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转了一阵子后，一道光洒了出来。里面走出来的，正是七鸣和老婆婆。
他们两人都是在空中漫步的，这会儿萧哲也才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也都漂浮在空中。他仿佛是这些尘埃一样，丢了魂一般地漂浮在大气中。他低头望望身下，浓烟滚滚，完全看不到下面有什么；无数的魂魄飘来荡去……
七鸣奔了过来，说道：“果然！果然！”
萧哲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老婆婆说道：“一切总算暂时结束了……”
萧哲叹了口气，对他来说，结束也许只是一个新的开始。他看着七鸣，说道：“别忘了你事先跟我的约定。”
七鸣扬起嘴角，笑道：“好说！好说！”
萧哲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等待七鸣说出答案来。
“你的神灵剑消失了？”七鸣注意到萧哲手里的剑柄。
萧哲点点头，将“神灵剑”的短柄拿起来端详。
老婆婆说道：“萧哲，其实你多少也猜到了吧？这把剑，就是你日日夜夜挂念的那位姑娘。所谓混金血液，是一种极为奇怪的存在。拥有混金血液的人，又被称为兵灵。而只有上古神器才会存在兵灵。那位姑娘体内流淌着神灵剑这种神器的血，她要承受的痛苦比其他任何兵灵都要大得多。”
老婆婆抬起眼皮看了看萧哲，令她意外的是，萧哲始终显得很平静。于是她又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你们在‘虚弥山’所见到的那个影子，也是兵灵的一种。她和你挂念的那位姑娘情况却有所不同……不过，想必你也意识到了，兵灵的消失，并不是常人所理解的死亡……他们的肉体消失了，魂魄却依旧存在于这个世界……”
萧哲问道：“我该去哪找她？”
站在一边的七鸣始终一话没说，他对于老婆婆所说的事情也没有当一回事。
老人回答道：“当兵灵化身为兵器的时候，他们的肉体就消失了；而像神灵剑这种特别强大的兵器，则会将兵灵的魂魄也封印进去。也就是说，从始至终，那位姑娘都在那把剑里面。”
萧哲瞪大双眼，猛然想起过去和“神灵剑”对话的场景。原来，她一直都听得到！原来，她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
想到这里，原本那颗早已经风浪之下依然可以保持平静的心，突然一阵酸楚。萧哲双手捧住“神灵剑”的断柄，看着它，将所有思念都凝聚在他滴下的一颗泪珠中。
萧哲问道：“为什么之前你们不告诉我？”
老婆婆道：“要救出被神灵剑封印的魂魄和躯体，唯一的办法就是毁掉神灵剑……”
老人并没有继续说完，因为她知道萧哲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更理解了她的苦衷。萧哲将“神灵剑”的断柄收起来，说道：“只要找到那九颗宝石，就能找到灵儿了，对吗？”
老人面部完全松弛下来，她布满皱纹的脸庞看起来充满睡意。
她没有回答萧哲。
七鸣走到萧哲身边来，他站在了他的身边，肩膀并列在一起。
“神灵剑虽然是一把兵器，却也是有灵性的。这个世界已经被灰尘和清浊充斥，所以神灵剑躲到哪里去也没有人知道。萧哲，这个世界很大，找到九颗被分散的宝石谈何容易？”七鸣望着无穷无尽的尘埃。
萧哲道：“这个世界，什么都可以消失；就是她不可以……因为拥有她的时候，我才拥有了世界。”
萧哲说罢，转过身体来望向老婆婆。这个老人像极了现在这个世界，她也是一片混浊，即使萧哲也无法看清她的面目。但他信任她，他可以看到她脸上散发出来的善良和温柔。
“婆婆，七鸣，”萧哲又转向七鸣，“就此别过了！只要元虚圣境还在那里，人类还有希望。”
七鸣表情冷冰冰的。
老婆婆轻声地说道：“去吧，孩子……既然你觉得那位姑娘是你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就去把她找回来吧。”
“嗯。”萧哲应了一声，转身走向远方。
世界在尘埃中，走不到几米，无尽的尘埃就把这个少年的身影遮掩掉了。唯一可以看到的是他飘在空中的白色长发——这一点他自己也未曾意识到，他的头发白得出奇，却也白得如诗一般。
萧哲并不知道哪里是他该去的地方，当他纵身跃下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过往的一切都“忘记”了。
他突然想起了混元教，那个曾经繁荣的地方，有他不快乐的，也有他快乐的回忆；
他想起了混元教中的每一个人，目中无人的小炎、内心软弱的月小花、胆小的风满清、好胜的风满河、和蔼可亲的左军师、正直的风千里……
他想起了第一次离开混元教时内心的恐慌，想起了第一次面对神魑和鬼魅时的恐惧；
他想起了第一次失去灵儿时的痛苦和绝望，更想起了第一次和灵儿云雨时的幸福；
他想起了捉弄自己命运的亲生父亲，也想起了背叛自己的恩师……
当他又再一次回忆起把一个草编的戒指戴到灵儿的手指中时那种感动和幸福，思念又让他内心倍受煎熬……
……
“师父……你舍不得他了？”七鸣慢慢挪到了老婆婆身边。他发现老人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她那张皱褶的脸被泪水完全打湿。
“你为什么不跟他说？”七鸣又问道。
老人拭去眼泪，摇摇头说道：“上天给他的考验已经足够多了……”
七鸣将老人抱住，说道：“师父，你不是还有我吗？把我当你孩子就可以了。”
“就你这臭小子？”老人哭笑不得。
七鸣突然正色道：“那小子……真是人间最强大的强者……”
他挽着老人转过身去，两人一齐走向那个漩涡。
“不过……对他来说，一切都只是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