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竹前辈吗？”贺一络问道。
“是的。”谢容笙轻轻点了点头。
贺一络朝四周张望了一眼：“隐身了？”
“走了。”谢容笙笑起来，接着又温柔的解释，“说是例行巡视，过来看看气氛，没什么事就走了。”
“这样啊。”贺一络也点了点头。
这么一会就走了，没碰上面她感觉还是有些遗憾。
“是跟二年级缘月学姐一起来的，”谢容笙见她遗憾，就又补充了几句，“站在这看你们跳舞看了一会，也才刚走。”
她直属上司也来了？
“刚走吗？”贺一络想着，出去看看，要是没走远，还是得跟学姐打个招呼才是，这么想着，迈开了脚步，“我出去看看。”
乔彧跟上她：“一起。”
同是秘书处的，他要跟着也正常，贺一络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抬脚往门外走去。
整座楼都开了暖气，但大概隔绝了乐声和欢笑，所以外头显得有些冷清，连温度都好像下降了几度。
贺一络不由的缩了缩肩。
“冷吗？”乔彧问道。
“不冷。”贺一络回答，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左手边走廊里传来了说话声，听着有点像是尹风竹的声音，贺一络就朝左边拐了过去。
这边走廊的构造蜿蜒曲折，拐过一道弯，前头还有一道弯。
前辈怎么没有直接出去呢？
贺一络一边想着一边拐过弯，冷不防被乔彧一拽，然后往墙上一按。
“……”贺一络惊讶的看着他，刚想问他干嘛，就见他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拐角的另一边，传来了赵缘月的声音。
“我想要跟你说什么，”她问道，“你的心里，就一点也猜不到吗？”
“……”一句话贺一络就有点明白乔彧为什么拉她了。
之前尹风竹说了什么她没注意，但赵缘月说的这句话……接下去的内容大概不大适合外人旁听。
贺一络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朝乔彧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赵缘月原本就不大待见她，要见她直接杀出去，那估计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乔彧弯着嘴角，朝她笑了笑。
墙那边沉默了一小会，贺一络听到尹风竹的回答：“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语调跟他这个人一样清雅，不过比起往常，还是多了几分的低沉。
赶紧走吧，贺一络想着，接下去的话她一点也不想听。
可是她的胳膊还被乔彧按着。
他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按在墙上，另一只手直接支着墙，把她整个人都圈在了他的怀里。
“……”竟然被壁咚了，贺一络这才反应过来。感觉自己被他的气息席卷，顿时有些面红耳赤。
她动了动胳膊，示意乔彧放手，乔彧却并没有松手。
尴尬感激害羞不安，那些情绪慢慢从她脸上退却，她看着他，很平静，却带着些疏离防备。
“……”乔彧脸上的笑也慢慢淡去。
“我喜欢你。”赵缘月说。
这直爽的贺一络很想为她叫声好，喜欢就喜欢，大声的说出来，这样的女生她其实挺羡慕的，不过她现在没有什么心情。
后面墙凉飕飕靠着难受，面前这个男的抓着她手不放，虽然这个男的是乔彧，当然，也就因为这个男的是乔彧，所以让她格外的心烦。
乔彧看着她，最后还是慢慢松开了手。
他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
这一系列动作很轻柔，竟然没有发出声音。
这当口要是再拒绝来拒绝去的动静未免太大。
贺一络拢了拢外套，给了他一个眼神：还不走，你想干嘛？
乔彧就又弯了弯嘴角。
“这句话你收回去吧。”尹风竹说，“我当作没听见。”
“……”贺一络觉得，前辈的拒绝倒是很含蓄。
她对面乔彧，脱了外套，就只剩下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马甲，这个样子，还是那么的好看。他低下头，解开了左手手腕上的丝带。
“为什么？”赵缘月问。
贺一络心很乱，一边被那边的声音干扰，一边被面前这个人干扰。
为什么……喜欢不喜欢或者能不能在一起，有时候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况且，就算知道了为什么，又能怎么样，又能有什么改变。
墙那边久久的沉默着，尹风竹大概也觉得这个问题很没有意义，所以迟迟没有回答。
乔彧似乎一点没被影响，他很认真的往贺一络的手腕上系丝带。
“为什么？”赵缘月又问了一句，这一回，她还给出了一些备选答案，“为什么不喜欢我？”
尹风竹仍旧没有回答。
乔彧系好一个蝴蝶结，又仔细的扯了扯，让两边对称，更加好看一些。
