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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作茧自缚不由人

在谢韫带兵赶往长沙时,周南也终于风尘仆仆赶回了京城,已是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周南却连口茶都来不及喝,直奔皇帝的昭明宫而去。

可是当周南在皇帝的昭明宫前摇起银铃,却迟迟不见有人前来让他入殿。周南公开的身份是赵王府的亲卫,在皇帝那儿却是暗卫,所以他并没有入昭明宫的腰牌。而且按照规矩,像他这样执行重要任务的暗卫,平日里都是暗夜时分通过银铃报讯,然后偷偷地出入宫闱,绝不会大白天就入宫。

但是今天事有紧急,周南实在顾不得这许多规矩,即便是太阳高悬空中的午时,他也摇了银铃。

等了好久,等到周南快要不耐烦时,终于有一个小黄门出来对他说:“周将军,皇上正在陪太后娘娘用午膳,太后娘娘那边还有谢家小姐,皇上一时半会只怕不会回宫。周将军若是有要紧事,不妨和小的说,小的自会一字不漏禀告皇上;若无要紧事,那就还是请回吧。”

周南心急如焚,哪里有功夫和这些只会欺软怕硬的小黄门磨嘴皮子,他手中亮出言字令,狠狠地说:“你可看清楚我手上是什么吗?你现在就去太后娘娘处请皇上回宫。”

看到言字令,小黄门吓得跪倒在地一个劲叩头道罪,周南不耐烦,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还不快去,你有几个脑袋敢耽误皇上的大事。”

小黄门撒开腿,飞奔着去给皇帝萧斯言报信了。

听到周南带着言字令,萧斯言心中微微一沉,也顾不得只吃了半顿饭,忙起身向谢太后告罪说要回宫。

“什么事这么着急,皇儿连把午膳吃完的功夫都没有。”谢太后瞧了一眼皇帝,慢悠悠地说,“难得今日芳菲也在,想着自己人吃顿团圆饭,皇儿怎么说有事就有事了。”

萧斯言自然知道这顿饭无非是太后想让自己和谢芳菲多亲近亲近,原本他也是无可无不可的,可如今听到周南持着言字令,他心里牵挂傅明月,真正是一刻都坐不住了。

“母后息怒,确实是言儿的不是,才想起有件政事未能处理妥当,言儿刚刚亲政,不敢有丝毫懈怠疏忽,还望母后体谅。”

谢太后刚刚隐隐听到言字令,心里似乎明白了一些,她听德方说起过,皇帝将他的言字令给了傅明月,如今有人携了言字令,想必此事与傅明月脱不了关系,暗暗叹一口气,“言儿,你勤于政事本是好的,但也要注意自己身体,看你这一脸着急的样子,哀家就是硬拉着你吃了这顿饭,你心里也是不踏实的,你且去吧。”

皇帝见谢太后松了口,立刻飞也似地赶回昭明宫去。

看着皇帝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谢芳菲委屈的泪水盈满了眼眶,她好不容易借着来给太后问安的机会,希望可以和皇帝多亲近一会,说上几句话,谁知,这饭还没吃一半,皇帝就消失了。

见自己侄女泪盈余睫的样子,谢太后轻轻咳了一下,慢慢说:“芳菲,你的心思哀家都知道,哀家也知道你心里装着言儿,再过些时日,你就是言儿后宫里的人了。有些话哀家早就想和你说一说,不如就趁现在说了吧。”

“芳菲惶恐,请太后娘娘赐教。”谢芳菲忙跪下。

“好孩子,起来说话。言儿不比旁人,他是一国之君,他关心的人可不止这后宫里的人,他关心的是江山社稷,是千千万万黎民百姓。你若想在后宫里过得安安稳稳,便要牢牢记着,切莫用儿女私情缚住了他。对言儿来说,风月可以是一种情趣,却不是必须。芳菲,你可听明白哀家的话了吗?”谢太后锐利的眼神,牢牢盯在谢芳菲脸上。

“芳菲谨记娘娘教诲,芳菲绝不会做出让谢氏丢脸的事来。”谢芳菲一脸认真。

“哀家一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你如今的位置,是哀家帮你在言儿跟前争取来的,至于你能不能守住这位置,能不能走到言儿的心里,就要看你自个的本事了。哀家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打发走了谢芳菲,谢太后将德方唤到跟前,“去昭明宫看看,这言字令是怎么回事?记住,别让皇上发现你。”

德方点头示意,飘然而去。

萧斯言匆匆赶回昭明宫,周南刚想跪下磕头,萧斯言一摆手,“你即持着言字令,必有要事,进去说正事吧。”

进入皇帝的寝殿飞云殿,萧斯言屏退了所有从人,殿内只留下了周南和德林。

周南将他的遭遇用最简洁的方式做了汇报,最后说:“陛下,萧恒父子狼子野心,如今赵王殿下和傅姑娘生死未卜,您让我领兵速速前去救援平叛吧。”

“萧恒反了?哈哈,萧恒终于反了!”

