才能验证心里的想法。“他是不是代替别人坐牢,掩盖别人杀人的事实?是不是收了别人很多好处,要是把他替罪的事实说出来,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就要受到伤害?”她越说心越沉重,不用南宫九穹给出答案,她自己先得出了。
他脸上先是一白,又转红、转紫,像是自己心里所有的秘密被人看个精光,再也无法掩藏。她说的句句属实。
“胡扯!这些话都是谁告诉你听的,说!”
南宫九穹震怒大吼,随意抓起个文件夹狠狠拍在桌上,满桌的文件凌乱地飞舞半空,许些已经散落在地板,掉落于诗寞的脚边。
“爸,你不要管我是从哪里听来的,只用告诉我,那个人······是不是你?”诗寞略微紧张,望着这个暴跳如雷的人,心中清明了不少,她以前唯一清楚的是母亲被父亲的人所杀害,却不敢相信他还要过更多人的命。这一条罪算是滔天大罪,而且又被她挖掘出他不仅没有做出补救,反而将错就错,选择用找人顶替自己的罪过!罪加一等!
南宫九穹双眼猩红,“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他口气强硬不肯承认,承认了就等于输了,他不想瞒了几十年的事情被抖出来,而且被自己的女儿知晓了。
“不用骗我了,当初遇害的是苍氏吧?”
“苍氏,苍氏?这你都知道?”南宫九穹脸部愤怒得扭曲,他的话间接告诉了诗寞做这件事的人就是他。在气头上的他说了这种话也没留意,他更加在意的是如何掩盖这件事。
秘书急急忙忙推开玻璃门,“董事长,出什么事了?”她茫然瞧着乱糟糟的办公室,看一眼诗寞,语气万分小心。
“出去!”
南宫九穹伸直手指着门口,命令道,脸上每一条青筋暴露无遗。秘书壮着胆子关心问了句,“您没事吧?”
“全部都给我出去!”
南宫九穹听不到任何人说的话,大吼一个字,都尽全力,使得整条臂膀上下震动起来,就一直维持要她们“出去”的动作。
诗寞眼角生疼,临行前抛给他最后一句话,让秘书颇为惊讶、不解的话,“自首吧。”
秘书知趣地紧随其后,心生疑惑暗自思衬诗寞口中的话,很想叫住身前的诗寞,不料她走路如飞,回过头来人便不见了。
······
玻璃桌上的烟灰缸被人凶巴巴地丢到地上,瞬间“壮烈牺牲”,易碎品一律在劫难逃。
“砰!”
“啪!”
“咣!”
“当!”
能打碎的东西全都让苍鸩摔个干净,光滑的地板堆积的是粉碎的玻璃渣,不少物件耗费的钱都在五位数以上。可他的眼里看不见它们的价值,唯有怒火。
廖姨缩着身子蹲在通往二楼楼梯的转角处,两手绞住衣衫,万分无奈又心惊探头望向客厅,她了解这个男人的性子,这个时候出去,说多一句话就是等同于火上浇油,自寻死路,只有避其锋芒算是上上策。
躲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自从他从别墅回来后,擅长察言观色的廖姨便感觉家里的气氛有些变化,那句习惯用语“苍少回来了”正要讲出来,向来关门不大声的苍鸩破天荒伸出脚狠命踹上门,并且非常暴躁地甩出脚上两只鞋,沉重的皮鞋前后两次敲击了门板。
接下来就是发疯一般对着眼前的东西又砸又扔。
廖姨翻出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诗寞的手机。苍鸩毫无缘由地生气,也可能只有诗寞能救得了他吧。
在焦急等候中诗寞可算是接了电话,廖姨掩嘴瞟着外面的动静,“诗寞啊,你赶紧回来别墅一趟吧,就算苍少和你吵架了也要回来啊。苍少无缘无故砸东西,不知在生谁的气,我没办法阻止他,诗寞你赶快来劝劝苍少吧。”
“······廖姨,不瞒你说。我和苍鸩已经划清界限了,以后也不会回去了,他砸东西也好,反正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他。”
廖姨急了,“可苍少正在气头上,如今只有你能劝得了他了啊,我人微言轻,他不会听我的。诗寞,你和苍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闹得不愉快,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要和他划清界······”
手紧握的东西忽然一空,廖姨愣了半刻神,看看还维持拿电话姿势的手掌心,仰头一个黑色的阴影彻底覆盖她的视线,惊叫出声,“苍少······”
苍鸩的眸子中只剩余阴霾,他用力抓住手机,对着电话那人一字一句、句句带剑,那种急于撇清关系与憎恶的口吻道:“别太看得起自己,我还需要你来劝我?你以为你是谁?你记住了,我过得很好,你能给我滚多远,就给我滚得死死的!”
在廖姨错愕神情中他掐断电话,冷冷睨着廖姨,如尊贵的帝王高高在上,“你听好了,从今往后,我苍鸩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你也不用再打电话给她。”
廖姨大惑不解,“苍少,诗寞她是个好姑娘,怎么······”
他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你别总是替她说话,我已经强调过了,她不再是这个别墅的女主人,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苍鸩扔回手机给她,阴鸷着面走出去几步,又侧头说道:“你现在把她的房间给我收拾出来,所有物品给我清干净了!”
除了人,连带她用过的物品也是和他们没有分毫关系。
“苍少——”廖姨想替诗寞申冤,怎么昔日如此好的两人会反目成仇呢?她极力劝说:“你和诗寞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没有解开,我让她来,大家一起把事情说清楚······”
“廖姨,我这个人说话做事不喜欢婆婆妈妈,既然你不愿动手,就由我来。”
苍鸩言罢快步上楼,凉薄的唇微抿成缝,径直走向诗寞曾经住过的卧室。
她什么都不懂,没资格说话。
诗寞以前一心期望着离开别墅,到现在他终于可以成全了她。并且他会清空她所有遗留的物品,整栋别墅不留她所居住的任何痕迹,让她如愿以偿。
他用力拉开门,不是她主动离开他的,而是是他自己赶她走的!南宫诗寞,你要给我记住,是我主动把你逐走的!
只要她从别墅大门出去了,就永远不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