将他动作尽收眼底的贺一络：“……”
“是不是因为我的家世，”赵缘月接着说道，“所以你直接给我判了死刑？”
尹风竹没有说话。
贺一络都有些诧异了，前辈会不会太多沉默了……要是不喜欢，也该说个清楚啊。
“整个学校的女生，”赵缘月的声音不断传过来，“你对贺一络最不一般，是不是因为她是5%？”
“……”贺一络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她和尹风竹前辈之间风光霁月，前辈对她帮助提携，她对前辈感激，并没有什么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
所以，这就是赵缘月不待见她的理由吗？
女人的偏见有时候来的可真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这横来的一缸飞醋快要把贺一络给砸晕了。
“5%在这个学校有多不容易，”尹风竹终于开口了，低沉没有了，只是那么淡淡的，“我以为你知道。”
这一回轮到赵缘月沉默。
贺一络刚刚一直想走，不想听这八卦隐私，现在倒很想要知道，学姐听了这一句话，脸上会是个什么表情。
不过乔彧拽着她的手腕，把她给拽走了。
不敢挣扎发出声响，贺一络只好由他拽着。
直到重新走进礼堂，她才甩开他的手。
“你干嘛啊！”她问道。
“不是你一直想走。”乔彧回答。
“……”无力反驳。
“待在那里可能会被发现，很危险。”乔彧又补了一句。
其实，也就是多给她系了根丝带的功夫……
虽然一切理由成立，但她仍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要是姚林平在这里，恐怕很能够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反正现在回都回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拢了拢衣服往前走，突然想起来，身上这件衣服是他的。
其实他身上也没穿多少，这么把外套给她，他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冷。
她把衣服拿下来，心里这么想着，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朝他道谢。
乔彧微微摇了摇头，接过了衣服。
两个人走回了卡座。
总共出去了也没多久。
见他们回来，谢容笙笑了笑：“没有追上吗？”
贺一络低着头嗯了一声：“没见着人。”
的确是没见着人，虽然听见声音了。
谢容笙朝她身后的乔彧看了一眼。
他提着外套没穿，衬衫袖口那里空空荡荡，一根丝带都没有了。
谢容笙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正要跟孟风行去跳舞，朝乔彧点点头，就走进了舞池中。
注意到这点细节的并不是只有谢容笙一个，还有刚刚回来的姚玉楼。
他的目光，也在两个人的手腕上转了一圈。
“回来了？”贺一络问。
“嗯。”姚玉楼这一声嗯，有些意味深长。
对上他的目光，贺一络有点心虚。
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心虚。大概是……没法再信誓旦旦吧。
她朝他走过去，一边随手扯下自己手腕上的丝带。
“……”姚玉楼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二话不说往自己手腕上系丝带。
刚才跟着她一起回来的乔彧仍旧站在原地。
拿着他的西装外套，一动不动的，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贺一络现在，完全不敢回头，不敢去看乔彧的表情。
假如她对姚玉楼的心虚是因为失诺。
那么她对乔彧的心虚就很复杂，很难逐一描述。
她垂着头，在姚玉楼的手腕上系丝带，却满脑子都是她身后的那个家伙。
她在想，刚才他在做这个动作时，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有那么一两个瞬间，她很想要停下来。
是不是过分了……她这么质疑着自己，不过就一条丝带而已。
但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么做没错。
假如没有结果，就干脆不要开始。一点点希望，一点点苗头都不要有。
可是还是抑制不住的，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和难过。
也不知道是为了乔彧，还是为了自己。
也许两者都有吧。
心里不由的想起来刚才尹风竹和赵缘月之间的对话。
所以师祖不愧是师祖，那长久的沉默，未必是对学姐一点好感都没有。
然而最后的决定……或许，她跟他是一脉相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