让周南万万想不到的是,皇帝听完他的陈述后,非但没有丝毫的惊诧和气愤,竟是发出一连串的大笑。周南刚想开口,却被得林用眼神阻止了。

“陛下果然神机妙算,萧恒这颗毒瘤终是可以拔去了。”得林笑着向皇帝道贺,这话让周南听了更是瞠目结舌。

“周南,你来得正好,你这就持言字令去岳阳找常信常将军,眹早已安排常将军在那里,你只需听他调遣即可。”萧斯言的高兴也就一瞬间,立刻他就恢复了平日里处变不惊的样子。

“岳阳?好!那里离长沙不过几个时辰的路程,原来陛下早有准备,那真是太好了。”周南听皇帝这么说,顿时高兴起来。

“对了,你可有见到萧恒那反贼身边有一人叫做李成伟的?”皇帝发问。

“李成伟?有啊,就是这位李成伟大人陪着我们从沔阳去往长沙,听赵王殿下说这位李大人是萧恒父子顶信任器重的。殿下还说过此人表面斯文有礼,其实一肚子坏点子,让我们务必小心他。”

“王兄他果然目光犀利,你这次回去,朕交给你一个新的任务,那就是一定不能让李成伟活着离开长沙。”皇帝眼中射出一道寒光。

“属下定不辜负陛下嘱托,属下这就去岳阳。”说完,周南转身要走。

“且慢,你方才说明月一直与我王兄在一处?若是王兄遭遇险境的话,明月绝不会独善其身?”

“回陛下,是的。属下多次听赵王殿下劝傅姑娘回京,可傅姑娘说什么都不答应,坚持要陪在殿下身边。”周南的话脱口而出,等他反应过来德林一直在对他使眼色时,话都说完了。

皇帝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突然发问,“为什么她会将言字令交给你回京?你的任务难道不应该是保护她吗?”

周南连忙跪下,“回禀陛下,属下原是坚持要留在傅姑娘身边的,可是傅姑娘竟拿出了言字令,属下不敢不从。”

“原来如此。她最关心的不是她自个,而是王兄。”说到这,皇帝顿了一下,“你这就去吧,记得要听常将军的调遣,切莫擅自行动,还有就是你保护傅姑娘这个任务永远都不会变,傅姑娘出了半点差池,你提头来见。”

“是。”周南是个武人,也是个直性子,他一点都没听出萧斯言的命令中其实颇有矛盾之处。

待周南离去,德林低声说:“陛下,您多年来布的这个局终于可以胜利收尾,您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呢?”

“高兴?眹高兴得很。德林,朕还要好好谢谢你呢,当初若不是经你提醒眹留下李成伟,只怕这个局未必完成得如此顺畅。”皇帝脸上笑着,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陛下,您这是在担心傅姑娘吧?”德林决心把话敞亮了说,“陛下您千万别忘记,您为了这个计划隐忍了多久,付出了多少,如今就差最后一步了,您可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临时改变策略。”

皇帝冷冷看了一眼德林,“德林,什么时候你已经可以做朕的主了?朕要做什么,都无需上奏母后,莫非倒要先来听你的意见?”

一听此话,德林吓得身子抖成一团,跪在地上话都说不利索了,“陛陛下,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做您的主啊,是老奴失言,请陛下饶过老奴这一遭。”

皇帝哼了一声,“起来吧,朕念在你一片赤诚之心,这次就不追究了,以后你要记住,不准在朕面前说明月半个不字。”

“老奴一定牢牢记住,绝没有绝没有下次了。”德林颤颤巍巍站起身。

“你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会儿。”

“是。”德林弯着腰退了出去。

萧斯言此刻的心中翻滚着各种情绪,即有胜利在望的喜悦和激动,更多的却是对傅明月的牵挂和担心。

其实,当所有人在萧恒献女此举后,都对萧恒放松了警惕,唯有萧斯言从未放松过,他觉得人一旦有了反心,那是根本不可能回头的。萧恒总有一天会反,与其提心吊胆等着不知他哪一天会反,不如跟他制造个机会促使他下决心反,而萧斯言只需将他早就等在那张开的网收紧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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